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万万不可如此啊!”
“唉。造了这烂摊子,总要付出代价的。为了三界,也只能如此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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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太平,普天同庆。自得胜而回,范瀛已逍遥了数日。那顾煋痛恨为祸三界的妖孽,便拜邹瑓为师,苦练魂力,希望得到一个机会入酆都镇魂司,为民除害。二位鬼差因有功,得到了赏赐。
就在这短短三日内,鬼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的酆都大帝离未似乎是任期已满,大概失去了一切记忆,魂散后化新鬼族落到鬼界不知名的角落。
离未并非他真名,而是他自己起的绰号。只因他自觉前期过于昏庸,做的事不是鬼能做得出来的,倒像个恶魔,便取“魑魅”二字,去掉“鬼”字旁,唤做“离未”。鬼界虽本无亲缘,却也有亲缘。这离未原名张胜檠,无儿无女,却有个弟弟。在鬼界之前的皇后秋雨白露的帮助下,离未的弟弟张胜枭继位,年号崇瑞。
不知是新帝治国有方,还是打破厉鬼阴谋的连锁反应,即将覆灭的熙朝竟死灰复燃。乍一看整个华夏鬼界战乱平息,外患暂除,似乎已是蒸蒸日上起来。
厉鬼虽然失去了组织,却依然可以做乱。沈涟和陈戌带着第九重人间会法术的人们打厉鬼,第九重人间的人全部尽自己所能奋力抵抗。这第九重人间虽不曾让厉鬼夺取,却也难收残局,第七重人间又赶上大饥荒,现在急缺鬼差。
烟云四起,灯火阑珊。高楼之上,范瀛正与沈涟、陈戌两位星火魂共饮,醉人的筝音在楼阁间回荡。三魂谈论起鬼界盛况,身心舒畅。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飞速向这边走来。来者身着殷红色官服,官服上有烛龙纹样,腰佩索命剑,头戴高帽,一看便知是镇魂司鬼差。在座的鬼都大吃一惊,也不知这鬼差要去何处,只是吓得不敢吱声。那鬼差直奔三魂这边而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范瀛旁边的空座位上,把三魂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谢湙。
范瀛十分吃惊:“天应,何故至此?”
“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痛饮几杯?”沈涟笑道。
“没空,我是来说正事的。”谢湙严肃地回应,“地府现在正缺鬼差,三位有功在身,现在可直接担任鬼差。盘缠总会用光的,在这里逍遥也不是长久之计。三位若是仍想为东方三界效力,就请随我来。”
范瀛一听,“噌”地一下站起来,满面喜色道:“此话当真?”
谢湙笑了,也起身,道:“同生共死的兄弟,为何骗你。”
说罢便要带着三魂去往地府。沈涟急忙道:“稍等,这钱还没付……”
谢湙打断他大笑道:“我来的时候帮你们付好钱了。等你们付完,黄花菜都凉了。别磨蹭了,走吧,二十八司鬼差基本上个个都是急性子,谁等你们。”
四魂来到一处府廨,只见建筑巍峨、雕饰壮丽,却并非最为宏伟。只有着白衣或玄衣者进出,大多看似冷若冰霜。
谢湙大步走到门前,高声道:“镇魂司鬼差谢湙求见九幽司同知左珖。”
见是镇魂司来的鬼差,这些鬼也不敢怠慢,不一会便走出一玄衣男子,将四魂带到这府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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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瀛心中明白左珖与星火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放下心来。
“我早就料到会带来几个鬼,却未料到是这几位大英雄。大案都破了,这残局也好收拾。”左珖看着四魂,点点头。
“大英雄不敢当,运气而已。”范瀛平静地说。
“有本事就是谦虚,不过——”左珖突然正色道,“第九重人间破坏实在太大,我们只得将第九重人间全部鬼抹去记忆,从二十年前从新来过。第七重人间正闹饥荒,大批大批地死,负责的那个司也缺些鬼。不知你们想去哪里?”
范瀛思虑片刻,答:“第九重与我曾有些牵扯,恐怕会坏事。那便去负责第七重人间的司吧。”
“那我便跟上面如此交代了。谢岚尘会带你们到七司,去了那里听安排就是了。若要干大事,我再想想办法,找个机会调你们入镇魂司,但前提是要表现得极好,我也好找说辞。”
范瀛急忙点拜谢:“多谢大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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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阴差,初任之时,必与一位老手搭档七日。范瀛这位搭档,名唤段颢,也是一位鬼族。不知为何,这司的鬼差都称呼他为崇武大前辈。
范瀛身着除镇魂司外二十七司通用的玄色官服,正欲打开通往阳间之路,却被崇武拦住。
“你这样还不能执行任务。”
“我腰牌路引都带了,应该算有身份证明吧。官服也没问题。为什么……”
不等范瀛说完,崇武从袖口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往范瀛脸上一盖。只见范瀛的脸瞬间变得黧黑,还疙里疙瘩的,仿佛刚从火海里爬出来一般。
范瀛走到水边,望着自己的倒影,觉得有些可笑。再转头看崇武,却发现他的脸则变得像面粉糊的,白得瘆人。
“这……却是为何?”范瀛不解。
“鬼差戴着这种筒状帽子,官服衣领立着,还要戴面具,甚至有时要带手套。一方面是因为长期暴露在阳间——有时甚至要在阳光下——会伤魂魄。另一方面是如果被有阴阳眼的人看了传出去,要是人发现鬼差与他们并没有太大差别,畏惧之心就不在了,谁知道会干出什么。”解释完接着说道,“小范,指挥使大人把怨气最重的地区交给我们了。明日就是七月初一了,前半夜倒是好过,不知后半夜如何。”出发前,崇武严肃地对范瀛说道。
“不对啊,我们从人间回到鬼界时刚过大年初一,怎么这么快就到七月了?”范瀛一听,心中很是疑惑。
“第九重人间早已混乱,时间自然对不上。”
“那七月初一又不是七月十五,怕什么。”
“七月俗称鬼月,初一时就鬼门大开了。常有孤魂行走于阴阳两界,不知是否会遇上什么干扰了勾魂的速度。”
范瀛点头。
崇武双手握拳,在胸前交叉,猛地张开双手使劲一挥,只见一个红雾组成的旋涡凭空出现。二魂踏入漩涡之中。
范瀛环顾四周,见一中年男子跪在床前,失声痛哭,床上躺了一位老妪,神情安详。
“这……”范瀛不知该做什么,正要发问。那男子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瘫在地上。
“你能看见我们?”范瀛吃了一惊,立刻又想到什么,说道,“令堂走得很安详,就仿佛睡着了一样,节哀。”
那中年男子满脸疑惑,十分吃惊:“她不可能死,她若是死了,我是能看见她的鬼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