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水调歌头一夜之间传遍了汴京,市井妇人都在传唱,连宫中内侍宫人们都在吟诵着。
但一个问题令人纠结。
作者是谁?
据闻作者是个年轻人,作这首词也只因家中女仆想要彩头罢了。
此刻这人出现了。
“是李郎君。”
“哪个李郎君?”
“和官家交好的那个。”
“李国安?”
“正是此人。”
宫中议论纷纷,主人公正单独被太后召见。
太后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如此豪迈大气的年轻人,为何混迹于鱼虾之中,不肯显山露水?老身自问并无嫉贤妒能之意,为何自晦?”
这首词的威力太大了……李献心中苦笑,正色道:“先帝在时,朝中有些乱哄哄的。学生自问不是一个有耐心之人,若是进了仕途,每日逢迎上官这一关学生就过不去。如此,与其在仕途这个烂泥塘中被人羞辱,不如在家高卧,更为逍遥自在。”
年轻人不喜被约束常见,可此子竟然连对上官恭谨都不愿做,可见表面的和气之下,骨子里都是桀骜。
这倒是符合了太后对李献性格的判断,孤傲,桀骜不驯。
目视李献告退,太后沉吟良久。
“太后,官家来了。”
赵祯进来行礼。
“官家不读书?”此刻正该赵祯读书的时候。
赵祯说道:“孙先生没来。”
“为何?”太后讶然,心想孙奭数十年如一日的勤勉,从未迟到早退,这是……
太后当即令人去孙家探望。
“阿郎昨夜喝多了。”家人很是难为情的道。
昨夜那首词传到孙家后,孙奭老夫聊发少年狂,举杯打通关,喝的大醉。
此刻老头正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道:“可找到那人了?”
“还未。”
正说话间,探望的内侍进来了。
“老夫无状,还请太后赎罪。”老头一辈子打卡的记录在今日被打破了,心中有些惆怅,想着宫中消息灵通,便问了昨夜作词的那人情况。
“是李国安。”
“是他?”
……
消息传出去后,李献发现自己的烦恼多了不少。。
“李兄,久违。”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在路边拱手。
“久违久违!”李献还礼。
“李郎。”羞答答的少女福身。
“加个君,谢谢。”李献正色道,随即闪进家中,反手准备关上门,却听到细微的叫唤。低头看去,一条小狗正在门槛外用爪子扒拉着,艰难的往里面爬。
“这谁家的狗?”李献喊道。
“可有人家丢狗了?”李献问道。
街坊们摇头。
“国安。”一个大婶说道:“猪来穷,狗来富,这是好兆头呢!”
也是哈!
李献低头,小狗恰好在此时爬了进来,抓着他的裤腿,仰头叫唤。
奶声奶气的小狗很有趣,李献抱起它,举高仔细看了看。
是个小哥哥。
杏花巡查归来,发现家中多了一条小狗,欢喜的不行。
李献亲自给小狗在院子的角落里做了个能遮风避雨的小窝,取名为‘来福’
“以前我家中也有一条狗,很凶,很顾家。”杏花眼中闪过回忆之色。
“后来呢?”李献抱着小狗问道。
“一次出门就再没回来。”杏花很愤怒,“他们说是隔壁家用母狗把我家的狗引走了。”
所以,不管是人还是狗,要克制欲望啊!
李献摸摸小狗的脊背,小狗咽喉里发出舒服的声音,随即睡着了。
杏花是个勤快的人,一会儿扫地,一会儿泡茶,一会儿问李献午饭想吃啥。
“就不能休息一会儿?”李献觉得这姑娘太勤快了。
“我来汴京许久,许多事都忘记了,就记得阿娘从小时常对我的话。”杏花仰头看着天空,“人只要要勤快,走到哪都饿不死。”
“嗯!”李献鼓励的对她点头,杏花顿时就欢喜了起来,挎着竹篮去买菜。
李献抱着小狗在家中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张泽就像是幽灵般的出现了。
“官家没来?”李献有些好奇。
“官家今日在宫中被一个宫女拦住,那女人,啧啧!”张泽一脸纠结,“她竟然故作崴脚勾搭官家,官家不知,还认真的为她检查……”
李献无语望天。
“后来太后知晓了,便把那宫女赶去洗衣房。官家有些懊恼,说是自己害了那个女人。”
二人默然,张泽突然问道:“官家太善良了。”
“嗯!”说实话,李献在后世真没见着这等善良的人,“他在用温柔对待这个世界。”
可历史上这个世界回以他的是无尽的恶意。
张泽用力点头,“是,官家很是温柔。”
人不能太温柔,会被视为软弱可欺。所以后来赵祯的第一任老婆就毫不犹豫的抽了他一巴掌,触发了赵祯第一个大任务:废后。
杏花急匆匆的回来了,欢喜的道:“郎君,咱们这边有名的富户刘密先前喝多了,拿着铜钱到处撒呢!”
