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龙卷一悍刀行第209章一脉相承<b>最新网址:</b>齐敬之在仙羽玄都洞天住了一个月,除了自家师尊之外再没见过旁人,原本还觉得山中颇有些冷清,期间虽也曾来过这栖鹤谷几次,但从未发觉谷中竟是这般热闹。
无论是先前的舞鹤国接天关守军,还是此刻两树相争的战场,都很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意思。
板栗老树与无名古木先前明显已经战过一场,只看斑奴身周那大片的尸骸,便知当时的战况相当惨烈。
就在齐敬之默默观望的时候,眼见得许多板栗士卒的遗骸都被斑奴吞吃,板栗老树和它麾下的板栗大军尚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另一头的无名古木先不乐意了。
它的一张老脸耷拉着,语调缓慢,满是沧桑意味:“本都护麾下的仙菇堪称肥厚细嫩、味鲜香浓,比那些干巴巴的板栗要强得多了,驺吾校尉不妨也尝尝。”
话音才落,板栗老树立刻反唇相讥:“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若是论起美味,我仙栗卫的儿郎才是香气浓郁、脆甜可口的无上佳品!”
“驺吾老弟是个识货的,自然知道该站在哪边!”
它这番话倒有一多半是冲着斑奴说的。
于是,两棵古木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所谓的“驺吾校尉”。
斑奴没有搭理任何一方,只是懒洋洋地伸出爪子,啪的一下捏爆了一颗板栗。
见状,自称都护的无名古木立时怫然不悦。
它没有对斑奴如何,反而迁怒在了板栗老树的身上:“仙栗校尉,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叛出我仙羽都护府?”
“桓无患,莫要相欺太甚!”
板栗老树登时怒目圆睁,恨声道:“我仙栗一族对大魔国忠心耿耿,纵使都护府孤军悬于域外数百载,举目皆敌、步履维艰,也始终心念故土、忠贞自守!”
“反倒是你桓无患,明明大限将至,身死道消就在眼前,早该依着旧例退位让贤,偏偏恋栈不去、尸位素餐!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暗中培植亲信党羽,处处打压有功之臣,如此倒行逆施,还有何面目以都护自居?”
说到后来,这位仙栗校尉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树影摇动之间,枝头的绿色刺球纷纷坠落。
它死死瞪着桓无患,气咻咻地道:“我今日起兵,便是要诛贼讨逆、正本清源,还我仙羽都护府一片朗朗乾坤!”
“儿郎们,诛杀国贼就在今日,给我杀!”
随着仙栗校尉一声令下,树下的绿色刺球们立刻翻滚向前,轰隆隆朝着仙菇军阵的方向滚去。
见状,桓无患这头立刻也有一个声音下令道:“摧坚营上前!”
话音落下,仙菇军阵之中立刻有几队最是膀大腰圆的士卒快步上前。
这些士卒都是仙菇之中的壮汉,个个身高臂长,唯独头顶的伞盖生得极小,倒像是顶着铁盔一般。
它们手里都提着一根纤细树枝做成的投枪,背上还另外背着四根。
这些投枪的枪身依旧鲜绿欲滴,枪头甚至还有圆锥形黄花做成的枪头,分明是不久前才从桓无患身上取下来的。
“止!”
又是一声短促而洪亮的军令发出,摧坚营士卒立刻止步,反手握枪、作势欲投。
齐敬之虽然相隔甚远,却也听得清楚,这个高声下令的并非桓无患,而是它背上那颗人头大的仙菇。
“仙栗校尉说桓无患暗中培植亲信私兵,说的便是这些仙菇?”
“至于桓无患……难不成这棵我不识得的古木,竟是一株无患木不成?”
沐瑛仙曾经提及,青洪公玉枕便是在幻心玉的玉芯之中藏入了一截无患木,还说此木烧之有异香,能辟恶气、却鬼物,用在玉枕之中,可让幻心玉生成的梦境坚固圆满。
齐敬之入梦一趟,虽不曾记得自己闻到过什么异香,但难免接触到了无患木的气息,也难怪方才一见桓无患,就莫名生出熟悉之感。
他念头生灭之间,战场上冲得最快的绿色刺球已经靠近了中央位置的斑奴。
驺吾幡投下一道清光,将自己的器主护在当中。
与此同时,桓无患背上的人头仙菇又是一声令下:“破!”
“嘿哈!”
