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锅牦牛肉汤被五个人消灭的干干净净，焰和云鸢也分了不少，雨燕的胃口就太小了。至于刺藤妖，他不好这一口。
遍地的牛骨没人处理，有人更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夜空繁星点点。
高原的夜比山下要冷，要黑，也更深邃。
星辰的浪漫也更加真切，抬抬手，似乎能把指尖的星点摘下来。
这样的浪漫会让人觉得寒风与孤寂都算不上什么了。
“大家都起来吧，有点儿事要说一下。”
闻言，众人都起身，坐直身体，看向周子衿。
而周子衿呢，只看向老牛一个人。
他的脸色有些犹豫，似乎正在做很艰难的决定。
罢了，既然已经想好了，还犹豫什么？
“老牛，你看这个。”
周子衿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不规则晶体，放到了杨铁生面前的地上。
“这是……之前响尾蛇身体里的那种，灵核？”
“没错。”
“它难道是……？”
“是的，正是那头黑牦牛的灵核。我和仇鹰在宰杀黑牦牛的时候发现的。”
仇鹰是早就知道的，其他人却不知道有这回事，都如杨铁生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记得我说过的灵核的作用吗？”
“记得，快速恢复伤势，并且帮助灵兽成长。但是，有副作用，会增强灵兽的兽性，可能成为不受控制的野兽。”
“不错，你记的清楚就好。”
呼——
“我的焰，服用过一颗山鬣狗首领的灵核。”
？！除了杜燕，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尤其是王剑和杨铁生。
“不是说这东西禁用吗？”王剑惊呼，道出了自己的疑问，杨铁生也是也是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
看来，王剑和杨铁生虽然是平民子弟中的精英，脑筋也灵活，但见识眼界还是非常有局限，在这一点就不如家族出身的杜燕了。
不等周子衿开口，杜燕便解释道。
“禁用是官方的规矩。但事实上，灵核的诱惑太大了，很多人都在偷偷使用和交易，不仅仅是用作进化的材料，也有直接服用的。”
“没错。我曾经向一个信得过的资深培育师咨询过，少量并且有间隔的服用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当然，这也看灵兽和零食。关键是一旦多次使用，很难控制。”
周子衿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特意给严晖加了“信得过”和“资深”两个标签。
“对啊！上次老大你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要是自己的在野外击杀灵兽获得了灵核，又恰好是需要的类型，有多少人能忍得住这种诱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完全禁止。”
王剑率先反应了过来，加入到讨论之中。
“不错。好在，低等级灵兽能有灵核的很少，只有危险级之上的高等级灵兽才有大概率具备灵核。那种灵兽不是能够轻易猎杀的，否则就真的一点都控制不了了。”
“不过，我今天不是要讲这个的。”
“老牛，这是一颗牛类灵兽的灵核，而蛮牛刚好达到了自己种族的极限。”
“你的意思是说……？”
杨铁生的脸色有些激动，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把黑牦牛的灵核抓在手里。
啪！
周子衿一巴掌将杨铁生的伸出的大手拍掉。
“只有你有牛类灵兽。所以，这颗灵核如果我们要自己用，只能是你。大家都是信得过的兄弟，不至于去举报你。”
“虽然击杀这头黑牦牛你出力最大，但我作为队长，公平起见还是要说，如果你服用，需要让出一部分这一次的收获。”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杨铁生毫不犹豫地答应，第一次显得有些急切。
“好，上面这些话都是走个过场，我知道你和大家都会同意的。接下来的你才更要认真听，听完再决定也不迟，着急不在这一会儿。”
听到这里，杨铁生急切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他知道周子衿从来不说没用的话，便换了一副郑重的样子看向周子衿。
周子衿服用过灵核，是不是有什么经验或者特殊的注意事项？
这是家族没落的杜燕都不知道的，也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王剑和仇鹰也是如此。毕竟，如果真的是服用时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他们以后也可能会用到。
“第一，焰的潜力已经超越了种族极限，正在逐步朝安全级极限成长。”
众人微微点头，焰的实力他们都看在眼里，远超普通的安全级上等。更关键的是，实力增长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放缓，仿佛安全级上等根本不是其种族潜力的极限。
“但是，这不是那颗灵核的功劳。至少，很大部分不是，而是点燃尾焰的作用。所以，对灵核的作用不能期望过高。”
