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舟靠岸,见一片广袤的平原,平原上有村庄,田间有挖通的水渠。远有山峦,似乎也有人烟。
“近些日子在鬼界过安稳日子越发难了。环境看起来虽是不错,却是暗中斗争不断。不管你是当guan、做工、务农、教书还是经商,稍有不慎被卷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有些没了路的星火魂便退居于此。虽无酆都那般瑰丽繁华,却可林可渔可耕可牧,又与在外的星火魂有货物来往,也算是衣食无忧。这地方非是星火魂进不来,一些重大事件也常在此处商议。”庄尘一边说着,一边领他们来到一处院落前。
“回来了?叶师姐呢?”一个靛青衣裳的青年出门来迎。只见他头发绾起,用一根蓝带子系上,袖口收住,腰里还别着剑,颇有些侠客之感。
“在镇魂司。”庄尘简短的回答道。
青年一听便不再多问,而是转向谢、范二鬼,说道:“二位快请进,在下已等候多时了。”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范瀛问道。
“哦,这位也是我师兄,上官庆云,号雨遥,水系鬼族,你就喊他雨遥便是。”
四鬼进了屋,庄尘突然说:“洪清,我还有些事要与谢师弟讲,你和雨遥先坐下聊聊。”
说着便向外走去。谢熠看了范瀛一眼,便跟出去了。
范瀛与上官庆云一同坐下。等了许久,上官庆云却一直一言不发,也没什么酒菜,只是干坐着。范瀛有几次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继续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范瀛感到身后有动静,不等他反应,一把剑已架了过来。
范瀛惊呆了。持剑之鬼已绕到了他的正面,却未放下手中的剑。这时,房间里许多家具都动了起来,甚至地板中都钻出许多鬼,直勾勾地盯着范瀛。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
“因为,你会暗火。”上官庆云冷冷地回答。
“这有什么问题吗?”范瀛十分不解。
持剑者冷笑道:“暗火祸世。你若如上一个黑无常那般,天下岂不危矣?倒不如趁早断了这祸根。”
说罢就要动手。
“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绝非那种鬼。我在冤魂寨一案中算是立过功的鬼,曾与那寨主交锋,若不是她动用百万冤魂的怨念,我就能胜了她……”
“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上官庆云不耐烦地说道:“景师兄不必跟他啰嗦,动手便是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持剑者一闻此言,顿时分了下神,手中的剑顿时被打落。再一看,一鬼站在范瀛旁边,不是别的鬼,正是云初墨。
“嗐,你这是干什么。”持剑者有几分无奈地说,“我知道你过去与这鬼有点交情,但是那冤魂寨的寨主已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若是将来害了天下……”
“我不信这鬼与那寨主真为一类。”云初墨回道。
“祸害不祸害天下,岂是他自己能决定的?阴系鬼族生来就有邪气,倘若再精通暗火,势必走火入魔。”上官庆云猛地站起,凑到云初墨跟前说道。
“那么以上官师兄之见,阴系鬼族生来便有罪?”
“瞧你说的,我哪有这个意思。七种属系各有所长,阴系属阴,应是鬼族最本源的属系……”
“那又为何如此看待范瀛啊?”
“他若只是阴系,还能容他。可他掌握了暗火,万一将来有一天入了魔,害的是三界,是天下!”
范瀛轻声说道:“既是如此,就请杀了范瀛便是。以绝苍生后患。”
“诶呀呀范洪清,你这是什么话呀。”云初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又对上官庆云说,“那师兄以为,让范瀛魂飞魄散苍生便无患了么?”
