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苏州古城区,虎丘剑池旁,一少年倚着栏杆调整角度。准备给自己这趟苏州之行最后一站,留下一张照片,给这趟旅行画上圆满的句号。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端午佳节,苏州的景点格外的热闹,成群结队的旅游团,欢声笑语的亲友团比肩继踵。因为老家淄博烧烤的繁荣热闹,伍风索性放弃了在家能好好休息的念头,放假第一天就背着一个背包乘坐动车,开启了藏在心里很久的,寻根溯祖之旅。
“你一句春不晚,我就来了真江南。”看着眼前三步一桥,十步一景的秀丽水乡。伍风微微翘起嘴角。不知为何,从手机收到短信通知到达苏州那一刻起,伍风的内心如石头落地般宁静。空气中的湿润凉爽沁人心脾。
其实来苏州旅游,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打小记事开始,伍风就知道自己的姓氏特殊。那个一夜白头的先祖伍子胥,离奇跌宕的复仇故事令人唏嘘。旧时的吴国已经不在,吴国的痕迹却保留了千年,留给自己这个一千多年的后代缅怀。
按家中长辈回忆,以前的祖上为躲避战乱仇杀改姓王孙,为古代齐国的贵族大官,直到后来秦朝一扫六合,后人才恢复原来的姓氏,靠着家学渊源与团结友爱,在纷乱的历朝历代人才辈出开枝散叶。来到苏州,探访了伍子胥纪念园,看了胥江,摸着古城墙的砖块。伍风才知道先祖在古吴国这片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直到古稀之年还在忧心庙堂,最后却因忠言逆耳被吴王赐死。
心中烦闷的伍风来到剑池,来看望吴王阖闾下葬之地,这位吴王帮先祖报了杀父杀兄之仇,信任先祖拜官高至相国,却因伐越受伤饮恨而终。留下一个烂摊子交给先祖收拾。“或许你也不会想到,你的儿子连阿斗都不如,竟赐死你的托孤肱骨之臣吧…”看着手机相框内自己落寞的神情,伍风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倚靠的铁质栏杆下端,固定的螺丝因江南常年的湿润水汽,竟已腐蚀松动。
只听扑通一声,掉入水中的伍风心中一凛。“我可不是青岛人,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是的,伍风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别看他从小跟着族中长辈习武,身体健壮匀称,但生长在北方的他天生怕水,此刻不禁慌了心神。好在常年习武养成的肌肉记忆,让其在水中调整了身姿,尝试用脚去寻找池底。怎料池底有个尖锐且锋利物品,直接划破伍风脚踝。痛的伍风张嘴欲叫,又不免呛进一口池水…
呛水后的伍风只觉晕头转向,空有一身力气不知如何施展,只凭本能胡乱挣扎摆臂动腿。越是着急越浮不出水面,剑池原本清澈的池水此刻变得浑浊,不一会池中心竟卷出一道漩涡。漩涡的中心疯狂向地下灌水。剑池所在的虎丘山四面环水,名曰环山河,中间的虎丘山宛若一座小型岛屿。北边的西塘河通到十里漕湖,西边与南边的山塘河连着京杭大运河直达全国面积第四的太湖。东边又接上了第十的阳澄湖。伍风感觉自己跟随水流不断下坠,宛若坠入无底深渊。而深渊之上的剑池漩涡汹涌,但剑池的水位竟无一丝下沉,仿佛要举全姑苏蓄水之力填满这无底窟窿般。
岸上的游客与工作人员乱作一团,有惊呼求救者,有并未目睹落水,此时凑上前来询问者。见已有专业的救援人员,系上绳索穿上救生衣,跳进池内摸索。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带金丝眼镜的老学究,像陷入了追思刚刚恢复,叹了口气为青年担心道:“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众人目光看来,只见老学究继续说道:“大概六十多年前,苏州这边邀请郭沫若队长来开剑池,当时他正忙着明长陵的事儿,无法脱身。我们第二小队就坐车来了苏州。这剑池堵上四周进水口,抽水抽了三天三夜。”围在栏杆边的游客们惊呼出声:“三天三夜!那这池水得有多深?”老学究推了下眼镜,眯起眼看了眼漩涡:“其实这池水并没有多深,大约六米出头。”人群中有一膀大腰圆的黑衣男子提出质疑:“我看着池子最多几千个立方,怎么需要这么久?”众人看黑衣男子一副工地包工头的作派,又见他说的颇为自信,不禁疑惑地看向这位退休考古专家。退休老专家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下面,别有洞天。”
