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嚎叫声在这鬼哭神嚎的异象之中响彻。
孙贞昌捂着自己的头,鲜血如注。
所有的人看着这幅景象,都惊呆了。
就连丁苏然,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帮忙。
可孙贞昌没有就此倒下,他拖着伤势站了起来,此刻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
致死的伤痛,没有让孙贞昌颓废,反而激发起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我明白了,你一直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吧!可惜,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你使唤的家生子了,你杀不了我的。”
余杭舟看着这一幕,本打算下场干预的他停止了脚步。
不管如何,这都是北侯府内部事务。
如果能够在北侯府内部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徐受没有废话,这个时候每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容不得为多余的力气。
他举起黄钺再度劈砍,却被孙贞昌挡住了。
长期卧病在床,即便恢复了气力,可徐受的身体与刚刚晋升武道四境的孙贞昌相比,差了许多。
孙贞昌横肘挡住了徐受的攻势,另一只手顺势打出一拳,将徐受击飞。
“我今日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着,我是怎么击败你这个废物的!”
一拳击退了徐受,孙贞昌信心大涨。
徐受抹了抹嘴角的血,受了那一拳,腹中可谓翻江倒海。
这个时候,本是环绕在征台的幢幢鬼影,仿佛都受到了号令,向着孙贞昌冲锋而去。
孙贞昌刚才受到那可怖的景象影响,心中失了分寸,可此刻已经缓了过来,丝毫不惧。
“死人就该给我闭嘴,别出来现眼!”
面对气势如虹的鬼兵冲锋,一团轻柔的青色火焰自孙贞昌身体内散发,在虚空之中荡出莲纹。
莲纹所至,冲在最前面的鬼兵被火焰燃烧,神魂俱灭。
可之后的鬼兵并未畏惧,依旧一波一波向前冲锋。
只是,这些鬼兵根本无法越过莲纹,影响到孙贞昌。
齐玄贞的青莲神火?
余杭舟看着这一切,有些诧异。
虽然只是一些的青莲焰尾,可威力依旧不俗。
这北地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
“退下!”
一声令下,本来奋不顾身冲锋鬼兵集体后撤。
一应行动,令行禁止,犹如生前。
这些鬼兵生前都是极为精锐的北林兵,死后依旧秉承着生前的信仰。
徐受拿着黄钺,再度站了起来。
在鬼兵冲击下毫发无伤的孙贞昌一脸得意。
“你徐氏百年恩泽,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些连人都伤不了的鬼兵,还能如何?”
“杀你,光凭我就够了!”
见徐受再度冲来,孙贞昌脸上闪烁着残忍与兴奋之色。
“你们谁都不要帮忙,我要好好和他玩一玩。”
徐受加速助跑,近前,飞起一脚。
孙振昌仗着自己武道四境的境界,根本不躲,横臂想要挡住。
只是,这一脚的力道比刚才强了何止十倍。
被徐受奇袭之后,再也没有动过的孙贞昌承受不住,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一息!
这个时候的孙贞昌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徐受现在表现出的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病秧子。
他正欲提气反击,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
燃起了气血咒的徐受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落在地上之后,身姿压低,脚下蓄力,再度跃起,与孙贞昌拉近了距离。
双手环抱,犹如满月,向着孙贞昌的太阳穴击去。
孙贞昌抬起双手抵挡,徐受在半途变招,化拳为爪,锁住了他的双臂,左腿迅击,击向了他的下阴。
二息!
受到了根本打击的孙贞昌守势受挫,身形不稳。
徐受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停下,一击指刀,废了孙贞昌的一只眼睛。
三息!
此时的孙贞昌已经慌了,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向着周围求救。
“丁苏然,快来帮忙,我死了,你这个北侯夫人也当不成了。”
丁苏然意动,正欲上前。
“然儿,他在外面早有别的女人,根本没有想让你做北侯夫人。”
徐受一言而出,丁苏然心绪扰动,本欲救援的动作一滞。
四息!
