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冕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口袋外面有从里面渗出来的血迹,当那张黄狗皮被从口袋里倒出来时,叶舟先是短暂的目瞪口呆了一小会儿,紧接着那句“只要不被抓现行就死不认账的家训”又跳了出来,顿时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叶无冕以为自己掌握了铁证,叶舟这回该无言以对了。
叶舟凑上去,扒拉平顺了那狗皮非常惊讶的说:哎呀,这还真是隔壁妖魔种儿家的狗皮,左边的前爪是白色的,小四眼也是一个白的一个黑了的,别说这扒狗的技术也是够高的,没扒过几十只狗练不出这样的技术,爹,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叶无冕被他气笑了,脸都变了色,看着贾氏说:夫人看了吗?这就是你生的宝贝儿子,“干啥啥不行,调皮捣蛋第一名”,厉害呀,我把证据都拿出来了,他竟然还能装的像没事人一样,这需要多厚的脸皮呀。
先生,你不能这么说,贾氏板着脸说:是我生的儿子不假,如果他身上没流着先祖的血,也不会是这样。
可别提这些,真是辱没先人,叶无冕指着叶舟说:我从临川镇回来时在山上远远的就看见你和司奇往一个树下埋什么东西,我一想就知道你们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就等你们走了我才过去,挖开了你们埋东西的坑,我一看是一张狗屁,也认出了是老楚家的狗皮,就带回来了,你们真行,杀狗、埋狗皮、吃狗肉还要分成三个地方,我说的对不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你看到的不是我,我和司奇好几天都没一起玩儿了。
好,老大你去把司奇叫来。
叶准答应着出去了。
司奇跟他来的路上叶准一路叮嘱他就承认好了,毕竟狗皮这铁证在,你们埋狗皮的过程也全被我父亲看到了。
司奇说:好,这有什么好犟的,只要叶叔叔不和妖魔种儿说就行。
叶准说:楚家人骂偷狗的骂的可难听了。
是吗?我没听见,他就是骂的他自己。
要不你和叶舟玩得好,你俩真是一路货色。
司奇用抗议的眼神看看叶准说:大哥,今天是你有求于我,不要用货色这样的词形容我好吗?
叶准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以示歉意,他说:一时说走了嘴,兄弟别见怪。
大哥和畜生打交道打的多,说人也像说牲口一样,你纵是说个一丘之貉也比一路货色又好听些。
兄弟说的是,到了后你就承认了,叶舟就没话说了,省得我爹生气。
那是,都被大伯看在眼里了,再不承认有什么意思呢?大哥,你带的有银子吗?
要银子干什么?叶准不解的问。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求,被人求是要收钱的,大哥我不是黑你的钱,就是想图个吉利,大哥,没多有少,好赖你也打点打点我,花点钱不也锻炼了你的办事能力吗?
我才不惯你这些毛病,就是让你说句话的事儿,还要钱,没有。
大哥这你甭骗我,我都听见你的身上有银子响了,快赏了我吧。只要让人听见你银子的响声,那银子就不是你的了。
你别和我来这一套。
司奇突然站住不走了,大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等我转过身去你拉一坨和牛一样大的银子来都休想拽我回去,我就是这么个脾气。
叶准看看近在咫尺的他家的大门,又看看司奇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骂道:你要耍无赖是吗?
大哥我再强调一遍,说话时请注意措辞,我这不能叫耍无赖,这是我的原则,被人求,就要适当的收点费用,你这是让我去干什么?是让我承认一件对我的前途非常不利的事。再说了,你到佛前许愿不得上株香吗?
叶准拗不过他,只好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碎银子来给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行,算你狠。
司奇接过银子掂掂,冷笑道:就这样吧,然后大踏步地进了大门。一进书房见叶无冕整气呼呼的坐在他的椅子上,见司奇进去像看见援兵一样,兴奋起来,司奇快进来,你看看认识这张狗皮吗?
司奇看看那狗皮说:认识这不是妖魔种儿家那只大黄狗吗?
是不是大前天你和叶舟在城东的山上把人家的狗给杀了,把狗皮埋在山坡那棵柏树下面的。
叶舟手心直冒汗,心想司奇承认了,我所有的坚持与倔强就算是打水漂儿了,看着咱们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份上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贾氏和两个儿媳妇也为叶舟捏了一把汗,其实她们知道,司奇承认与否叶舟的一顿罚是免不了,他们只是不愿意看到叶舟被冰冷的现实打了脸。
叶准安慰的眼神看着叶平,那眼神分明在说:放心好了,我都使上钱了。
司奇仿佛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笑着说:大伯,您是亲眼看到我和叶舟埋的那狗皮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我当然是亲眼看到的,叶无冕信誓旦旦的说。
您确定是大前天?
