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箫将昏迷的闻英抱回自己的房间,亲自照顾了整整一宿,直到外边天已蒙蒙亮,闻英这才悠悠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见林箫守在身边,双眼通红似乎一夜未眠,还替自己端茶递水喂吃喂喝,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索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林箫再三确认闻英并无大碍,这才派人抬着她一同返回括苍派的住处。吴亮等人得知闻英一夜未归正自着急,忽然瞧见她满身是血地回来了,合着她一夜未归原来是被林箫掳走了,甚至还遭受了非人的虐待,顿时急怒攻心正要向林箫发难,不料闻英却开口替林箫圆了场,只推说是自己半夜睡不着下山走走,只因地方不熟迷了路,还被野狼围攻才受了伤,幸好林箫及时出现这才救下了自己。
吴亮等人自是不信,三更半夜的一个弱女子岂会独自下山?再说事情哪有这么凑巧,恰好林箫也会出现在那里?但在闻英再三坚持之下,吴亮等人也不愿意跟芙蓉帮再生出事端,既然自己人都这么说了,权当就是这么回事吧。
万泊明在夺下武林盟主大位之后花了重金在长青别苑大摆筵席三日,宴请各路英雄。黄仙本是一心向着纯阳宫,但见万家地位已然今非昔比,况且万泊明为人乐善好施,极易相处,因此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念着与他搞好关系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除了纯阳宫先前就已经离去之外,各派在随后两日也纷纷动身下山,真正白吃了三天的都不过是一些急于巴结万家的小门小户,不过万泊明也不介意,依旧热情款待,绝不缺了礼数。
林箫如今洗脱冤情打算重回括苍山一趟,还自己一个清白名声,要求杨轩收回此前向各派发出的信函,不得再冠以括苍叛徒的名号。另外,闻英已然招认自己就是害死陈贤的凶手,梅隐剑庄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已然集结众弟子准备上括苍山向杨轩讨要说法。当日方琬璃也曾帮忙分析过此案,说不定背后就是杨轩在搞鬼,而风肃清又是个暴脾气,双方一言不合万一火拼起来,只怕要闹出大事。林箫自然放心不下,匆忙叫来了鲁思齐与花洪二人,将自己的想法对他们说了,还想通过闻英这条线索,彻底查明陈贤被害一案的真相,免得双方闹起来牵连括苍派其他无辜弟子。他暂时让鲁思齐代为管理帮中事务,只待事情了结之后就立刻回去。
一路上,风肃清等人怒气冲冲地跟随在括苍派众人身后,又派弟子快马加鞭赶回天台山通知大总管陈晟,准备带好人马一同上括苍山兴师问罪。风肃清已将当晚所听到的事情真相全部告知了陈湘雪与门中弟子,众人个个义愤填膺,尽管风肃清已经下令不要在路上与括苍派发生争斗,但两路人马一前一后多有交集,括苍派众人不明所以,见对方一个个怒目而视,口出不逊,不知这些人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大家同是年轻气盛,几次险些就要动起手来。事情的起因只有闻英自己心里清楚,她跟着吴亮等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不敢跟梅隐剑庄的弟子有半分交集,风肃清却生怕她故意脱逃,时不时地派人紧紧盯着她。
而林箫独自一人走在最后边,两派对他怨气未消,他不敢离得太近免得又生出事端来,但也不敢离得太远了,就怕一个没注意,双方又要大打出手。
当陈湘雪得知林箫并非杀父真凶,心中如释重负,总算没有错信他,但她恼恨林箫薄情寡义,虽见他远远地跟在队伍后边,却从未与他有过只字片语的交流。林箫本想着在路上找个机会与她好好聊聊,但风肃清每每见他靠近便剑拔弩张,不得已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开。
