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心里惴惴,想着是不是要回家收拾点细软,到时候好跑在别人前面——他们现在都拖家带口的,拼杀虽然不怕,但真到了那个地步……唉,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他们都是经过事的,脸上仍然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不过……场上最年轻的才十八岁,是跟过来凑热闹的小伙子,以他的年纪,在和平时期成长起来的,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听到疤脸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担心了。
“屁话!给我好好坐下!咱蓉北城什么时候被攻破过?几十年前那么惨烈的日子都撑过来了!”
“老胡说得对!老子早就想拿刀出去干他娘的了!当年我也是砍杀过灵兽的!”
“呸!老胡你也就是去搬尸体的。”
“哎哎哎!揭人不揭短啊!咱们谁没去搬过尸体,那也是为蓉北城出了一份力!”
“老胡说的对!搬尸体怎么了?现在让我去搬尸体,我立马就去!不过……疤脸,不太对啊。如果潮灾规模真那么大,怎么还没让咱去北城呢?”
“对啊!疤哥!几十年前的情况你也经历过,如果潮灾如此规模的话,咱们怎么可能在这喝酒?”
“我看那肉贩子就是在吹牛!”
“没错!掮客最爱空口套白狼了!根本信不过!”
“哎哎哎!别一杆子打死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说掮客,又没说你!”
“嗨呀!找打是不是?!”
…………
嗯!嗯嗯!咳咳!疤脸看现场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赶紧哼了两嗓子,他正说到关键处呢。
听到疤脸的咳嗽声,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重新看向他。
“我和大家想的一样,觉得肉贩子有些夸张了。于是……我就故意激了他一下。这家伙还真不兴激,立马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快说给咱大伙听听!”
“潮灾规模没有骗人,做不得假,确实是二十来年最大的一次。能抵御的这么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快急死我了!”
“别吵,认真听!”
“因为啊……咱们的部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二十年如一日的训练,侦查兵日夜不停地盯着草原各处的动静。在灵兽群到达城下的一日之前,边防大营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干得漂亮!”
“他娘的!真他妈痛快!”
“这等于是等着这群畜生来送死啊!”
“是的。这肉贩子当时就在城外,军方紧急召回了所有在野外的灵师,全力做好战斗准备。否则……他早就被兽群淹没了。”
“他有没有说那报信的人是谁?”
“没有,他不知道,好像也没人知道。”
唉……唉……唉……
气氛斗转直下,突然沉闷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侦察兵是最危险的。这么大的功劳,如果还活着,一般都会宣传出来。
如果没有消息的话……大概率是生死不知。
如今的野外,所谓生死不知,也和归天没什么两样了。
蓉北城里,这些生死不知的人正在被数不清的人惦记着。
“老李!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老周的消息?这部队不就是你家开的吗?找个人你都找不到!亏我以前还多佩服你的,敢情你比我还废!这要是在蓉都城,就是要找个耗子,我也找着了。现在倒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找这么久都找不着!不对!不是一个!是五个!老周队伍五个人,你一个都没找着!”
“我呸!”
蓉北城军营的一座临时营房里,乌压压摆着不知多少张铁架床,床上躺着的人大多没精打采的,偶尔的声音也不过是痛苦的呻吟,以及惨叫。
这倒不能怪这些军人,因为他们都是伤兵,这里是潮灾战的临时病床区。
陈风指着鼻子骂了李战秋足有一分多钟,气都不带喘的。
奇怪的是,李战秋一点还口的意思都没有。
潮灾情报传到大营之后,整个军营就像是一部巨大的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武装到牙齿。
李百山只来得及让人通知他们历练时间延长到潮灾后,所有训练营学员全部编入城防军,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周子矜不在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功夫管吧。
“你以为我不急啊?老周是你兄弟,就不是我兄弟啊?”
这些天他和陈风的小队被编入了一支城防队伍,一起换防一起休整一起治疗,也……一直被陈风骂。
潮灾已经持续了快一周了,但是他们一点儿周子矜的消息都没有。
“还有!什么部队就是我家的?在部队我就是个兵!我要是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干点儿啥,回去腿都要被打断两条!”
