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在还有个老婆在一旁看着,自己不老实一点,难道是想挨打吗??
洗完澡,让人进来将洗澡水收拾了,高凡便躺床上去准备睡了,张冰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一同上床去早早睡下。
本是喊着要早睡的高凡却迟迟睡不着,而只是陪着高凡早睡的张冰玥却是已经发出了睡着了才会有的均匀呼吸声。
没办法,张冰玥本来就是沾床睡的人,这怀了孕瞌睡就更多,躺床上不睡难道数羊吗?
高凡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终于在张冰玥的呼吸声陪伴中沉沉睡了去。
寅时三刻,高凡的早就调好的脑中响了,高凡赖了会床,到了四点,便轻手轻脚地起了身,下床穿好了衣服出了门。
许多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了,“老爷。”
“你这么早?”高凡还正打着哈欠,被许多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呵斥,“小点声,别吵着夫人。”
许多也压低了声音,“小的怕迟了田掌柜就要出门了,老爷还没梳洗吧?小的好久都没有伺候老爷梳洗了,今日让小的伺候老爷吧。”
“瞧你这样,不做太监都可惜了。”高凡见许多这贱嗖嗖的模样笑骂道,不过还是和许多一起去了偏房,让人打来了热水准备梳洗。
许多一路上都夹着走路,就连给高凡梳头的时候站姿也有些怪异。
“你尿急?”高凡问道。
许多摇了摇头,“回老爷,小的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姿势?”高凡看着许多的双腿,皱眉道。
“小的……小的……”许多将梳子放在桌上,弯着腰在高凡身侧战战兢兢,“小的还没有儿子,可以等小的有了儿子后再做太监吗?”
原来是为这事啊,高凡本来只是顺嘴开个玩笑罢了。
对于太监宦官这样的职业,高凡一向是不太认可的,觉得这是泯灭人性的做法,当初让人将衡束割掉,也是因为衡束与自己有仇自己才那样做的。
这许多又没得罪自己,自己为何要让他割了?
不过高凡见许多这样,一时玩心大起,干脆捉弄起了许多,“好呀,那等你将来有了儿子,我就让正信亲自主刀将你割了,听说正信最近研制出了加强版的麻沸散,效果比以往的好了数倍,你一定不会感觉到痛的。”
“谢……谢老爷。”许多吓得冷汗直流,可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快给我梳头,别耽误了时间,要是时间耽误了在田宅见不到田掌柜,那我就要立刻将你割了,不让你生儿子了。”看着镜子里自己那还没挽好的发髻,高凡催促道。
许多拿起梳子的手抖得厉害,可出于专业素养,在梳子碰到高凡头发的时候还是尽量稳住了手,给高凡把发髻给梳好了,且梳得十分整齐。
高凡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主仆二人就一同驾车出发了。
蒸汽车的刹车是个大问题,每次刹车都要老早减速,减速就是将炭火用水熄灭,而每次熄灭后要重新点燃又要换上一盆新的炭火,被水浇熄的炭火又要拿回去重新晒干后才可再次使用,所以车上经常都会备上数盆炭火,十分麻烦。
这件事物理研究室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可因为最近都在忙电报机线路的铺设,蒸汽车的刹车问题就只能暂时搁置了下来。
因此高凡只要不赶时间不走太远,都还是选择马车较为方便,田掌柜的家也在钟离县,离高宅的距离不算太远,所以高凡乘坐的是马车。
一路上许多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高凡则一直在想田掌柜究竟有什么秘密,所以也没去理会许多的情绪。
很快,马车就在田宅的外面停了下来。
田家的下人一间是高凡来了,忙是进去通报,不一会,田永岚就亲自出门来迎接了,“高公子,你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高凡早已下了马车,见田永岚来,拱了拱手,“这不是才听闻许多说起田掌柜家的小妾怀有身孕了吗?所以老弟我就带了些礼物上门来祝贺,田掌柜真是老当益壮啊。”
说话间,许多已经将早已准备好的补品递给了田家下人的手上。
“哈哈哈,高公子说笑了,来,快快请进。”田掌柜没有否认,将高凡迎进了宅内。
高凡很久没来田家的宅子了,再次来到这里,依旧还是觉得很大,自己那曾经是衡府的高宅与这田家宅子的面积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高凡跟着田永岚进了屋,在厅堂里坐了下来,很快就有下人上了好茶。
高凡呷了一口茶,“田掌柜也是知道的,老弟我如今身份多有不便,不好去四方居那等人多的地方,所以只得一大早来你的宅子里,如有叨扰,还请见谅啊。”
“高公子说的是哪里话?你能有这个心来祝贺我这个老哥,老哥我心里都已经是十分开心啦!”田掌柜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
高凡抬头看了看这偌大的厅堂,“哎,上次来田掌柜家中,都已经是好多年前了,当时在田掌柜的后院中只顾着床垫的制作,还没来过这厅堂呢,如今我高凡在这钟离县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可再次来到田掌柜家中,依旧不禁为之赞叹啊。”
“哦?高公子可是觉得自己的宅邸小了?若是如此,那我田某人立刻让人为高公子修葺一所新的宅子赠与高公子如何?”田永岚见高凡一直在看着屋内的装潢,以为高凡是想换一所大宅子。
“诶,那可不比,我高凡就只有一个妻室,将来也没有纳妾的打算,宅子修建那么大有何用处啊?宅子大了,就需要更多的下人,这笔开销,我可吃不消啊。”高凡摆了摆手。
高凡没事几乎是不会来找田永岚的,此次高凡上门,又说了一大堆似乎是没用的话,田永岚总觉得高凡话里有话,使了个眼神,让厅堂中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高公子可是有事吩咐?”待到下人都退了出去,田永岚压低声音询问高凡。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来恭喜恭喜田掌柜,还有就是田掌柜一直膝下无子,此次嫂夫人有孕在身,我呢,也是有心想上门来个嫂夫人把把脉,田掌柜你是知道的,我那劣徒高正信对医术也是略知一二的,而他的医术是传承与我,我的医术不说有多厉害,可看看嫂夫人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还是没问题的。”高凡此次来,就是想看看许多说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
田掌柜只是让自己的下人出去了,许多可还在厅堂里,听高凡这样说,许多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想着,“老爷真不要脸,还能把脉看出是儿是女了,您要有这能耐,还成日里和夫人讨论什么夫人肚子里的是少爷还是小姐吗?”