“你就没捡?”李献笑着问道。
“捡了。”杏花喜滋滋的道:“我手快,还带着竹篮,捡了三十一钱。”
张泽赞道:“是个有运气的人。”
刘密为富不仁,原身的记忆力对此人只有无尽的鄙夷。
杏花把铜钱拿出来,却只有九钱。
“怎地只有九钱?”张泽看了李献一眼。在宫中有句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我本想都拿了,可母亲说过,不该自己的钱财,一文钱都不要拿。我仔细想了想,那一次刘密出行,马车车轮压到了我的脚,我那双鞋子正好是九钱。所以我就拿了九钱,剩下的放在了他的身前。”
杏花抬头,赧然道:“郎君,我是不是有些傻?”
李献看着她,突然一笑,“是。”
……
太后的生辰庆祝活动搞的很热闹,规模很大,据闻不亚于官家的生辰。
赵祯热情邀请李献去宫中赴宴,李献婉拒了。
水调歌头此刻正在火热,用后世的话来说,这首词已经占据汴京热搜榜第一名许久了,他就不想去凑热闹。
吃完午饭,李献照例去蔡河边上散步消食。
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笑嘻嘻的行礼,“刘密见过李郎君。”
“哦!”李献看了刘密一眼,“何事?”
热搜榜的能量不小,最近李献在老鸦巷颇受欢迎。
“老夫以前糊涂,竟然压坏了贵仆的鞋子,老夫心中不安,这不……来人!”刘密回身招手,一个仆役拿着一个木盒子过来。
木盒子看着做工简单,平平无奇。
“这是老夫的一点赔礼,不为别的,只为李郎君一首词镇压了辽使的威风,老夫听闻后,当即狂饮,这不,喝多了丑态百出。”
李献摇头,“不必了。”
“李郎君看不起老夫?”刘密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是一尊玉雕的鱼儿,很是温润活泼。
李献点头,“是!”
刘密:“……”
李献走上第一座桥,看着漕船源源不断的从城外涌入。
下午,赵祯急匆匆来了,气急败坏的道:“皇城司有人来禀告,说那刘密与人勾结,准备以送玉鱼为由,弹劾你勒索富户。”
李献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幸而本能促使他拒绝了刘密的赔礼。
“大娘娘说,那首水调歌头让你出尽风头。这风头出了,接下来就该准备挨刀了。”
太后这话说的就和邻家大婶般的随意亲切,令李献琢磨了许久。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通过打击他来打击赵祯。
沛公依旧欢乐的和杏花一起逗弄来福,小狗无奈的躺平,把肚皮袒露给二人。
这是信任,也是臣服之意。
“刘密呢?”李献问道。
赵祯听出了煞气,“怎地,动火了?我一直觉着你就像是千年的老狐狸,不肯轻易动怒,没想到啊!”
“往日我犯得着和那些人动怒吗?”李献起身。
“那厮还在家中做着认识高官的美梦。”赵祯说道:“咱们一起去。”
“我也去!”杏花举手。
“汪汪汪……”来福翻身起来,向家主进献忠心。
刘密正在家中喝酒,作陪的是两个请来的女妓。
喝的醺醺然之际,三人渐渐放浪形骸。
呯!
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刘密从女妓胸中抬头,骂道:“打出去!”
烟尘散去,刘密看到了门外的李献。
“李郎君,稀客,稀客呀!”刘密起身,却有些腿软。
李献伸手,赵祯的护卫递上木棍子。
赵祯兴奋的道:“你不会想毒打他一顿吧?”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循规蹈矩的少年忍不住想参与其中。
李献走过去,一脚踹翻刘密,在两个女妓的尖叫声中,一棍子砸去。
“嗷!”
刘密被打断双腿拖到街上。
李献杵着木棍子,森然道:“那些地老鼠最是欺软怕硬,你若是不下狠手,他们便会以为你软弱可欺。”
他看了赵祯一眼,“做人要紧的是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你想啃我一口,就得做好被我一棍子打断腿的准备。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汴京的某处,酒杯在地上粉碎。
“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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