仙菇摧坚营的阵列当中,原本默不作声的士卒们纷纷吐气开声,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无患木投枪掷了出去。
霎时间,破空之声大作。
那些原本看似不起眼的投枪才一离手,细枝枪身蓦地泛起青光,枪头亦是淡黄光芒流转,彼此连接成一道黄花雨幕,于顷刻间漫卷过半空,朝着绿色刺球兜头罩下。
“砰砰砰砰!”
这些由无患木所制的投枪堪称势大力沉,一旦有绿色刺球被其击中,便会砰然炸裂,连带着藏身其中的仙栗士卒亦随之滚落一地。
那些没能命中目标的投枪,则会狠狠扎进泥土之中,根根直没入柄,只在地上留下一个个不起眼的小洞。
斑奴同样在无患木投枪的攻击范围之内,登时遭了池鱼之殃。
密密麻麻的投枪径直撞上了驺吾幡垂落的清光屏障,枪身登时粉碎,淡黄色的花瓣零落如雨,飘着飘着就化光不见。
隶属仙栗卫的士卒们个个都是骁勇甲士,同样有手有脚,即便从四分五裂的刺球战车上跌落,也会立刻连滚带爬地起身,反手拔下插在车身上的尖刺,继续奋勇向前猛冲。
“破!”仙菇首领又是呼喝一声。
转眼又是一阵黄花枪雨袭来,无遮无拦的仙栗卫士卒发一声喊,挥舞手中的尖刺奋力格挡,挡不住就用身上的甲胄硬抗,一时间噼啪之声乱响,多有甲胄碎裂、壮烈身亡者。
眨眼间,斑奴身旁不远处就多出了许多具仙栗卫士卒的残尸。
不一会儿功夫,仙菇摧坚营已经接连掷出了五轮投枪,击毁刺球战车、射杀仙栗甲士无数。
只不过仙栗校尉似乎铁了心要拿下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要在战场上翻滚冲锋的刺球战车稍有减少,就会猛地一抖树冠,从中摇落下更多的绿色刺球。
许多条绿色溪流自斑奴身旁流淌而过,毫不停留地滚滚向前。
“摧坚营后退,铁壁营上前!”
仙菇首领口发军令,语气依旧镇定,显得从容不迫。
没了投枪的摧坚营壮汉们立刻依令而退,另有数百香菇士卒快步上前。
这些铁壁营的士卒普遍身量不高,却生得极为粗壮,尤其头顶伞盖宽大厚重、宛若巨盾。
它们将双腿和身躯狠狠扎入泥土之中,彼此手挽着手、头挨着头,顷刻间就架起了几排看上去极为坚固的盾墙。
与此同时,另有数百身形普通的香菇士卒立在盾墙之后,数人为一队,合力举起一根如长矛一般的无患木树枝,长矛末端深深戳进土里,矛头则远远探出盾墙之外,直指对面奔涌而来的绿色溪流。
“冥顽不灵!”
眼看着双方愈来愈近,再有片刻就要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桓无患忽地开口了。
它的语声依旧苍老迟缓,却隐隐带着一股肃杀之意:“赤虺子道友何在?”
话音落下,桓无患身后密林中忽地游出了一条长达一丈的赤蛇,头顶还生着两只尖角。
这条名为“赤虺子”的赤蛇游得飞快,身上还爬满了同样赤色双角的小蛇,除了少数几条长达数尺的,其余大多不过寸许上下。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赤虺子带着自己的蛇子蛇孙,游到了桓无患脚下,蛇躯蜿蜒向上,盘在了这株无患木的树身上,顺带着还撞掉了许多仙菇。
赤虺子身上那些小蛇更是得寸进尺,纷纷越过自家老祖继续向上游去,很快就盘踞在了高高低低的枝头,在风中摇来晃去,远远望去就像是在无患木的树冠上绑上了许多红布条。
赤虺子盘在树干上,蛇头扬起在半空,赤红色的蛇信略一吞吐,旋即对准绿色溪流的方向,张口吐出了一枚碗口粗的火球。
这枚宛如实质的火球猛地飞出,当空划去一条极为醒目的赤色弧线,重重砸在地上,旋即轰然炸开。
骇人的灼热气浪散播开来,立刻冲断了周遭的四五条绿色溪流。
熊熊烈焰紧随其后,瞬间扩张成一片火海,将无数绿色刺球连同仙栗甲士们笼罩其中。
连绵不绝的刺球炸裂之声随之响起,同时还有一股奇异的甜香弥漫开来。
赤虺子这枚声势惊人的火球只是开始,盘旋在枝头的小蛇们立刻有样学样,纷纷张开蛇吻,朝着绿色溪流的方向吐火如丸。
与赤虺子的火球相比,这些火丸极不起眼,然而数量极多,又是小蛇们居高临下吐出,或多或少弥补了威力和射程上的不足。
一时间,数十上百枚火丸漫天洒落,望之如流星火雨、绚烂异常。
眼见自家不知多少战车甲士落入了对方的火海之中,仙栗校尉已是怒不可遏,当即暴喝一声:“还请司晨公助我一臂之力!”