孙贞昌视线受阻,徐受趁势蹬踹,孙贞昌小腿吃不住,半个身子跨了下来,徐受抽出别在腰间的黄钺,一斧头挥下,劈向了他的脖颈。
鲜血再度喷撒,孙贞昌捂着自己的脖子,向后退了几步。
一双眼睛睁得铜铃一般,死死盯着徐受,不可置信。
可终究,倒落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五息!
停了气血咒之后,副作用很快出现,徐受浑身陷入了虚弱之中,面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
寿命将尽,徐受咬碎了一直藏在下颚的固心丹,吞服了下去。
这颗灵丹的药力下沉,徐受才缓了过来。
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去提取孙贞昌体内的神凰真血,顺带着,将孙贞昌还没有用尽的青莲焰尾也拿了。
刚才徐受斩杀孙贞昌的过程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现在,看着浑身沐浴在鲜血之中的徐受,谁也无法将他和那个爱好岐黄之术的儒雅小侯爷相比较。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
除了一个人!
“徐侯,你在做什么!”
余杭舟看着这一切,愤怒的吼道。
徐受满不在意的说道。
“不过是杀一家奴罢了!”
“今日是朝廷的侯位传承仪式,徐侯何故如此行事!”
“侯位传承,朝廷有明文么?”
余杭舟一时语塞。
是的!
朝廷也是要脸的。
夺人家侯位这事,只能是徐受自愿,不能下达明文。
所以,孙贞昌本是最好的人选!
可他做的实在是太难看,太过了。
“徐侯为恶鬼所惊,迹类疯迷,来人,将他带回北侯府休养,等待朝廷旨意。”
只是这一声令下,周围的甲士却没有一人上前。
“太守说笑了,刚刚为鬼魂所惊的明明是孙贞昌,本侯只能忍痛将其诛杀!”
“徐受,你不要嚣张,光凭你在祭天的礼器上下毒,不敬天地这一条,本官上奏朝廷,就能夺了你的侯位。”
余杭舟如今已经全部明白,徐受最开始的偷袭并不是为了杀死孙贞昌,而是为了让他中毒。
不然,武道四境的孙贞昌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徐受杀死的。
徐受一脸无所谓。
“那你去告啊!”
“你!”
“朝廷降罪的旨意没有下达之前,我就还是这北地军政两界最高长官,谁敢动我?”
见左右士兵不上前,余杭舟求助一旁的丁苏然。
“丁仙子!”
孙贞昌已死,丁苏然是断然当不上北侯夫人了。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思趟这趟浑水。
更何况,如今的徐受相当陌生,丁苏然心中对他甚至还有一丝惧怕。
丁苏然不上前,余杭舟无奈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刀,冲上前去,要阻拦徐受。
徐受病弱,可也是武道三境的底子,不是余杭舟这个书生可比。
一刀荡开了余杭舟,对方跌倒在地,徐受笑了一声。
“你真的以为朝廷的一纸公文,就能抵得上我徐氏百年恩义么?”
“我要走,你拦得了么?”
余杭舟科举入仕,得到当朝最受宠的六公主赏识,青云直上。
官场上搅动风云,见惯了权力的法则之后,余杭舟本以为心如铁石。
可现在,看着那道坚毅的身影缓缓步下台阶,仿佛间,余杭舟又回到了年轻时,十年寒窗,受尽冷眼,却没有办法改变的那股无力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这个书呆子。”
徐受临走时留下的话,回荡在了余杭舟的耳边。
北林军覆亡,徐氏没落,可这百年侯府真的走向了终点时,人心依在。
“属下恭送徐侯!”
高台之下,三千精兵俯首,声震如天。征台之上,鬼魂消散,云散雾歇。
一缕阳光自天际垂落,照在了徐受略显颓微的身影上,显得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