众人在路上走了七八日,终于回到了括苍山。林箫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想不到自己今生还能重回故地,过往种种在心头浮现,似乎昨日才发生一般,他抬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括苍山,经历的千辛万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吴亮等人最初以为林箫只是跟着梅隐剑庄一道顺路而行,并未多做理会,不料越走越发现不对,偷偷打探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帮人打算一同上山闹事。吴亮不知原委,又见对方来势汹汹,连忙派人先行赶回向杨轩通风报信,免得掌门师兄不知实情,疏于防范。
梅隐剑庄大总管陈晟早已带着大部人马先行在山脚等候,待风肃清等人到了立刻一同上山。林箫跟在后头也一并步入山门,没走多远忽见一名括苍弟子正弓着背,一瘸一拐地在山道上清扫落叶,瞧他背影十分熟悉,林箫连忙上前轻轻地拍了他一下,问道:“这位师弟,你是……?”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林箫,浑浊的双眼渐渐露出了恐惧之色,猛然间提起扫把一阵挥舞,大喊道:“你走开,你走开,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他见林箫不愿走,索性将扫把一扔,双手双脚并使,往山上落荒而逃。
林箫看得仔细,此人正是自己最要好的七师弟东鸣浩。当日自己蒙冤受屈身陷牢狱,全仗他里外通传最终才能脱困,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自己半个救命恩人。只不过短短一年光景,聪明机灵的东鸣浩如何竟弄成了这般模样?林箫紧追不舍,连声喊道:“浩子你别走,是我呀,林箫!”
东鸣浩双腿已瘸根本跑不快,见林箫跟在他身后,只能一个劲地哀求,“我不认识你,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来害我了!”
林箫见他面色憔悴,形同枯槁,二十岁的年纪竟如同五十岁一般,不知道他这一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不由含着泪叫道:“浩子,你不认得我了吗?你到底是怎么了?快告诉我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东鸣浩根本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往山上狂奔,一时心急脚下打了滑,“砰”的一声摔在山道上,只磕得满脸是血,可他全然不顾,依然死命地向上爬去。
这时,边上过来三名括苍派弟子,其中一人对另外两个说道:“今日有客到访,你们俩赶紧把那废物打发走。”
两人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叉起东鸣浩,一路拖行而走。林箫见他们如此粗鲁,正要开口喝止,不料那弟子伸手一拦,“林帮主,掌门让我在此迎候诸位,闲杂人等我立刻赶开就是!”
林箫听了不由大怒道:“你胡说什么,闲杂人等?他可是你七师兄啊!”林箫见那人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普通弟子的衣衫,应该是刚入门不久的新人,自己也不认得,论起辈分离着东鸣浩十万八千里,想不到竟如此嚣张跋扈,口出狂言。
那人却不理会,只冷冷说道:“林帮主,请!”
林箫懒得与这种人多作理论,上前想要搀扶东鸣浩,不料那人立刻脸一沉,叫道:“林帮主,请自重,本派之事如今已由不得你来管!”
林箫听了火冒三丈,见东鸣浩被一路拖行,不时还嫌他动作慢随意拳脚相加,再也忍耐不住,纵身一跃,拦在那两名弟子身前,指着他们怒道:“你们给我听好了,好好扶着七师弟走,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你们两个听见了吗,给我好好扶着那废物,人家远来是客,免得待会人家到掌门面前告状说我们不懂礼数!”那两名弟子听了总算态度好了一些,扶着东鸣浩慢慢走上山去。
林箫跟在他们身后,却听那人一路上嘀嘀咕咕,“一个叛徒还这么多事,管这管那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什么东西……”
林箫只听得咬牙切齿,再也按捺不住立刻拔剑而起,那人只觉剑光一闪,都不知林箫如何出的手,脖子上忽然感到一阵冰凉,知道不妙连忙闭嘴。
林箫将寒月清辉剑抵在那人脖子上,喝道:“你再敢多诋毁一句,我立刻叫你人头落地,你别以为我只是吓吓你,当真杀了你又如何?难道杨轩会为了你这种小角色跟我芙蓉帮翻脸?”