战场一侧的树墙上,齐敬之的一双澄澈眸子里倒映出半空星火,显得极是明亮璀璨。
他脚边的金色小猴子早已看得呆了,头顶被一泡鸟屎砸个正着,竟也毫无反应。
雪鸮在小猴子的头顶盘旋,欢鸣声里透着一股得意。
它见小猴子似乎一无所觉,便扑闪着翅膀缓缓下降,正对准了方位,想要故技重施,冷不防身后半空中忽然响起大片振翅之声。
紧接着,一群羽色华丽的红腹锦鸡就从树墙上空飞掠了过去,顺带着将雪鸮给撞得七荤八素、白毛乱飞,一头砸在了金色小猴子的脑袋上。
紧接着,这一猴一鸟就双双从树墙上倒栽了下去,摔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猴子叫、雪鸮鸣的纷乱之中,齐敬之没有理会树墙下头两个闹腾不休的小家伙,将目光投向了更高处的天空。
一只体型极为庞大的红腹锦鸡正从天上滑翔而过,两只翅膀展开已然超过了一丈,将那些从林中飞过的同类尽数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位司晨公的头上生着金光灿灿的丝状羽冠,脖颈亦是金黄色,却又缀着黑边,倒有些像是虎纹,青绿色的华贵羽毛犹如披肩,身上是艳丽的深红,尾羽则是黑褐色,缀满了桂黄色的斑点。
齐敬之曾在小松山见过这种锦鸡,却从未见过司晨公如此异种,若是再算上一些边边角角,全身毛色竟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俱全,堪称翎羽辉煌、光彩夺目,再配上无与伦比的体型,直好似传说中的凤凰一般。
司晨公明显是仙栗校尉请来的帮手,才一现身就直奔仙羽都护桓无患而去。
没等它靠近,盘在无患木树干上的赤虺子就猛地扬起脑袋,张口吐出一枚人头大的炽热火球,当头狠狠撞了过去。
司晨公早有防备,双翅一斜,那枚大火球就擦着它的肩头险之又险地掠了过去。
大火球飞出一段距离,势头衰减下落,却好巧不巧砸中了一只体型寻常的红腹锦鸡。
这个倒霉蛋立刻被烧成了一团鸟形的烈焰,吭都没吭一声就坠向了地面。
战场上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紧接着司晨公就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怒鸣,光华灿灿的金色鸟喙对准赤虺子的一只眼睛,极尽凶狠地啄了过去。
赤虺子毫不示弱,立刻蛇吻大张,准备用獠牙还以颜色。
与此同时,无患木的树冠上飞出了密密麻麻的火丸,雨点般打向了司晨公的身后。
余下的红腹锦鸡们紧随而至,同样没有掺和两家首领的厮杀,而是奋力振翅旋飞,一边灵巧地从火雨中穿梭而过,一边各自瞅准一个目标,朝无患木的树冠枝头扑去。
“师尊说这谷中栖息的多是昔日门人的灵宠坐骑,如今一见果然不虚。比起仙鹤,似乎司晨公这类凤鸟更加适合做仙羽山凤氏的坐骑。”
“嘿,如今洞天之内只有我和师尊两个,栖鹤谷中空自养着这么多山珍,却只能白白战死和老死,委实有些暴殄天物。”
齐敬之一瞬不瞬地盯着赤虺子和司晨公的大战,心里却早被战场上弥漫的浓香熏得陶然欲醉。
“全怪斑奴那厮闷头大嚼,还吃得那般香甜,竟拐带得我这个主人也犯了馋病!”
他暗暗寻思道:“也不知师尊更喜欢哪种口味,今儿晚上到底是做香菇炖鸡好呢,还是板栗炖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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