“漏洞百出!你这老头!你有完没完?”狗蛋跳了出来,怒视着眼前的老者。
若非是瞧见狗蛋的模样,还是真看不出来眼前的老者就是昨日的那邋遢老头,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件灰色长衫,虽然也是破破烂烂的,但还算干净,脏乱的头发也简单的打理了一下,都梳到了后面,但不知道是多久没洗了,不是垂落下来的,而是一道道笔直的斜挂在了脑袋后面。
好在是这次是洗了脸来的,终于能看清样貌的,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满脸黑白相间的胡须,下巴处的胡须尾端还挂了不少泥土,显然是没清洗干净,此时正一脸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使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说的什么话?算了,你王叔我也不跟你这小孩子计较。”这老头也不理会狗蛋,转而看向往了张凌三人,笑呵呵的说道:“我观两位爷,天庭饱满,必是有福之人,真的不让我老朽给你们算上一卦吗?老朽….”
他还没说完,狗蛋便快速走到其身边,双手用力的把他的身体推开了些。“去去去,几位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那些小把戏还是到别处使去,我们还要去找卫夫子呢,别耽误我们时间!”
“找那老匹夫作甚?”老头显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你管的着吗!你又不懂罗海文。”狗蛋头也没回的说道。
“谁说我不懂了,老朽我博古通今,区区罗海文而已,就是那仙文我也是认得一二。”老头越说越来劲了,竟自顾自的挺起了胸脯。
狗蛋几个人已然走远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张凌依然停留在原地。
“我们三人,你为何只说两位爷?”张凌略带质问的口吻问道,心中对这老头倒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头听到此话,一条眉毛挑了起来,看了看李兰心,转而嘿嘿一笑,说道:“咳,口误口误,是三位爷,三位爷。”
老头见张凌没有说话,又靠近了两步,继续说道:“这样,你让老朽给你们算上一卦,算完之后,你们有什么罗海文的问题,我免费给你们解答!”
张凌也不着急,坐在了旁边的石墩上,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老头。
“你…”老头在张凌身边来回走了两步,转而来到李承平身边,缓缓说道:“我观你龙目贵相,想必是那官府中人。”
“这还用你说,我昨天就看出来了。”狗蛋一脸鄙夷的说道。
“但老朽看到你的命脉之气隐隐与紫薇星遥相呼应,似乎有一丝帝气。”老头手指捻了捻下巴的胡须,沉声道。
李兰心看到这老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哥,你听见没有,他说你可能要当皇帝,哈哈哈!”李兰心越想越好笑,一时竟笑的弯腰捂起了肚子。
老头又转身看了看李兰心,缓缓说道:“而你,嘶~,双水…之相!”他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又掐了掐手指,忽而说道:“大凶之兆,险之又险呐!”
李兰心听到此话,瞬间笑不出来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算就别算,凭什么我哥有帝气,我有大凶啊?”
“欸,都是命中之数,又不是我胡诌来的,正所谓世事无常,天机难断,凶卦吉出也未必不可能。”
李兰心不以为然,刚要斥责,只见那老头又绕回到了张凌身边。
“你…”
“奇怪,奇怪!”
张凌听着这老头胡诌,竟然还有点津津有味,旋即说道:“怎么说?”
“看不透,看不透,乱的很啊!”
张凌还想听那老头言语两番找点乐子,眼下瞬间没了兴致,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便要离去。
“诶,这位爷,算也算了,你还没问我罗海文的事咧,老朽我可是说话算数之人呐。”老头见三人也不搭理自己,跟了上去,继续说道:“老朽我走南闯北,可比那卫老头对罗海熟多了,不行你先问过我,再去找那卫老头,也多了一份验证不是。”
“你如此跟着我们到底有何目的!”李承平见这老头一直缠着他们,心中起了一丝怀疑,不禁怒声道。
“我命中与几位有缘,这冥冥之中的事情,何来目的可言呐。”老头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这时张凌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递到了老头跟前,正是李兰心打乱抄写的毒师功法。“你可译的来?”
老头接了过来,瞟了一眼,没细看,也没回答,只道:“好说好说。”
说着两手背在背后,大摇大摆的朝客栈里走去,随后大声道:“小二!笔墨纸砚伺候,再来三斤牛肉,一坛好酒,呃,记那两位…三位爷账上。”
小二自然也是认得那老头的,见他一屁股坐在了条凳上,一只脚还搭在了上面,正要怒声驱赶,见后面进来的张凌冲他点头,也只能作罢,去备东西去了。
没一会小二就拿着笔墨纸砚来了,老头却没动静,只是双手撑在膝盖上,不断地朝后厨望去。
直到等酒菜上齐了,他抓了一把牛肉塞到了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看他双目微闭,颇为享受,又拿起酒瓶,直接对着嘴喝了起来,惹得旁边的狗蛋直咽口水。
李兰心见自己抄写了半宿的纸张被这老头弄的满是油渍,怒声道:“你还写不写了?”