田掌柜抚了抚须,嘴角挂笑,盯着许多看了看,才又看向高凡,“可是我这旧仆在你那里说了什么?”
高凡还没说话,许多就忙是摆手,“田掌柜,小的没有,小的什么都没说。”
高凡在心里直骂许多是白痴,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下可好,自己的什么话术都白准备了。
田掌柜见许多这反应,便什么都知道了,随即哈哈一笑,“哈哈,当初下人们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难道您……都知道?”许多怯怯地抬起头看着田永岚。
“我自是都知道的。”说到此,田永岚似乎陷入了沉思。
过了良久,才开口对高凡说道,“高公子,你可还记得咱们初相识那会,你有问过我的钱是哪里来的吗?”
高凡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没告诉你,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只是我希望家中的人可以安稳的渡过余生。”
“你我相交已有快十年了,这十年,老哥不敢说有多了解你,可也知道你绝不似外面的那些读书人或者商贾那般的一般人。”
“所以今日你再来问起,老哥愿意将这些事都说给你听。”
田永岚每句话说的都极慢,他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似乎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家曾是宁波府一带出名的富商,我的爹娘早逝,家里的生意就交给了我来打理,在宁波府,我们家做的也是客栈的生意,我们的家的生意,是从我的祖上十辈就开始做的,我们家十代单传,所以我爹娘去后,家中就剩下我一人。
爹娘走的时候,我还年幼,尚未娶妻。
不过从小在我爹的身旁耳濡目染,对于生意的料理,在管家的帮衬下,我也很快就上了手。
宁波府附近常有倭寇出没,有时几十人,有时上百人。
那些倭寇大多都不是倭人,而是我们当地的土匪。
而倭寇之所以能够长期肆无忌惮地掠夺宁波府周遭的百姓,实际上是因为当地的商贾大多和他们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有一次那些倭寇又再次上岸来掠夺居民百姓,误伤了一位来宁波府游玩的贵人,那位贵人说是想体验普通百姓的生活,所以穿的也是普通百姓的衣衫。
贵人被误伤后,朝廷震怒,发了兵要来剿倭,那次朝廷与倭寇交手,其实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既不敢与倭寇正面交锋,又不想损了面子。
最后虽没能杀死多少倭寇,可那些倭寇最后也没讨到好处,弃岛而逃。
随后朝廷从倭寇住的岛上救出了四十多个女子,这些女子,尽数被倭寇玷污,被救出来后,有几个选择了自我了断,剩下的没自我了断的,家人也不肯再接纳她们。
甚至有人还在背后说,这些女子受了此等侮辱,怎还好意思活在这世上。
说这些话的,还有许多是当地的文人。
我从小虽不算博览群书,可也看过一些圣贤书的,可是圣人是如何说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些女子被倭寇玷污,也不是她们所愿意的,如今被尽数救了出来,就是获得了新生,她们难道就不能活下去吗?
我见她们可怜,就全数收留在了家中。
可风言风语还没有停止,甚至许多与我家有来往的商贾都断了与我家的来往,不再与我们做生意。
连那些送菜的商贩,也不愿再往我们家的客栈送菜。
还有那与我定了娃娃亲的女子家人,也因此事解除了婚约。
就连家中的下人也不给那些女子好脸色看。
就这样,家中隔三差五,就有一个救回来的女子上吊。
宁波府再也容不下我家了。
于是就趁着一天晚上,我带上了老管家的家人和剩下的二十七个女子,逃到了这钟离县。
不是我说大话,我们祖祖辈辈留下的家产,除了宁波府的那些地我带不走,就光是真金白银,也够我什么都不做,挥霍几辈子了。
但是我这人不喜欢闲着,总要找些事来做,所以才有了这四方居。
在这钟离县没人认识我们,为了掩人耳目,我便说她们都是我的小妾。
我虽有心想要救她们,可我也只能将她们养活罢了,说句话不怕高公子鄙夷,这样的女子,我也是不可能真的视作妻妾的,救回来后,我也从未碰过她们。”
说到这,田永岚苦笑一声。
“那你的意思岂不是你就是将她们救下来让她们吃闲饭等死?”听了这么多,高凡既理解这个时代的人所谓“保守”的想法对这些女子的歧视,也十分佩服田永岚不顾一切与所有人对着干要救下这些女子的态度与行为。
可这些女子如今的生活,和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呢?
之所以还活着,可能只是怕死罢了。
“那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我也只能这样了,难道高公子可以真的将这二十七个女子纳为小妾?”田永岚以为高凡不满他的做法,说话的语气也冰冷了一些。
高凡连连摆手,“田掌柜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不如让她们来服装厂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