那人命悬一线,细想的确如此,哪里还敢放肆,连忙满脸堆笑,“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张贱嘴就是吃屎用的,林帮主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小的一马。”
林箫又喝道:“你立刻给我好好背着七师弟,不然仔细你的脑袋!”正说着突然长剑一挥,将他头皮削去了一大片,顿时流得满脸血污。
那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立刻去背七师兄,立刻就去!”
林箫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道:“想不到短短一年光景,括苍派已是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痛心!”
不料东鸣浩竟直接朝林箫跪下了,唉声说道:“林箫,我已经弄成这般模样了,你还嫌害我不够吗?真的要我把命赔进去你才甘心吗?求求你,不要再来害我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山上缓缓而去。
林箫听了这话,心中全然不是滋味,东鸣浩弄成这般模样都是自己造成的,当日他为了从后山石牢中解救自己,冒着万分的风险去陈晟房里偷钥匙,结果被杨轩逮了个正着,当场废了双腿,这些陈湘雪都曾说起过,想不到杨轩毫无人性,这一年来竟然将他折磨成这般模样。
林箫立刻将那人唤到身边,大怒道:“这一年来七师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立刻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若有一个字对不上,我便在你身上捅一个窟窿,若有一句对不上,我便在你身上捅十个窟窿!”
那人一听这话吓得磕头如捣蒜,连连说道:“小的立刻交代,绝不敢有一句隐瞒。”
原来那一晚杨轩早就暗中盯上了东鸣浩,发现他企图去陈晟房里偷钥匙,当场就打断了他的双腿关在柴房之中。后来林箫居然莫名其妙地从石牢中脱逃,杨轩更是火冒三丈,将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东鸣浩的身上,立刻派人将他从柴房里拖了出来,又在广场上立了一根竹杆子,将东鸣浩倒吊起来,命令所有弟子每日轮流抽他十记耳光,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当叛徒的下场。可怜东鸣浩被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整张脸被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可杨轩还不解气,又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挑断他手筋脚筋,最后扔到石牢里每日只给他喂些泔水吃,也不准任何人探望。如此过了半年,他手足都长歪了,武功也全废了,杨轩这才放他出来命他做苦役,每日打扫山道。
林箫听完之后心痛异常,差点就要站立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浩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如此!只是大家同门师兄弟这么多年,想不到杨轩竟然如此狠辣!”他又联想起自己逃脱之后,杨轩曾几次三番派人下山追杀,不由暗暗心想:“浩子所说果然不错,杨轩表面对我是兄弟情深,背地里却根本容不下我,欲将我杀之而后快!陈贤被害一案的幕后真凶多半就是此人,此番上山我须得小心防范才是,此外还要想办法揭露此人罪行,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三人趁着他出神之际,早已逃之夭夭,林箫加快脚步朝山上走去,一路行来却只见到几名括苍弟子零零星星地把守在山道上,不由暗暗寻思:“风肃清、陈晟等人气势汹汹地上门问罪,杨轩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可一路走来山门大开,毫无防备,难道此人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当林箫来到括苍派大殿之时,梅隐剑庄众人正怒气冲冲地与杨轩进行理论。杨轩一眼就瞧见林箫进了门,连忙起身迎了上来,“二师弟,你可终于回来了,一年不见让大师兄好生挂念啊!”说完伸手来搭林箫的肩膀,不料林箫身子立即向后一缩,呼道:“杨掌门,别来无恙!”
杨轩稍稍一愣,继而“嘿嘿”笑道:“是是是,杨某喊错了,应该是喊芙蓉帮林帮主才对,今日大驾光临杨某有失远迎啊!”
