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默默一想,便微微一笑起来。
“你的论断果然超出我的预想,我且就收下你这个结论了。说吧,你要找的是何人?”南宫绮绝爽快道。
甘棠却不立刻说出,只让对方猜一猜看。
南宫绮绝沉思片刻,便说道:“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宝相僧吧?”
“你是怎么猜到的呢?”甘棠颇有兴致的问道。
“自甘公子沉寂以来,除非云台派有事情,否则你是决计不会掺和半点的。世传此番宝相僧杀死武中圣,乃是云舒岫部的局,而宝相僧又与李沧浪相交,想必云舒岫此刻是想杀人灭口才叫李沧浪去寻人的吧?”南宫绮绝得意洋洋的说道。
甘棠点点头,便也赞服道:“拾珠楼主果然目光如炬,江湖上任何事物都逃不过你这一双敏锐的眼睛。”
得到甘棠这番赞美,南宫绮绝当然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她却不想表现出来,便只继续说道:“恰好日前有拾珠楼的弟子回报,说宝相僧出现在伏牛山下,看来他这是要奔着长生道教去了。”
“长生道教?”甘棠迟疑道。
“据我掌握的线索,那宝相僧乃是注重江湖威名之辈,他此去长生道教,定是要找那里面的几个牛鼻子老道比试武功去了。”南宫绮绝细道。
如果宝相僧确是这样一号好大喜功的人物,那么长生道教相近的少林寺定也无法幸免,照此算来,岂不正与甘棠行前和李沧浪交代的一般模样?而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甘棠此番费尽周折来亲近南宫绮绝岂不就变成多此一举的动作了?
只是甘棠却并不由此后悔,因为很多事情的价值绝对不能只看一时一刻。
“你能告诉我宝相僧出现在伏牛山下的具体时间么?”甘棠忽然问道。
南宫绮绝是昨日才收到此消息的,若加上门下弟子折返汇报所需的时间,那么就能推断出宝相僧是四日前出现在伏牛山的。
甘棠得知此事后,便兴奋道:“若照此看来,宝相僧现在应该正在嵩山大闹少林寺了。”
南宫绮绝自也猜得出宝相僧下一站会去少林耀武扬威,但甘棠得知此事后会如此开心,却又是她所想不到的了。
“你好像特别乐意见得宝相僧去了少林寺?”南宫绮绝好奇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甘棠问道。
南宫绮绝于是默默的审视起甘棠来,但不管她怎么看,眼前这个放浪不拘、自在洒脱的青年男子都不像是有什么特别企图或者野心之人。
“此事最好还是由你自己来说吧。”南宫绮绝严谨的说道。
甘棠先是自得的大笑一番,罢了才说道:“因为我之前就是这么瞎编来说给云舒岫听的。看来我的运气也算是极好的。”
南宫绮绝听罢却总觉得有些失落,便冷道:“这么看来你那七八坛子的好酒岂不是白费了?”
甘棠却盯着南宫绮绝笑道:“在我看来,再好的酒也不过是知心朋友畅谈助兴的一种方式罢了。能结识拾珠楼主,我甚荣幸。”
这不正是南宫绮绝初见甘棠时所讲的话语吗?此番经由甘棠说来,却是别有一番感触。
“甘公子认为我是你的知心朋友?”南宫绮绝遂好奇问道。
甘棠却毫不犹豫的答道:“那是当然。”
“你就这么随便把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当成知心朋友?”南宫绮绝似有不屑道。
甘棠却摇摇头说道:“朋友知心与否,凭的可不是认识了多久。否则天下剑盟里的一帮老面孔们岂不是个个都能把酒言欢了?”
南宫绮绝细细一想,便也觉得此话十分中肯。
“可是你为何觉得与我知心?”南宫绮绝神情严肃的问道。
“因为你懂酒。”甘棠亦直截了当的说道。
“就因为我懂酒?你又不是酒。”南宫绮绝笑道。
“不,我就是酒,自陈自酿了许久的酒。”甘棠忽的惆怅道。
南宫绮绝虽然听不大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像他这般有趣的人,放眼江湖实在无几人。如此,南宫绮绝便更是暗下大为赏识起来。
甘棠说罢,便欲要离去,南宫绮绝却忽的舍之不得了。
“甘公子要去哪里?”南宫绮绝问道。
“我自当要回八方城去。不过既然我视你为知心朋友,往后便不要再公子相称,且道句甘棠足矣。”甘棠豁达道。
南宫绮绝心里忽悠一种说不出来的愁与快,便也照着他话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也不要楼主楼主的称我。”
只是这话才一说完,南宫绮绝的面色便不自觉的红润起来。甘棠有些尴尬,便默着笑道:“恐怕还是不要少了楼主二字的好。”
“也罢,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往后得空,盼与君再把盏高饮。”南宫绮绝低沉说道。
这一瞬间,甘棠似乎又回到了青春葱茏的芳华岁月,而他那尘封许久的心,也默自微微一颤。此刻抬头再看去,矗立于他眼前的分明是一朵娇艳盛开的海棠花儿。
甘棠似乎不敢再多看下去,便稍稍扭头说道:“南宫楼主有此盛意,我自择机前来赴会。”
语罢,甘棠便向南宫绮绝抱拳作辑,然后才提起行囊转身而去。
南宫绮绝默望着甘棠远去的背影,那些多年不曾生出过的忧愁凄楚皆于刹那间冒上心头。从这一刻起,她便再也冷不下心儿来了。
却正与二人说的一样,宝相僧先是闯入长生道教打败欧阳丹丘师兄弟三人,罢了又北上嵩山欲要挑战少林高僧。只是寺内一众高僧不久前才被独孤尘重创,如今有外人登门比试,少林寺竟再也安排不出人来应战了。
宝相僧见少林高僧个个避战,便忍不住嘲笑道:“世传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看来,皆是欺世盗名之辈。我佛教传入尔等手中,真是有辱释尊庄严。”
宝相僧若只取笑对方技不如人还好,他这般上纲上线的鄙夷起少林寺礼佛之心,便就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面对宝相僧这番嘲讽话语,一众院堂首座皆是要气愤起来,但本然方丈却劝住师兄弟道:“是非黑白自有定数,岂会因永续法王一句话而发生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