众人继续点头。这才合理嘛，哪有吃一颗灵核就能突破极限的？那岂不是乱套了。同时，大家又想到焰脚踏四朵赤红火焰不可一世的样子，有些心驰神往。
“第二，灵核的副作用大家一定要谨记在心，如果之后有机会使用，一定要注意控制数量和间隔，最好能先找信得过的培育师咨询一下。”
到这里，周子衿已经完全把话说开了。
他的观点是，灵核不是不能用，而是要有限制的用。滥用和不用，都不是智者的行为。
应该说，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数次的生死危机，这一个小队的五人都已经把对方看作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了。
“第三，是我对这颗灵核的一些个人看法。”
他没有急着说下去，停顿了一下，再次看着杨铁生。
杨铁生知道，这恐怕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从黑牦牛的野性渴望技能来看，我推测野性可能就是一种灵性力量，类似于毒素、阴影、火焰……等等。不止是牦牛可以利用野性，其他种类的灵兽也有，只是没有夸张罢了，这可能和技能等级，或者灵兽潜力有关。”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周子衿就在思考这个灵气世界的规律，这里面不仅有前世理工科的思维，甚至还有看各种网络小说所积累的天马行空的想象。
灵气他都遇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杨铁生等人没有像周子衿这样思考过，但此时结合自己的经验，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灵核中到底有什么？”
“为什么灵兽服用灵核会增加兽性，变得难以沟通，难以控制呢？”
周子衿见众人开始思考，便又接连问了两个问题，引导大家继续思考下去。
这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众人能更好地理解和接受他接下来的猜测。
呼——
又等了片刻，周子衿深吸一口气，开始把自己的观点缓缓道来。
“每种灵兽都可能发狂不受控制，所以我猜测，每一种灵兽都具有一定的兽性，但都在其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人类的驯养可以帮助灵兽控制这种兽性。”
“灵兽在服用灵核的时候全盘接收了浓缩在灵核中的力量，包括兽性。如果不断服用下去，累积的兽性超过了灵兽自己承载的极限，就会失控。”
“这……”杜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檀口无意识地张开，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老大的这个观点，似乎没有毛病啊。”王剑开始投赞成票。
“说得通。”仇鹰的思维也是极好的。
只有杨铁生没有发言，结合周子衿把黑牦牛灵核拿出来的情况，他似乎知道周子衿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觉得，野性的力量和兽性很像，或者说比阴影火焰这些灵性力量更接近灵兽发狂发怒的情况。”
众人想起今天黑牦牛施展野性渴望时的场景，想到野性给他们的那种蛮荒和暴烈，纷纷点头。
“本来野性渴望是危险级时黑牦牛才能掌握的技能。这头牦牛在安全级极限就能施展，说明其天赋非常高，种族潜力也很高。其灵核中蕴含的力量肯定远超一般的灵核，也包括兽性副作用。”
“老牛，用不用，你来决定。”
原本众人有一种教室上课的感觉，听到这里，仿佛是理论还没掌握好的学生突然就被拉到车间要开始工作了，一时有些犯难。
他们作为旁观者都这样想，更不要说正站在车床旁边的杨铁生了。
杨铁生的一双铜铃牛眼中映出一簇簇跳动的火焰，仿佛有什么在燃烧。他没有直接回答周子衿的问题，而是开始自己一句一句分析起来。
“这颗灵核的副作用可能很大，但蕴含的有益能量同样很大。”
“如果你的猜测正确的话，灵师的培育和训练可以帮助灵兽控制兽性。”
“没错。”
周子衿听着杨铁生的分析，脸上原本的严肃凝重开始慢慢化开了，嘴角一点点弯起。
他已经猜到了杨铁生的选择，他很高兴看到老牛能够在深思熟虑后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也是他隐隐期待的结果。
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会选择服用灵核，哪怕风险很大。但他不能替杨铁生做出选择。
“你之前和我们说的给灵兽上文化课，是有这个作用吗？”
杨铁生突然提到了好像不着边的事情，周子衿有些意外，但还是立马反应过来。
“只能说可能，毕竟还没有别的人也这么做过。”
“嘿嘿！富贵险中求，拿来吧！”
杨铁生一把抓过地上那颗黑色的不规则晶体，脸上重新露出他特有的那种憨憨的笑意。
这次周子衿没有去阻止杨铁生。
他有些恍惚，似乎看到的不是一个憨厚的放牛娃，而是一个横刀立马的将军。
他在想，明太祖朱元璋是不是也这样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