林箫板着脸随口应道:“不必客气!”回过头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杨轩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地回到位置上,随即说道:“风师兄,既然本派闻英与贵庄陈庄主之死有莫大关联,本该让她出来交代清楚,只是她进门时似乎伤势不轻,我正安排大夫为他诊治,况且今日天色已然不早,大家赶路辛苦应该也累了,我已命人备好了酒菜,不如大家先饱餐一顿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杨某保证将那闻英拖上殿,让她好生交代陈庄主到底是如何被她害死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两派之间已生嫌隙,自然不愿再有交集,风肃清断然拒绝了杨轩的好意,与陈晟稍作商议之后说道:“既然咱们来到这里,不问出个结果誓不罢休,等一晚就等一晚,也不怕你玩什么花样,若是明日再无故推脱,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待风肃清等人离开后,林箫忽然讥问道:“杨掌门还认为林某是杀人凶手么?”
杨轩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当日是师兄错怪了你,总算天可怜见幸好没铸成大错,你肯回来就好啊……师兄准备好了酒菜向你赔罪,咱师兄弟俩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林箫听了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寒意,若不是亲眼瞧见东鸣浩被杨轩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怕此刻就信了他的鬼话,“不必了!你的酒菜林某不敢受用,此番回来我定要将陈庄主被害一案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到时若查到真凶就在括苍派,不论是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师兄也一定会全力配合!”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杨轩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凶光。
“还有,那本天羽玄音掌谱现在何处?你赶紧取出来还给我!”林箫又道。
“什么掌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轩故作不知。
“你不要装傻充愣,我都知道了,那本掌谱就是你拿走了!”林箫直截了当地说道。
杨轩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大呼一声:“噢!你说的可是当日从东鸣浩身上搜出的那本武学秘籍?他胆敢偷学别派武功已遭门规处置,而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也早已被我毁去!”
林箫一听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杨轩,你心里清楚得很,这本掌谱根本就不是浩子的。你这般迫害他是不是因为他帮了我?其实你心里就一直恨不得我早点死对不对?枉费你我师兄弟这么多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总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但愿你不是害死陈庄主的真凶,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二师弟,你……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杨轩一副吃惊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师兄,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当时你根本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为了保全我括苍派的名声自然不能对你徇私偏袒,否则我何以服众?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记恨师兄啊,你可知师兄见你受苦心里十分的悲痛,真是恨不得……恨不得替你受过!”
面对杨轩的狡辩,林箫几乎要笑出声来,摇摇头道:“时至今日,即便你说得再好听,我林箫也不会上你的当了,我也不想再跟你多做理论,这本掌谱你不愿交出来也没关系,但你若偷偷练了里头的功夫我总有办法知道,到时我一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林帮主如今说话这口气可是越来越大了,一年不见倒让师兄有些不认得你了,反正我实话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既然你不肯赏脸师兄也不勉强,我已安排好了住处,你早些回房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送客!”杨轩说完板着脸拂袖而去。
林箫的住处与梅隐剑庄一道同在西厢房,当晚他随意吃了些自带的干粮,见天色还早打算出门走走。他离开括苍山近一整年,这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回忆起往日种种,心情始终难以平复。一年后自己重回故地,可如今此处再也容不下他,竟要与客人一道同住在西厢房,又想着与几位过去要好的师兄弟们叙叙旧,可想来想去竟不知究竟还有谁能和自己说得上话。
夜间凉风习习、月色清明,林箫信步来到一座小桥边,忽见桥上有个人影,却看不清到底是谁,似乎是个女子,一身白衣,长发飘飘,正对着流水发呆。林箫上桥之后才看清楚此女正是陈湘雪,不料她见林箫过来,都没正眼瞧他转身就走。
林箫急忙追上前去,“小雪,这一路上我可是一句话都没和你说上,现在好容易碰巧遇到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么?”
陈湘雪冷冷回答道:“不愿!”
林箫讪讪一笑,“你终归还是跟我说了一句话!”
“无聊!”陈湘雪啐了一句,下了桥就往西厢房而去。
林箫紧紧跟在她身后说道:“这段日子你为了我受尽委屈,真的是难为你了,我心里一直对你十分感激。只是有些话确实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有些事也怪我做得不对,以致彻底伤了你的心。小雪,你愿意停下来听我解释几句吗?”
