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这是第二次出国，并且与上次同一个国家，爸妈没了第一次听到儿子出国那么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得好好劝劝你弟弟，他没站稳就想飞，钱多了咬手，不要一天到晚只是钻到钱眼里。”

    老年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不要说爹妈，王进水也觉得走得太快了些，根基不稳。可该说的话在车上已经说透，再说失去了意义，再说，做大也是个人的想法，与弟弟不同的只是节奏怎么个把握的问题。王进水笑笑说“爸妈，找机会我会跟弟弟说的。”

    还没找弟弟好好谈一次心呢，弟弟王飞翔与弟媳潘莲找了上来，“哥，到我家里坐一坐，我们商量个事儿。”

    印刷厂的事在车上聊了，还会有什么大事呢？王进水有些奇怪。

    “我们俩有个想法，就是想把酒店给转让了，不再经营。”弟弟开门见山地提出。

    “是你的主意还是潘莲的主意？”不开酒店，两人一起专心经营印刷厂，这个主意弟弟曾多次的向王进水透露过，可出于保持人际关系的考虑，同时也是给墙纸做个活广告，酒店包箱几月的换，全是新品种，可抢眼球了，商量多次的结果都是暂时保留，怎么现在两个人一起提出不办了？

    “我们俩的主意，赚不了几个钱，人家眼睛还盯着，时不时地来个警察什么的要我们录口供，说是某某领导在这里吃饭被人举报了，交代他几月几号几点几分曾到过这里，反腐是全民的义务。我们只是开个酒店，广交四面八方朋友，拓展些业务，不是反贪局的眼线。”

    严打的口号还没有喊出来，但国家对于治安与经济领域的不法行为管控的力度越来越大，弟弟与弟媳自然已经感受到了。

    “要把生意做大，我们还得有关系网啊，不送礼不送钱，只吃个饭也违法，没了酒店关系网不好维持，总不能送礼到人家家里，最后把自个也卷进去吧？”酒店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的，王进水担心如果没了酒店，会对企业的将来产生影响。

    “关了酒店，我们开一个会所，上次到城里开会，做印刷机器的钱厂长就带我们去过，江边依山旁水的地方，一幢小别墅，独门独户的，布置个露天酒吧，环境特文艺，客人来了往那里一带，气氛就来了，又不会有外人，各种闲话也少。

    我们印刷厂三百亩地呢，现在只用掉不到五十亩，刚好又在河边，找出个十亩地，挖个鱼塘游泳池什么的，仿着城里人造个一层楼，布置一下，用不了几个钱，客人满意，我们省钱又省心。”

    会所，这是大富豪才有的东西，我们刚刚发了点小财，还游泳池？目光与超级大富豪看齐，王进水惊住了。

    “企业是你名下的，哥看出可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王进水感觉到有些不对，可又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转眼间，新年过去了，得出国了。考察团由省机械研究所刘劲松带队，一行八人一起奔赶德国科尔市轻工机械设计公司开始冰箱项目的谈判。

    “戈培尔先生，我们是第四次见面了，这一次，我们希望有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显然，刘劲松与对方的关系已经比较熟识，一见面就来了个拥抱。

    “这次还是为了冰箱生产的事吧，我们还能帮你们什么忙呢。”

    应当是前面三次的谈判都没什么结果，戈培尔的表情却有些冷淡，也难怪，当时国内人员到国外去谈判，从来只重硬件，不重软件，硬件中又只重自个认为的重点，只要懂得他们需要了解的几个点，就可以复制出整个生产线一般。说得形象些，有些清未的洋务派作风的沿续，叫做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只要得到坚船利炮，就能够创造出一个中兴的大清帝国一般。

    前三次谈判，团长的行政职别都比刘劲松高，刘劲松只是个参于者。这一次，由领事馆发来的公函看，刘劲松的职务与上次的一样，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代表团的级别还不如上次，他能够有多大的决定权呢，还不是象上几次一样，从这里探听到一些机密后，又自个跑回国去进行研究复制，复制不成功，就再次跑到这里谈判。

    “我们这次到贵公司来谈判的目的只有一个，一条十万台每年的冰箱生产线。”看出了戈培尔先生的冷淡，刘劲松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个人的引进目标。

    “真的，不是零打碎敲地转让一部分一部分的技术，而是捆绑式地要求一条生产线？”对于这个结果，戈培尔既兴奋，又怀疑，兴奋的这是一个大生意，怀疑的是中国代表团突然思维转向了，但这个转向却是由一个低级别的团长提出的，转向得太意外，这事是真是假很难判别。

    职务代表着权力，换着任何人，处在戈培尔先生的这个位置上，有可能都会这么想。

    “是一整条的生产线，不是一项一项的需求，我没听错吧？”戈培尔先生又追问了一句。

    “是的，戈培尔先生，我们要的是一整条的生产线。”

    得到刘劲松肯定的答复后，戈培尔先生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得先听一听你们的诉求，再根据情况向公司上级汇报。”也许，这次中国人来真的呢，推掉就可能失去一个大单，无论真假，戈培尔先生都认为有必要先把客人留住再说。

    “完全可以。”刘劲松说着，把头转向了裘福德，介绍技术细节属于裘福德的工作

    裘福德摆开一个笔记本，开始陈述有关需求。这条生产线的年加工能力应当在十万台至十二万台之间，包括从零配件进入到产品产出包装的全部工序，包括侧板滚轧、侧板成型、贴冷凝器、装箱胆、装中梁、底梁、装冷藏蒸发器、排水管、整理线束、盖背板、发泡、装门、装压缩机、接线、焊接、装附件、检查、打包、下线，实现全自动化生产。全套设备的价格，希望能够控制在1亿美元之内。

    翻译工作由王进水进行，他的德语讲得很流利，专业词汇的使用也很准确，让同行们都服气了。

    信息量太大，戈培尔先生有些反应不过来，看样子，这次东方大国是动真格了，对冰箱自动化生产整个流程一股脑儿提出要求。

    戈培尔先生回忆起中国代表团谈判的过程，不断地提起压缩机与冷凝器与冷藏蒸发器的制造细节，而对生产线的兴趣不浓，这次胃口完全不一样了。

    “尊敬的嘉宾们，我已请示了董事长，请给我们半天时间，明天早上，双方举行正式的谈判。”戈培尔先生微笑着回答，声音微微有些儿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