没错,大前天下午太阳还有一个时辰落山的节骨眼儿。
那您一定是看错了,大前天下午我没和叶舟在一起。
叶准怒道:你撒谎,你这个无赖,刚才在外面你还承认了,你还收了我的钱。
司奇从袖子里把刚才叶准刚给他的几块碎银子拿出来,手心向上故意让屋里的人都看见银子,他说:大哥这银子是你的吧?
是我刚给你的。
司奇把银子又塞回叶准手里,大哥你错看我了,你想用这点儿银子把我收买了,让我承认一件我根本就不知道的事,银子少是小事儿,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这件事我没做就是没做,你就是给我一坨和牛一样大的银子,我都不会承认。
叶准手指哆嗦着指着司奇,又看看叶无冕,嘴上说了好几个“他”,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舟在心里叫了一声“绝”。
叶无冕冷笑道:你两个真是一对好兄弟好啊,狼狈为奸,配合默契的天衣无缝,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说着到门后抄起那根从小到大快被叶舟的身体磨包浆了的木棍。
司奇故作镇定的说:大伯,叶舟是您的儿子,您可以打,您不能打我,我错了,应该让我爹教训。
叶无冕说:你爹有言在先,说让我把你当亲儿子,一句话没落地,棍子已经打在司奇的屁股上面,疼的司奇哎呀一声。
叶无冕要打叶舟时却被叶平死死抱住,叶无冕说:别拉着我,让我狠狠的打这个逆子。
叶准说:爹,你不能打叶舟,我娘说了,你怎么打他,她回头就怎么打我们,你打司奇出出气吧,他比叶舟坏十倍,说了过去抱住司奇,叶舟趁乱跑了,司奇可没那么幸运,被叶准和叶平二人按在地上让叶无冕一顿好打。
叶舟跑到司奇家里,司奇的父亲司文山正在家里逗鸟,叶舟说:叔,快去我家看看吧,我爹打司奇呢。
司文山过了一会儿才说:用什么打的?
用木棍,经常打我到那个木棍。
有人按着他吗?
大哥二哥应该按着了。
司文山似乎很放心的点点头,有人按着就打不坏,你爹打的时候就会有分寸,要是没人按着,一打一躲越容易打坏,我早就想修理修理他一直也没找到好原有,这回有劳你爹了,怎么没打你呢?
我趁乱跑出来了,司奇被抓住了。
哦,为啥打呀。
这时司奇的母亲温氏,从正房里出来,别的没听见,只听了一个“打”字,便问打谁,是不是你们又打架了。
叶舟刚要说,被司文山把话抢过去,叶舟让我给他做个弹弓到山里打鸟,做弹弓你得先选好了弹弓架,你什么都没有让我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温氏说:你和司奇也老大不小了,就知道玩儿,也该学点养家的营生了,你看你家的大哥二哥,我家的大哥二哥,多让人省心,说完又回屋去了。
为啥打?司文山接着刚才的话问。
叶舟把一来一去的事说了一遍。
哦,那狗到底是不是你俩吃的?
是,可是在父亲面前我俩都没承认。
不承认错误怎么成长呢?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认错误,敢于担负责任方能成大器。
可我们都不觉得把那狗杀了是错,它总是在半夜里叫,吵得我娘和两个嫂子睡不好觉。
那么说这狗挺可恶的,是该死,你们杀了它算是惩恶,那你父亲为什么要惩罚你们?
他说这是偷鸡摸狗没出息的人才做的事。
杀了一条可恶的半夜吵的人睡不好觉的狗,不能算在偷鸡摸狗的帐上,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行为。
对啊,叔,你赶紧去和我爹解释解释吧。
我能懂得你爹会不懂吗?这只是惩罚你们的借口罢了,不承认,死不认账这种品格究竟是好是坏你仔细想过吗?
分事情,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是坏的。
司文山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美少年,仿佛第一次见他一样,然后自语道:怪不得你爷爷生前总说叶将军又投胎回来了,你小子往后可要学好,别把毕生的天赋与才华全用在死不认账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