陈湘雪并不回答反而越走越快,林箫担心错过这个机会,又没办法跟她说上话了,于是着急说道:“当日你肯相信我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我林箫终生铭记!我林箫并非糊涂,你对我有情有义,我心中岂会不知?将来为你做牛做马一定会好生报答。似你这般聪明大方,又美貌善良,我林箫实在配不上你,风师兄对你很好,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
陈湘雪忽然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骂道:“林箫你就是个混蛋,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林箫叹道:“我身无长物,武功也不行,偏偏能得你青睐,也不知是我林箫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我不懂得珍惜,一次又一次辜负了你,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个混蛋,的确不值得你托付一生。”
陈湘雪冷笑道:“只怪我眼瞎看错了人,再多的委屈也是我自作自受!”说完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好在天黑林箫也瞧不见,抬起头拼命忍住了,叫道:“林箫,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小雪,你与我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你跟我一向来最是交心,我只想我们再回到从前那样,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你原谅,可以吗?”
“跟你林箫能交心的人多得很,不是还有魔教的大小姐么?”
林箫一愣,忽然长叹一口气,道:“方姑娘人很好,她跟你一样为了救我也是受尽委屈,但她毕竟与我身份不同,岂会同我真正交心?”
陈湘雪怒哼了一声,道:“林箫,你真该好好想想,为何你身边的人都会为了你受委屈,似你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叫我说就该孤独一生!”
林箫听了心中满不是滋味,暗想:“她说得的确不错,琬璃为了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可当她落难之时我竟满脑子的仁义道德,竟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清钰、黄仙等人逼得跳下悬崖,幸好天可怜见最后安然无恙,若不然我林箫真是百死莫赎。”
“林箫,你真的很自私,你自己知道吗?”陈湘雪回过头来叫道:“我也真的很傻,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什么人家不愿和你交心,什么你们身份不同,我听着都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说到底,人家方姑娘岂会跟我一样傻,知道你是这种人,避都来不及,只盼一辈子不要见到你才好!”
陈湘雪言辞犀利,一语中的,林箫听得浑身冒冷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自私之人,根本不会替别人考虑,也不懂得如何感恩。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方琬璃离去之时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介怀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看清楚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根本不值得再结交!
陈湘雪一阵怒骂,见林箫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心中更是嫌弃,“就好比现在,你一个劲地追着我,向我解释这解释那,非要我原谅你,可你真的考虑过我现在的感受么?我究竟需要原谅你什么?我陈湘雪是曾经喜欢过你不假,但你心里没有我,人人都知道你喜欢的是魔教方大小姐,这些我已经都认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今晚还非要跑来缠着我,非要跟我说这说那的?你有想过这黑灯瞎火的,你我孤男寡女站在这里,若是叫人瞧见了,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到时受罪的还是我,以为我陈湘雪毫无廉耻,非要巴着你林箫不放,你这么做真的会让我很难堪你到底知不知道?”
说到这里,陈湘雪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又道:“林箫,我真的求求你不要再这么自私了好不好?我为你付出都是自愿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根本不需要取得我的原谅。今后你我各过各的,大家当个普通朋友,你若愿意可以来天台山看看我,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陈湘雪走后,林箫一个人愣在原地想了许久,山风从衣领灌入,冻得他身子直哆嗦,可他依旧不愿回去,甚至希望风再大一些,再冷一些,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陈湘雪说得半点不错,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表面上似乎处处在为他人着想,事实上却时常将自己的想法有意无意地强加于人,不论对待琬璃还是小雪,亦或是其他人都是如此,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心里在作祟。陈湘雪此刻已然把话挑明,从今往后自己无需再有负罪感,也不要再干涉她的选择,只需要默默地做好自己,善待她,关心她,就是对她最好地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