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瑛疲惫地趴在奇花异草间的木台上，夏至清点着幸存的妖数。
“怎么就十一个。”她嘀咕了一声，“算了，至少不是全军覆没，就这样回去交差吧。”
夏至去见谷雨了。
夏梓瑛缓过来些，开始跟旁边的一只猫搭话。
这猫也是姜黄色的，看起来比她大些。夏梓瑛得知她竟也是妘家的，叫妘昕，与她是长辈远亲。
一听闻是一家人，夏梓瑛便感觉与对方亲近了几分，与她畅谈了起来。
妘昕讲给她很多她先前不知道的事。
祭蛊案终于了结了。
百年前，妖界一些不正之派流行起用怨气滋养蛊虫提升修为的怪办法。
起初只是用些没有灵智的毒虫，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依此法修炼的妖族因长期受怨气侵袭，免不了神志削弱甚至走火入魔。
他们竟用妖或是奇兽甚至龙族做起蛊来。还与怨魂伥鬼等联系勾结，获取更多的怨气。
妖界基本还处于较为原始的氏族社会，并无统一的领导机构，也就没妖来管理这事。一些还来不及变强的弱小族群只能自认倒霉。
若是这一较强势的家族害了那一较强势的家族的幼崽，便免不了两家大动干戈。
妘家当时真正的主心骨其实并不是妘蝶的母亲，而是清尘二十四子之一的清明、妘蝶的姨母，因其无儿无女，又入了清尘阁，才将总揽家族事物的位置给了妘蝶的母亲。
清明实在看不下去祭蛊之事，便凭借妘姓家大业大再加上高手如云，将妖界祭蛊修炼的妖几乎搜了个遍，通通抓了起来。
她恐被抓者再犯，或是伺机报复，干脆下令：杀！
这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妘家虽然强大，却没有权力干涉其它族群的成员修炼，更没有权利杀掉他们。
再加上被处决者如此之多，又因妘家自己一直禁止祭蛊修炼，其中并无妘家成员，在其它族群眼里，一向颇具声望的妘家变成了一只发疯了的饿虎，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的家族吞噬殆尽。
于是他们联合起来，这才有了妘家被险些灭门的惨案。
清明得知家人遭遇袭击，亲自出面拼死保护族中小辈，奈何寡不敌众，终魂赴黄泉。
杀祭蛊妖的事情清明曾下令不许告知小辈，故妘蝶并不知晓。
再后来，祭蛊之事死灰复燃。有妖突然知道，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可以把自己变成妖与恶鬼的共生体，瞬间能力就变得所向披靡。
最先知道此法的妖凭借自己强大的力量和妖界普遍且甚至有些偏激的慕强心理建立起一个庞大而又黑暗的帝国。
每一个成员都要被变成那样的共生体，且留下一个印记便于随时接受控制。被称为“黑骨妖”。
他们不断要向那妖口中的神祭祀，他们的意识不断被蚕食，而为了获得更强的能力，他们不惜将能拉的所有妖拉入深渊，或为同类，或为祭品。
当时带头屠妘家的狗妖秃黎便是一个典型，竟为了自己获得更强的法力，与聻交易，控制了本应掌控全族的姐姐，又将族人当作筹码，向黑骨妖王求取力量。
据清尘阁调查，黑骨妖王所用方法的提供者是黑色巨蛇，而黑骨妖所祭祀对象的真身也是黑色巨蛇。
再说夏至这边，她见到谷雨先大概讲述了经历。
“……如此看来，黑骨妖祭祀所得之怨气大多供应了对黑色曼陀罗花的加工，少部分提升了他们自己的法力。经过此种加工后，花瓣又成为了先前所见控制魂心志的飞花。”
谷雨眉头紧锁：“可惜黑蛇与惊蛰前辈同归于尽，线索怕是断了。先遣妖往鬼界告知文钦，南方之事暂且了结。”
“是。”夏至行礼，转身离开了。
·
几案上沈涟拆开书信，阅其内容，神色凝重。
“哟，宿莽！”
沈涟听得有人唤他，忙收起书信，朝声音来处望去。见苏若英在窗处探出头，满脸笑嘻嘻的。
“有事就进来吧，下次记得……”
不等沈涟把话说完，他便翻身跃入窗内。
沈涟笑了笑：“也就你和洪清能干出这种事来。唉！看来我也得换个网窗，不能要这种能向上推开的了。何事找我？”
“你们礼部这么闲的嘛？我看你自从……”
“等下，这边说话。”沈涟急匆匆引他进了内室，在墙壁上几点，见蓝光闪过，才说道，“你接着说吧。”
沈涟进镇魂司时没要潭影山庄的院子，而是在酆都闹市区附近选了个仅够使用的民居。说些要紧的话就麻烦些了。
“你自从去了礼部基本都在这屋里呆着，上街都很少，更没怎么见你去办事。若真是悠闲，我也混一个去。”
“现在地府除了鬼差二十八司和鬼军都在裁减冗员。别说往里进了，不被裁掉就要谢天谢地咯。”
“那你这些日也不去酒馆之类的地方耍耍，搁家做什么事？难道是藏了什么美……”
沈涟连忙伸手：“诶？打住。我虽非老实魂，却也没这些癖好，况这破地儿你看像藏什么的吗？实不相瞒，我这些天遍阅群书，以寻日后之方向。”
他指了指墙边，书架上堆满了书，从简、帛到常见样式都有。
“不过，我要走啦。你若是想要，这些书，包括这房子，我都可赠予你。”他将一些东西转给包裹，瞥了苏若英一眼。
“走？走去哪里？”苏若英有些惊讶。酆都……难道待不下去了吗？“你说你当初在镇魂司呆着好好的，却非要费尽心思跑到礼部去。莫非宿莽也被眼前安乐迷了眼不成？”
“‘被眼前安乐迷了眼’？这话也不像瑞贞所言啊。”
“所以你要去哪？”苏若英皱眉。
“你可以理解为：想家了，回衙州看看。”沈涟坦然说道。
“回？衙州是你的故乡？”苏若英又吃一惊，衙州那样一个恶鬼遍地的地方竟会出镇魂司鬼差？
沈涟笑了，用有些轻蔑的眼神望着城中心的方向：“正是。而且在不远的将来，那里会成为左右天下之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