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战秋还想再说两句,周子矜已经挂断了电话,只留下连续不断的嘟嘟声。
蓉北城北侧,巨石外城如一道天堑一般将疯狂的灵兽群阻挡在外。城下的鲜血和尸体是活着的城墙,是城墙的英魂。
兽群末尾再往北几公里的地方,周子矜五人正蹲在一个土坑里,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有信号的藏身点。
蓉北草原本就平坦得很,没有什么遮挡物,更不必说被灵兽大军扫荡之后,更是变成了光秃秃的土黄色。
“怎么样?老大?李战秋和陈风怎么说?”
周子矜将电话挂断,沉默着不说话,手机上显示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量。
“没怎么说,就是把我们突围的时间地点和他们说了一下。希望……他们能来帮我们一把吧。”周子矜叹了一口气,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队长,干嘛不多说一些?手机还有电啊。”
“这里不安全,我们不能多待。赶紧离开,最后几个小时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成功!”
“走!”
周子矜不回答杜燕的问题,当先带头离开了这个被某头巨兽踩出的土坑。这里偶尔也会有三俩只灵兽路过,以队伍的实力自然不担心,但是如果引来其他灵兽群的注意就很难办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到处躲藏,收集潮灾战的信息,寻找能够有信号和城里进行沟通的地方。
现在,终于找到了,还和陈风与李战秋联系上了。这已经比周子矜预料的最坏情况要好上了不少。
至于他们来不来……来了又能帮上多少……周子矜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不能再等了,潮灾已经即将结束,现在是兽群实力最弱的时候,是在蓉北城下突围最后的机会。
那天他的一顿分析说服了队伍所有人,其实……他也没有任何把握。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且……
男儿到死心如铁。
命,只在手里争!
另一边,李战秋把电话扔给陈风,陈风回拨了几次都是对方忙的礼貌女声,气得陈胖子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那个原本打听歌名的病号见到李战秋和陈风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重新躺下了。
“老李,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当然是要去!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
李战秋心里正恼火呢,被陈风这话一点,立马就着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的军令是什么?!严守不出!潮灾到了最后关头,按过往经验这群畜生都会来一次反扑。大帅的意思很明白,死守!晾着那群畜生,只要不破外城墙,管都不要管!”
“就不能把老周的事情报上去?”
“报报报!报个屁啊!大帅很明显是想减少战损,城墙坏了再修就是,重要的是人!老周是咱兄弟!但撑死了也就五个人!如果去救人,会死多少人?!这笔账你算过吗?”
这也许是周子矜怎么也想不到的。他一直在耐心地等,等小队五人全部恢复过来,等到战力最弱的时候,但千算万算却还算不到边防军的军令。
“算账?!你跟兄弟算账?!有这么干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生死,你也可以,但我们能拿别人的命去拼吗?能拿部队的命去拼吗?大帅的命令是对的啊……”
“去他妈的!”陈风沙包大的拳头锤得铁架床嘎嘎直响,一摇一晃。
“老陈,你家的那些人,能联系上吗?”
“联系倒是能联系上,但这是战时,这规矩还是你家老爷子定下的。战时无小家,各家所有灵师都必须听从军方调遣。除了最核心的几个,其他的我没把握。要不我干嘛让你向上报啊?我早就自己带队干了!”
“有几个算几个吧,你去联系看看。我去求求咱们队长。”
“求?”
“求!”李战秋一拳狠狠打在床架上,手上的伤口崩开,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绷带。
“草!老子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城防军第三队驻地,李战秋低着头,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战秋,这事不是我不帮你。军令你也知道,这是违抗军令的事,而且还是战时……”
“你自己小心。”
“我明白。”
李战秋垂下的头向下又埋了几分。
“明白个屁!老李!咱们走!老子算是看错了,这也是个怂包!”
李战秋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离开,陈胖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扯住他就往外走。
李战秋也正想着怎么收场,被这么一扯,索性也就跟着陈胖子离开了。
“唉……不是我不帮啊。战秋,你兄弟的命是命,我这些老兄弟的命也是命啊。”
座首的中年军人发出深深的叹息,仿佛又老了几岁。
“头儿……咱真的不?”李战秋是谁他们都知道,守城期间一点的架子都没有,从来都是拼杀在前,大家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兄弟。现在,看到平日里豪烈的汉子这样求人,心里都不好受。一旁的亲随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哼!你要想去可以自己去!”
“命令下去,今天晚上都给我当心点!”
“是!”
陈风一路拉着李战秋出了城防军三队驻地,直到走上了大街才停下。一开始陈风还嘴不饶人,龟孙子怂包翻来覆去地骂,差点儿找上了人祖宗。好在陈风多少有点儿良心,口下积德。
现在,他已经呼哧带喘的了。
“老李,我这边找着几个家里的,愿意跟咱干。”
“实力如何?”
“危险级上下吧。”
“不够看啊。”
“我也知道,你不也没办法吗?这又不是蓉都城。你能联系到你小叔吗?”
李战秋摇摇头。平时他最讨厌别人称呼李百山为他小叔了,但现在……
“走吧,再去问问罗家和黄家。”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虽然平时不对付,不过这个时候……哪怕付出点儿代价,我也认了。”
“你准备割肉吧!”
“哥别的没有!就是肉多!”
“两位小兄弟,你们等一下。”这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听声音,是个女声,年纪也不小了。
李战秋和陈风转头一看,竟然是帮他们上药的护士,四十来岁的年纪,由于常年的辛劳,眼角的鱼尾纹已经很深了。
“大姐,你叫我们?”
“对,就是你俩。”
“你是刚才帮我们换药的护士吧,有什么事吗?”
“也没别的,就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打算晚上去接应在城外的战友?”
闻言,李战秋和陈风脸色一变。这可是违抗军令的事,要是被人举报了,被罚不说,今晚的行动也得全部泡汤。
“没有!你话可不要乱说,得讲证据。”陈风立马撇清关系,如果不是在街上,他都准备直接动手了。
“小娃子戒心还挺重,你们放心,我这么大人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我换个问法吧,你们在城外的战友是不是从192号哨站过来的,提前把潮灾消息传回来的那里?”
老大姐果然会说话啊,这问的里外里没毛病,把晚上行动的事全部撇清了。
李战秋和陈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能确定吗?”大姐似乎有点儿不放心。
“当然能!那是我们兄弟,说一不二!”
“行,我信。”大姐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做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决定。
“你们不是想找帮手吗?跟我来吧。”说完,这位大姐用手捋了捋头发,转身顺着人流向南城走去。
“老李?”
“走!去看看,不吃亏!”
男孩子这么不注意保护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