“剑池除了是吴王阖闾墓葬的封顶风水布局以外,更有一种神秘传说经久不衰。相传剑池池底有三千宝剑插在封剑石上,而封剑石为吴王阖闾的墓室封顶,只有吴王阖闾承认或赏识的侠客义士,方能在三千宝剑中挑遇到属于自己的那把,并拔出封剑石带走。而吴王阖闾的墓葬内,更是堆满了近吴国一半的财富与奇珍异宝。历朝历代有宵小鼠辈打盗墓主意的,过来潜入池底均为剑气所伤。住在附近的村民还经常在半夜,听到龙吟虎啸铿锵作响的金铁之音。到了宋朝有得道高僧,为保周围村民免受剑气侵扰,又怕有不自量力之人潜入剑池暴毙。便在剑池边建造一座七层佛塔,名曰云岩塔。其以木为形,以砖为身,以五行相克之序,引三千宝剑之金气于佛塔,并以火克金。经历七次火灾塔身屹立不倒。剑池也在七次火灾后不再具有生机。但千年历史长河里,数位皇帝拨款重建的云岩塔还是发生倾斜。咸丰年间太平天国焚尽佛塔之木,剑池金气便从那时又重新积攒。到了我们抽干池水,开剑池于天日那天,云岩塔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从未听说过如此玄幻神秘传说的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老头口中所说的历史旧事偏偏又可以考证,很多历史的细节都可以对上。“那你们打开剑池下的墓葬了嘛?”一个带团的导游小哥也好奇地问道。此刻见多识广的他,也在这种新鲜离奇的故事面前,也变成一个合格的听众。老学究皱起眉头,仿佛想起最伤痛的往事般:“没有,当时我们正开会讨论如何打开墓葬的封石,云岩塔突然的倾斜震颤,干涸的剑池底,坚硬的石板也在龟裂,仿佛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上面紧急打来电话指示,不眠不休也要给剑池注水,立刻夯实塔周地基,切不可自作主张毁坏佛塔酿成大祸!”说完,他表情凝重:“我们一个同事当年才21岁,抢修地基的时候,被塔顶掉下的砖石砸伤,送往最近的医院,说了一夜的胡话,什么法约灭除,三千宝剑尚嫌少的,再也没醒过来。”老专家的脸上写满了落寞,六十多年前的故事已经算得上悠久,这千年前的剑池,其中玄妙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伍风感觉自己的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冰冷的四肢又慢慢回暖。胸口被压块石头的窒息感也随之消失。
“得救了嘛?”伍风内心暗想道,昏迷前的最后记忆,就是自己的脚踝被利器划伤,而且是在池底的利器,下意识间,伍风摸向自己的脚踝,“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往池底扔垃圾,如果是个玻璃瓶还好,就怕是破伤风之刃啊!”突然间,他愣住了,自己的脚踝完好无损,甚至皮肤的滑嫩宛若新生。伍风猛地坐了起来,发现周围的环境不像是一个医院该有的样子,低矮的木屋,陈旧的案几,刺鼻的草药炉,一个小姑娘穿着类似“汉服”亦或是更加古典的长袍,抓着把扇子守在炉边,本在美美地打着瞌睡,听到这边伍风的动静后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见伍风已经坐在床榻上,面色一喜,慌忙起身提起长袍,跑了出去。
不一会,一个唇红齿白只穿了内袍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细看竟然鞋都没穿,一进门就冲上前来抓住伍风的双手,眼含热泪:“封哥儿,你终于醒了,孤以为你不要姬友了……”说完拉住伍风的衣服,痛哭起来,说什么也不愿再撒开。“什么?!!”伍风胸口宛若再次被巨石压住,内心泛起惊涛骇浪:“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是想着,手又不自觉从脚踝移到了两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