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钰森冷一笑,只是笑过后整个人都冷淡起来。
他瞧着龙无邪努力打拳的身影,眼底浮起零星波光。张必赢瞧着李彦钰不作响,在一旁小声言道,“公子,是在犹豫?”
李彦钰冷淡地转身,疲倦地沿着树干坐下,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池里的水花声,他道,“我只是想完成任务后,我同侯佰景在一处世外桃源过着平静毫无波澜的日子,远离江湖纷争,远离打打杀杀,我真的倦了。”
张必赢抽了一口水烟,白色的雾气朦胧他的眼睛,叫他看不清李彦钰脸上的表情,他道,“公子不报仇了?”
李彦钰左手轻轻抬起,不知何时指缝间多了一张青翠的叶子,他瞧着绿蜡的叶,浅浅一笑,“自然。”
顿了顿,指缝里的叶子忽然断成两瓣悬空而落,他继续言道,“听闻,周端正受了很重的伤?可有机会给他加加菜?”
张必赢摇头,否定道,“周端正虽身负重伤,可他躲在玲珑塔里,连自己弟子都亲近不得......”
他有意停顿,放下手中水烟管子,犀利的眼睛冲着李彦钰一窥。
李彦钰抬起眸子,对上张必赢狡黠的目光,他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不会让佰景以身试险。”
张必赢摇了摇手中扇子,仍是笑道,“上一次,狐妖来犯,周端正错把盗珠贼当成了狐妖,甚至下令捕杀狐族,专以狐妖之躯用来炼丹补身。可这,并没有打消周端正心中的疑虑。”
李彦钰不由发笑,“周端正可是小气,偷他的金丹,恨不得把人的全家灭了。”
虽是谈笑,可于此,他终究眉宇不展,他亦是担心这个,单凭周端正的狡诈,他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相信,盗取金丹乃是狐妖所为。
可是,狐妖手上似乎也有金丹,那颜色威力同他手里的金丹几乎一模一样。
在记忆力,李彦钰只知道,金丹为天人所有,而千年前猎杀天人时,金丹就只剩了一颗。
这颗威力巨大的金丹还是一颗残丹,后来落入破霄门人手里,代代相传,直至周端正这一代才将金丹重现于世......
李彦钰在一点点回忆,掌心处一颗弹丸般大小的圆形珠子黯然无光,这颗珠子让他烦恼不已,打从玲珑塔里盗走后,珠子便失去金芒芒的光泽,也无什么威力可言,好似一颗废掉的珠子一般。
好几次,李彦钰以为自己盗走的是假珠子。
可当自己尝试着御物参透时,珠子激起强烈的结界排斥着他的内力......
便是如此,叫他难以参悟隐藏在金丹中的奥秘。
李彦钰看着掌中灰尘仆仆的珠子深深皱眉,末了,他叹了一口气,“我将它偷来能有什么用,佰景的腿都差点废了......”
李彦钰神情黯然,水池里传来动响,龙无邪跌倒在水池里,眉宇间没有稚嫩的懵然,只有深沉的坚毅,他重新站起来,额上的发丝遮住额前,留下一片暗沉的阴影,看不清他深邃的眼眸......
沉默之下,李彦钰凄清的目光看了过来。
张必赢的声音在李彦钰耳畔响起,“公子,因而不考虑考虑他呢?”
李彦钰忽然蹙眉,他否定道,“不可,他虽是天人,可金丹威力巨大,如不能掌控,反而会引来周端正,到时候就麻烦了。此举,过于危险。”
张必赢笑了笑,继续言道,“小的心中有一事不明。”
李彦钰没个耐烦,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来,“问。”
张必赢毫无忌讳,他笑道,“除了侯佰景,公子一向独来独往,因何会交他这么一位朋友?”
李彦钰的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瞧着龙无邪努力练习的模样,不由心头一疼,“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只有经历过才会惺惺相惜......”
张必赢没听进去,讥笑道,“我以为你移情别恋了呢。”
他抬眼瞧着张必赢那微微低下的眼眸,皱眉道,“哼,你这黑炭头,岂能体会得到。”
言罢,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今日就到这里吧。”
转而收起金丹,拍拍手掌,侧过身冲着张必赢警告道,“还有,明日不准再对本座行无礼之事。”
张必赢没将李彦钰的话听进耳朵里,反倒是伸出手来,在李彦钰的头顶顺了顺,嘿然笑道,“吃点苦头都不行?谁让你当初拒绝我的?”
李彦钰厌烦地挥开他的手掌,“当日事必当日毕,自己没走出来怪谁呀?还有!黑炭头,别拿你的‘脚’放在我的头上!!”
李彦钰方才的力气不小,可张必赢高大威猛,一只大手掌仿佛在李彦钰的头顶上落地生根,任凭李彦钰如何折腾都挥开不掉。
耐于龙无邪在场,李彦钰不好动静太大,只能服软,“好了好了都是我错!放过我的头行么?”
张必赢听后,很有礼貌地松开手,他冲着李彦钰点一点头表示满意,“这才对嘛,公子......”
李彦钰捂着自己微痛的脑壳,冷哼一声,便叫住水池里打拳的人,“无邪!我们该回去了!”
那声音清清泠泠的从山坡上传来,龙无邪收起了全掌,一步一步从水池里走出来。
他眸光清冷,好似夜幕上那不圆满的月亮,孤寂寂地照着静默的大地。
也好似他萧瑟的背影,在风吹落叶下消薄起来,随风飘摇。
龙无邪从水里出来,浑身湿透,他站在冷风里打了一个喷嚏,李彦钰这才发现龙无邪穿着湿衣裳。
李彦钰愣了一下,便问道,“无邪,可别感冒了,卸下外衣,我给你烘干我们再回去吧。”
龙无邪摇头,他的手将湿漉漉的衣服一紧,指缝里便挤出水来,尽管湿漉的衣服让他难受,可他不愿意褪去这保护自己的外皮,不想让人看到他前胸后背上被人落下的字迹......
李彦钰看着龙无邪收紧自己的衣服,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红,转身,掌心一股热烙的暖风吹了过去。
李彦钰哈哈笑道,“你必然是害羞,不肯在我面前暴露你的身体。我用掌风给你烘干衣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