“呸!那是平时!现在为了兄弟,你就不能牺牲一下,耍耍你李家大少的威风,让部队帮个忙?”
“你以为我没试过啊?求爷爷告奶奶的,我认识的都问了,就差把老头子请来了。我去后勤那边看了册子,所有登记在册的守卫人员里就没有老周的名字,你叫我怎么办?!”
李战秋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被骂了这么多天,要不是心里有愧,早就忍不住了。
现在,他不准备忍了。狗屎,老子也不痛快!
“难道我还让人到城外去翻尸去?老周肯定是不在城里,在外面啊……”
咚!李战秋话都还没说完,陈风一拳就锤了过去,完全不顾身边的护士正在给他包扎。
结结实实的一拳砸李战秋的肩膀上。
“李战秋!你他妈再乱说一个试试!老周就是在外面,也死不了!”
李战秋自知失言,只能沉默以对。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老陈,你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唉……
唉……
吵累了的两人终于和这个临时病房融为一体,并排躺在床上,盯着帐篷的顶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直勾勾盯着。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
突然,病房里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哼着歌,打搅了所有人的痛苦。
慢慢地,大家听得越来越认真了,入了迷,入了神。
伤兵们似乎暂时忘记了痛苦,跟着轻轻哼了起来,有几个甚至在偷偷抹眼泪。
“小伙子,这歌不错,叫什么名字?”
“嗯?大哥你喊我吗?”
“不是喊你喊谁啊,这歌不是从你手机里放出来的吗?打仗还带手机,你也够厉害的。”
“手机?!对!我的手机!”
“老李!我的手机呢?快给我!”
“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在哪儿?打仗谁还带手机啊!”
啪!
陈风一巴掌拍在李战秋胸口。
“赶紧起来给我找!这是我给老周设定的铃声!老周联系我了!”
“什么?!你别跟我开玩笑!”
“老子要是说假话,第三条腿送给你下酒!”
李战秋知道陈风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两人一番手忙脚乱,终于在一堆破衣烂衫里找到了陈风的手机。
手机是最新款的,妥妥的狗大户风格,只不过此时已经粘了不少血,不过他俩谁也没嫌弃。
李战秋动作更快,一把抢过了过去,大拇指熟练的一划。
接听!
“喂!喂!是老周吗?!”
“战秋?这不是陈胖子电话吗?刚才我给你打,是关机的啊?你和陈胖子在一起?”
“老李你给我拿过来!”
论个体武力值,两个陈胖子也不是李战秋的对手,更不要说现在还是负伤状态。
“你给我安静点儿!正事要紧!”
“我和陈老二在一起,你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我和我的队伍在城外,在灵兽屁股后面。还算安全吧,但是过一段时间就说不准了。”
李战秋和陈风听到周子矜的声音十分稳定,还能跟他俩开玩笑,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对了,边防军收到潮灾情报了吧?”周子矜问出了心中关心的头等大事。
哨站全站阵亡,他们几个为此也差点儿丢了性命,如果边防军没有收到消息……
不能让人白死啊……
“当然!边防军提前一天就收到了,这次潮灾我们准备非常充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损失肯定有,但不算大。”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有潮灾情报的?你不是在外面吗?”
“嘿嘿……你说呢?”
“前几天你在哪里?”
“你们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192号哨站,我只知道这么多。”
“嗯,那就对了。情报是我的队伍带到192号哨站的,那个时候再想赶回答应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
“废话,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干嘛?想上军事法庭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具体说说。”
“现在没那个时间了,以后再说吧。我准备今晚零时强行穿越兽群回来和你喝酒,可不想就这么死在外面。现在尝试联系你俩,就是看……你俩,能不能想办法接应一下?位置在东北方向的那个侧门。”
“好了,我手机没电了,回头有命再聊。能来就来,把命保住。”
“老周!老周!喂!老周!”
嘟……嘟……嘟……
(注:今日起每日2更改为1-2更,阅读情况一直不太好,准备调整一下。一定会把故事讲完的,放心。谢谢所有追读到这里的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