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心中一突,难道丞相连自己和姜居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周楚暮轻轻一摆衣袖:“殿下放心,本相并不在意殿下和皇帝说些什么,本相让殿下进宫,就是想让殿下和皇帝见上几面,让殿下清楚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做到心中有数,也好让殿下——对症下药!”
姜白道:“哈哈,丞相说笑了,陛下又没有生病,如何去对症下药,何况本王也不懂医术。本王与陛下,一母同胞,兄友弟恭,相亲相爱。本王和陛下不过是叙兄弟之情而已。”
“依我看,殿下不仅会治病,而且特别擅长医治蠢病。”
“哦?本王怎么不知道自己会治病?这蠢病,又是什么病?”姜白继续装听不懂。
“如果殿下不会治蠢病,那就是殿下也犯了蠢病。”
周楚暮丹凤眼似睁似闭,目光深邃。
姜白和煦一笑:“呵呵,这人难免会有犯糊涂的时候,有时候,太过精明反倒不如糊涂一点,更加自在,丞相以为呢。”
周楚暮看着姜白:“殿下倒是好气性,刚才殿下没有继续装疯卖傻,怎么这会儿,却又装起了糊涂?”
“丞相的言论,太过于惊世骇俗了,本王是被丞相震慑住了。”
周楚暮没有继续,转而说道:“上回本相与齐王说了管仲和齐桓公的故事,不知道齐王有没有什么领悟?”
周楚暮借管仲齐桓公故事给齐王放出了信号,齐王当然领会到了。这几天姜白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得失。
但是姜白并不打算就这样接受周楚暮的好意,对于姜白来说,他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皇帝姜居,姜居只是占据了他的皇位而已,但是姜居本身并没有什么实力,姜居所掌控的势力比起丞相周楚暮来说实在相差太多,他姜白想要继位,最大的敌人依旧是丞相周楚暮。
如果他接受了周楚暮的好意,不过是接替姜居成为周楚暮的傀儡而已。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何况他根本信不过周楚暮,就算周楚暮以齐桓公之事暗示他,他也不相信周楚暮会有这么好心。在他看来,说不定周楚暮也是想要借他的手来除掉皇帝,然后将弑君的一切罪名归咎于他。
更何况如果淳于绣的计策成功了,到那时他又哪里需要借助周楚暮的势力?皇帝和奸相一起干掉,独揽天下大权不香吗?
姜白有更好的选择,接受周楚暮的橄榄枝对他来说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他是不可能与周楚暮同流合污的。
但是姜白也不能直接拒绝周楚暮,不然一定会引起周楚暮的怀疑。你一个胆敢孤身入京阴谋夺取皇位的人,居然拒绝了位高权重的丞相的橄榄枝?周楚暮肯定不会相信他是放弃了争夺皇位,只会认为他还另有安排。这样一来绝对会引起周楚暮的怀疑。
所以姜白思来想去,决定装出一副信不过周楚暮的样子,拖延时间,等到淳于绣的计策成功,便图穷匕见。
姜白整理了一番思绪,回答道:“对于齐桓公管仲之事,本王有个很大的疑问,管仲之前一心一意扶持公子纠上位,按理来说,公子纠应当感激管仲,无比器重管仲才是,公子纠为什么会和他最大的功臣翻脸,生出仇怨?管仲又是为什么,态度大变,生出了抛弃公子纠的念头?”
周楚暮语气不带一点波动的说道:“世事变化无常,管仲怎么会想到,他暗中帮助公子纠解决了公子小白的刺客,帮助公子纠顺利继承了大位,公子纠却在即位当天,两次派刺客刺杀自己?”
姜白心中豁然开朗,说道:“原来如此,公子纠竟然如此不智,接连两次暗杀扶保他登基的功臣管仲。”
太子太傅周文公派人在宫廷刺杀周楚暮的事情,姜白也是收到了消息,不过他也不知道姜居竟然刺杀了周楚暮两次,而且两次都失败了。换做他是周楚暮,他也要想方设法搞死姜居,不然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在汉朝有个权臣,叫梁冀,只因八岁的小皇帝汉质帝当面骂了他一句“跋扈将军”,梁冀当天就把汉质帝毒死了。
姜白心想:如今周楚暮的权势几乎比梁冀还大,姜居即位当天就连续两次刺杀周楚暮,如果周楚暮这样都能忍住,岂不是伊尹霍光都比不上他的忠贞不二?就算是霍光也有废帝的举动,更何况是周楚暮这样的权臣。九弟啊九弟,你实在太过愚蠢了,一次刺杀失败,周楚暮早就警惕无比了,你居然还立马发动第二次刺杀。你对周楚暮的杀心如此急切,如此急迫,一时半刻都忍不了,岂不是逼着周楚暮来杀你?
姜白明白了周楚暮找上自己的缘由,心中大笑不已:九弟啊九弟,为兄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把周楚暮逼得狗急跳墙,找到为兄的头上?难怪周楚暮说要我对症下药,让我来治治你的蠢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这个皇位,是上天要赐给我姜白啊!是上天注定让我来做大魏的天子!
姜白心中兴奋不已,知道了自己弟弟姜居的愚蠢举动,姜白已经把皇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在他看来,姜居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姜居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他的死来帮助自己这个大哥除掉周楚暮这个奸相!
姜白心中越是激动,面上却愈发冷静起来,姜白装作糊涂的样子说道:
“公子纠怎么会如此愚蠢,做出这种事情?”
周楚暮见齐王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由不耐烦的说道:“当然是因为管仲名声太差!管仲不是说了吗:
‘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