“写写写,总得吃饱不是,老朽我饿着脑子就迷糊,这一迷糊万一写错了,岂不是会误了几位的事吗?”老头嘿嘿一笑,砸了咂嘴,又拿袖口来回的擦拭了一下。
只见他拿起那一叠纸张,放的都快贴在了脸上,一条眉毛越挑越高。
嘶~
嗯?
嚯!
只听他嘴里一阵呼哧,一张张的翻看着,旋即放在了一旁,撸起了衣袖,自顾自的写了起来,期间时不时的咬着笔,做思索状,要么一拍大腿吃了一大口肉,要么一拍桌子喝一口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写出了什么千古绝句呢。
三人等的无聊,在隔壁桌坐了下来,李兰心又让小二给狗蛋上了一份牛肉,和他聊了起来。
…
“小二,酒没了,再拿一瓶来,呃,牛肉也再上三斤。”老头呼道。
“写完了?”张凌见那老头放了笔,随即起身道。
“完了完了,可惜这牛肉差了点嚼劲,不然我写的更快。”老头拿手剃着牙,一脸的嫌弃。
张凌的拿起一看,顿时惊呼,这字居然比他的还难看!等他仔细看上面的内容时,眉头却皱了起来,拿着来到了李兰心的身边。
李兰心正和狗蛋嬉闹着,瞧见张凌递过来的一叠纸,旋即拿过凝目看了起来,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老头,你这写的不对!”李兰心斥声道,显然被老头之前的大凶之言惹得气还没消。
“哪里…不对了?”老头说着还打了一个饱嗝。
“总之不对,顺序不对!”李兰心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总之是不该是这么顺畅才对,因为她之前以四字为隔,将四字顺序反过来抄写,以此类推,四字四字的抄完了整本功法,事后还检查了两遍。
“嘿,我就说乱七八糟的,语句都不通,害我想了半天才理明白,老朽我就不收你辛苦费了。”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纸袋子,将小二新上的那盘牛肉全都倒了进去,然后又拿起酒瓶,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嗝,好了,给钱吧。”
张凌和李兰心正商量着,听到此话,李兰心差点就要骂出口了,见张凌摇头,只好憋了回去。
狗蛋正吃着牛肉,看到老头如此说话,顿时觉得终于有了自己表现的时候,小腿一蹬,从条凳上蹦了下来,说道:“什么钱?你不是说免费的吗?你莫不是想要讨打不成。”
“欸欸欸,我说的是免费解答罗海文,算命钱总得给不是,老朽我总归是个生意人,我我..我也要吃饭的。”老头说着甚至有些急了。
“你….”
“多少钱?”张凌摸了摸狗蛋的脑袋,笑着说道。
“呃~,一百两..不!五百两!”老头说道。
张凌来回走了两步,学起老头捻胡须的模样,只是他捻的是空气,为难的说道:“太贵了,而且我还不知道你译的是否有误。”
“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再说现在说的是算命钱。你可知道算你三人之命,我可是冒着得罪菩萨的风险呐。”他说着急了起来,见张凌皱着眉也不言语,继续说道:“得得得,现在年轻人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再送你一本诗集,只是五百两一文都少不得!”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选了选,挑了一本最破的递给了张凌。
云海诗集?张凌愣了一下。
“给钱!”老头伸手。
“好。”张凌答道。
“钱呢?”
“什么钱?”
“你你你,当然算命钱。”
“当然给。”
“那钱呢?”
“我说了给。”
“那你倒是拿啊?”
“可我没说什么时候给。”
“那你何时给?”
“不知道,一千年?或是一万年?”
“你你你,你欺负老实人!”