上官庆云沉默了。
“那寨主并未魂飞魄散对吗?师兄就不怕那寨主东山再起?暗火可不是魂力练强了就能抵抗得住的,到那时恐怕连师父都不是对手。倘若让范瀛谢熠通力合作,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是范瀛入了魔,那也不可能与那寨主齐心,两方消耗力量也能有缓冲。如此看来留他有益,杀他不仅无益,反倒还显得不近人情了。”
“师弟所言有理。既如此,诸位都回去吧。”
上官庆云凑到范瀛面前,非常严肃地说道:“你说过你和那寨主不是一类鬼,别让我们失望。”
·
谢熠跟随庄尘走出很远,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再细问,庄尘却只说到地方便知。谢熠猛然想起先前师兄们曾对他说过对于暗火的看法,以及劝他不要和范瀛走得太近。
他试探性地问道:“范瀛跟上官师兄不熟,就他们两个留在那恐怕不太合适吧。”
“相处时间长了就熟了嘛,师弟不必多虑,还是咱们这事要紧。”
“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先回去看一眼……”
“哎不用不用,咱们先走吧。”
谢熠皱眉,转身往回跑去。
庄尘立刻严肃了起来,冲上去阻拦,道:“师弟,你可别忘了‘暗火祸世’啊。”
谢熠十分愤怒:“范瀛绝不是祸世之鬼。他一心为星火,为鬼界,屡立奇功,冤魂寨一案险些把命搭进去。你们不仅不赞赏他,还如此揣度他,甚至要他魂飞魄散。那星火还有无道义可言?”
说完,便朝来时那座院落冲去。
到了门口,见许多鬼从中慢慢走出来,神色不一,心中顿感凉意,大喝:“范瀛在哪?”
上官庆云笑了一下:“我就说他还会回来的吧——范瀛就在屋里,因为前任楚江王,捡了条命。”
说完便从谢熠身边走了过去。
众鬼也纷纷离开了。
谢湙径直向屋子走去,见屋中只剩下范瀛和云初墨。听到二鬼正在交谈,便没有贸然打扰,而是在一旁静静等着。
“多谢救命之恩。”范瀛对云初墨说道。
“不必谢,应该的,他们这么做的确过分。”
“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啊?”范瀛问。
“我本姓昭名云,先前当鬼差时取了个号叫赤鹥。你自己看着称呼吧,我无所谓。”
“那‘云初墨’是……”
“化名。”昭云答道。
“为何取化名?”
“这个还是先不说了,不过日后你恐怕也会知道。”
“千面鬼雄到底是谁?不知能否让范某见上一面?”
“哦你说我们师父,他是生于九幽一带的鬼族,据说精通五行魂力,谁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属系。性情古怪得很。原先就收了我们五个徒弟,正好占金木水火土五系,后来才又收了个谢熠。他善用刀剑,我们六鬼也就都最常用刀剑。千面鬼雄是他绰号,他从不现真身,就连教导我们的时候也都是用各种奇怪的化身啊什么的。不过他在鬼界和妖界可是赫赫有名,就连镇魂司指挥使都有几分忌惮他。
“相比而言我们就差远了。刚才把剑架过来的是我们大师兄,景秋,号阳宁,金系鬼族。原本是镇魂司千户,看不下去地府内部的纷争,连跟白露大人都没打招呼,辞官跑了,就在这暂居。
“二师姐木系鬼族叶蓁蓁,算是最厉害的一个。她不仅算是半个镇魂司鬼差,她长期游走于三界四方,地府各处,还与民间有密切来往。在各项大案中都起了不小的作用。众鬼常称她作‘巾帼刀客’。
“三师兄就是刚才那位上官庆云,在镇魂司做个百户。我排第四,现在算是个无业游民啦哈哈。五师弟是庄尘,一直在桃源中参与星火的一些内部事务,算是在星火核心的边缘,多的我也不敢多问。六师弟谢熠我就不多说了吧,想必现在你比我还熟他。
“六师弟,我这介绍完了,别在外面杵着了,进来吧。”
谢熠略显尴尬地走进来。
“师弟,带洪清在这桃源好好转转。中元节红莲夜宴他也应当去,过了中元节以后怕是没什么时间了。”
辞别了昭云,二鬼游览起桃源来。
却不知与此同时,在酆都某些角落,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将在夜宴之时震惊整个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