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干啥呢。罗局不明就里,可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在呢!”
张扬道:“我会开汽车,虽然没有驾照!”
“你能开?”
大家都是一脸不敢置信。
在当下,小汽车,都是县里的强势单位才有资格配备,边缘的单位都不可能有。
哪怕有也是一个单位一辆,而不是谁的专车,各位领导同志谁有需要谁才能用,甚至还有两个单位共用一辆轿车的情况。
稀罕的很,一个青年社员,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小汽车呢?
高留根都急了,低声劝道:“扬娃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不是乱表现的时候啊。”
张扬道:“我真会开汽车,之前在高中学工学农的时候,我去了县运输公司帮忙,在那里有人教过我,我还上过手开过几次。”
“一踩离合,二挂档;三打转向,四鸣笛;五放手刹,松离合;轻轻给油起步走……”
张扬还在上学的时候,的确学工学农,他也去过运输公司几次。
但这年头把生产机械看得比人命都重,怎么可能让他碰方向盘。只不过,大家在情急之下,都不会细想深究罢了。
不过,他前世在赚到第一桶金后,确实买了一辆上海牌二手车开过当代步车。
虽然车很破旧,但却帮了张扬不少忙,张扬都开出感情了,开到市场上没有零件可更换了,才把这辆车给换掉。所以张扬不仅会开这辆车,还会修理呢。
一听张扬这话,何主任夫妇和罗局双眼都燃起希望的火苗。
何主任夫妇异口同声地道:“那就让这位小同志开车吧!”
罗局连忙去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我虽然不会开,但经常坐,也能帮你看着点。”
张扬把何雨露放在后排座位上,何主任两口子都上了后排坐下,抱着何雨露。
秘书小廖也是个乖觉的,见张扬上衣给何雨露做了包扎,此刻光着膀子,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张扬套上。
“谢谢!”
张扬上了驾驶席,心中打鼓的罗局低声道:“刚开始慢点,这车上可好几个人呢!”
“领导放心吧!”
张扬踩下离合,点火发动,挂上一档,轻轻松离合,同时缓缓加油门。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小轿车就缓慢又平稳地出了公社院子。
“我的老天爷,扬哥还会开小汽车呢!”赖皮艳羡惊喜不已。
“在高中学工的时候学的。”狗蛋也很羡慕。
“我以后也要上高中!”赖皮激动地嚷嚷,狗蛋的脸色就黯淡下来。
现在普及了小学教育,各個大队都建立了小学,公社有中学。
但财政不宽裕,学生要交学费和杂费来养民办教师,狗蛋小学上到四年级就辍学回家帮忙了。
上了县道上,张扬接着换挡、给油、加速,动作行云流水。
罗局一看,张扬这何止是会开车啊,说是老司机也差不离了。
他心情放松了一些,也有心思安慰后排的何主任两口子了,转过头道:“没事,小同志技术好着哩,我看包扎止血弄得挺好,应该失血不多,你们和雨露说说话,让她坚持住。”
程方妮连连点头,泪水又涌出来:“雨露,你听见罗伯伯的话了吗?你可得撑住,撑到医院就好了,你会没事的。”
“嗯,妈,我,我坚持,我还想吃烧饼夹牛肉……”何雨露虚弱地应了一声。
“给你买,想吃啥,妈都给你买!”
张扬可没心情听这些,他在全神贯注地开车。
县道本来就很烂,他在保证速度的情况下,尽量避开深坑,开得平稳一些。
让张扬庆幸的就是,不仅没有遇见卡车之类的,甚至连骡车马车都没遇见,也算是何雨露命不该绝。
结果就是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张扬只花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张扬在县医院的院子里停下车。
何长隆推开车门,抱着女儿向主楼冲去,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医生救命啊!”
很快有医生出来迎上,推着担架车把何雨露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何主任两口子、罗局和张扬坐在木质长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程方妮不停地抹眼泪,何主任则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着。罗局不停地抽烟,也没心情说什么。
张扬则打量着这几个人,回忆着前世他们各自不同的命运。
罗局具体职务记不清了,但印象中风评不错,是颇有改革精神的一位干部。
张扬崛起后,他已经退休了,交集不多。
程方妮也一直仕途顺利,后面是在黄淮市主管科教文卫的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
但最让张扬印象深刻的还是何长隆。
何长隆一心为民,风评极好,是苦干实干型的干部,后来担任了县里一把手。
可惜,在90年代的一次抗洪抢险中,他不慎被洪水卷走,因公殉职。
当时在县人民广场上,自发聚集了数千人为他献花点蜡烛。
出殡的时候,很多百姓都自发地来到街上为他送行,好多老百姓都哭了。
据统计,最终竟有十万人都参与到了为他送行的队伍中。
要知道,当时整个淮边县人口,也不过百十万人,可见他多么得人们的爱戴。
约莫三个小时过去,都下午三点钟了,主刀医生才带着医护人员打开手术室门,出来了。
“医生,我闺女怎么样?”
何主任两口子立刻迎了上去,张扬和罗局也紧张地站起身来。
医生拉下口罩,笑道:“孩子没事,动脉已经缝合,而且踝关节只是骨裂,没有骨折,所以住院一个月,静养俩月就能恢复了!”
程方妮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何主任不停地向医生道谢,向罗局道谢。
主刀医生笑道:“孩子能抢救过来,第一是包扎得很好,止血做得很专业。第二就是送来的及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清河公社,用了不到半个小时送过来的。”
何主任和程方妮不约而同地看了张扬一眼,满是赞赏。
“那真的挺快的,孩子命大啊!”医生嘱咐两句,就把何雨露推进病房了。
何主任看向罗局,笑道:“罗局,感谢你,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伱们别谢我,那是集体的车,国家的车。开车的也不是我,是这位小同志。”罗局长笑道。
两口子围着张扬又是一顿道谢,程方妮也不停地抹眼泪,要不顾及自个的干部身份,她都要给张扬跪下了。
在普通社员眼里,公社主任那可是大干部,一般都会紧张的。
但张扬前世和何长隆也算朋友,现在看到他,只觉得亲切,倒没有丝毫紧张。
“这都碰见了,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张扬说道:“哎,嫂子你别哭了,再伤了身体,再说,你也要在孩子跟前表现得乐观点,免得孩子看到心态也受影响呢。”
见张扬不卑不亢,说话也条理清晰,三人对张扬的喜欢又深了几分。
大家到了何雨露的病房里坐了下来,何雨露麻药还没消退,还在昏睡,三人聊天的声音比较小。
“小同志,还没来得及问你叫啥呢,哪里人,读过多少书呢。”罗局饶有趣味地问道。
小伙子热心又勇敢,人品靠得住,开车技术好,待人接物又有礼有节,大大方方的。
若非现在单位不对外招工,都是子女接班顶岗,一个萝卜一个坑,他非把张扬招到身边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