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撸起了袖子就要来抓张凌的领口。
张凌脚掌着力,微微侧身,躲过了老头的攻击,与此同时心里的疑虑也消散了。
老头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在地,等他转身来时,脸上的凶狠瞬间一顿转为了惊怕之色。
只见李承平踏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一脸不善的看着他,就连旁边的店小二都拿起了扫帚,似乎想绕到他背后偷袭他。
“你们想这么多人欺负我老头子一个吗?”他嘴里虽然不依不饶,但身体却很自觉的朝店门口挪去。
“你们给我等着,五百两一文都不能少。”他站在门口,正要离去。
“喂!”只见张凌手掌一挥,将一小块碎银抛给了老头。
老头立马接住,放在嘴里咬了咬,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冷哼一声。
“这暂且算作是利息。”说着他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张凌听着,也没在意,忽然低头。
“爷!这老头虽然有时无赖了一些,但人其实不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狗蛋来到他的身边,有些担心的说道。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三人其实张凌才是主心骨,也生怕张凌事后去找那老头麻烦。
“不会的。”张凌笑着摸了摸头,旋即想了想,说道:“那么,唐小公子,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呢?”
“嗯,大哥哥你说,我唐秉文定不负所托。”狗蛋听张凌叫他公子,大喜过望,拍着胸脯说道。
“你带这位大哥哥去找卫夫子把这再译一遍,只需逐字译来,无需管通不通顺。”说着他又看向了李承平。
“保证完成任务。”
…
随着二人的离去,张凌也回到了二楼,翻看起那老头译的入境级毒师功法。
毒海以实化虚,还虚合道,再经百脉而出,聚于周身而不散…
再以半夏、钩吻、乌头…配以满天星为引,置于天池水中淬炼周身。
经转脉动,气色青至黛紫,渐强而收,经上基逐下,贮满百穴,百穴百海,冲神阙而归鼎。
……
张凌看的头都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毒海又是什么,这些名字是药材?毒药?天池水又是什么?那老头莫不是胡写的?
李兰心见张凌一脸愁容,也凑了过来,看了一会,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毒海应该跟我的寒气差不多性质,但是我的寒气一直就存在我的体内,这毒海如何凝练而出就不得而知,而且这功法好像缺了入门篇,寒冰剑决我还在练由虚化实,这由实化虚又是什么?”
张凌一脸羡慕的看着李兰心,两人又像学子钻研古籍一般的仔细翻看了起来,看的入神,两人不知不觉中肩并肩的靠在了一起。
“这些药名我倒是都认识,都是毒药,有些我还在深山里见过,按我看过的药书记载,也都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倒是这天池水又是什么?”李兰心边看边说道。
“看来我是无望练成了,你看这里。”张凌指着另一张纸上的内容。
这里写道:毒师功法由无入微,需淬百脉,常人三岁而习,弱冠可成。由微入胜更是极难,但也只是毒海初成。由胜至境,寥寥数人,一旦入境,罗海难寻敌手,本宗宗主夜无极入境巅峰以一敌百而未占下风,据他推演,入境之上还可突破,只是未得其法,只是赐名入臻。老夫苦修五十载,未能入境,却遭到毒性反噬,百脉尽毁。望后人切记量力而行,切莫贪进,哎!如若不是贪慕这种力量而加入了毒宗,老夫在江湖之中是何等风光,又怎会落得这幅田地。
“看来也不是啥好东西,凌大哥你还是别想着练了。”李兰心看完之后忧心仲仲的说道。
“嗯,倒是由此可见,那老头还是有点本事的,复原了你打乱的顺序不说,译出这段时竟然面无惊色,还能保持神态自若,倒是我一番试探之下,他好像并无武艺。”张凌说道:“不管怎样,有机会倒是可以再会上一会。”
李兰心不置可否,又想到那老头说自己有大凶之兆,心中满是怒意,隐隐又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李承平一脸气鼓鼓的回来了,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老哥,怎么了?”李兰心问道。
李承平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一饮而下。“那老匹…”他又看了看李兰心,说道:“那卫夫子说我带刀前去不知礼数,我把刀卸了放在了门口,又说我谈吐有辱斯文,我好生好气说话,他又道我拿的罗海文章颠三倒四,说我故意羞辱他,将我赶了出来。”
“我看你就是跟李铁学坏了,你以前挺注意礼数的,又怎会惹得夫子不高兴。”李兰心没好气的说道。
“没事,译不成就不译了,李兄莫要与那些迂腐之人生气。”张凌笑着说道。只是旁边的李兰心这时白了他一眼,果然是不学无术之人!
李承平看了看张凌,见他这般说,气也消了一半,说道:“狗蛋说他再去试试,我觉得他怕是得再吃一次闭门羹了。”
“人家可有名字,别老是狗蛋狗蛋的,而且秉文可比你机灵嘴甜。讨的卫夫子欢喜也说不准。”李兰心这一天被狗蛋夸的喜笑颜开,顿时为他抱起了不平。
……
又过了半晌,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随后狗蛋一脸得意的出现在了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