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执笔人来说,邀请《荒野大镖客》的会计师加入自己阵营,既是适逢其会,也是神来一笔。
偶遇范德林德帮一行人,并因此见到会计师纯属意外;不过会计师的特殊能力与爱好也的确是监控“未知”因素的绝佳手段。
祂喜欢观察那些特殊角色的命运,尤其是直接受第四面墙外力量影响的角色——比如亚瑟·摩根和约翰·马斯顿;如果把第四面墙外的力量替换成神明的干扰,力量的本质不同,效果却类似。
相比于其他哪怕更高级的真神,会计师对弱小者命运变化的感知或许还更加敏锐一点。
“或许,我可以试一试;我认识两个朋友,祂们也和我有相似的爱好,我可以试着去邀请祂们加入。”会计师嘴里说着,却摇了摇头,像是没什么信心,“不好说祂们会不会加入,真神的压力毕竟太大了;再者说,也就是几十年时间,捱一捱也就过去了……”
林祐听得直皱眉头,很是担心对方搞到最后被反向说服,没劝来朋友,反而自己先退出了。
幸好,直到最后会计师也没有说出“不干了”之类的话,勉强算是个安慰。
“我得走了,去下一个雷鸟栖息地看看,那是我在北美洲的最后一站。你知道那里么?”
“知道,就在西南边,横跨美国与墨西哥的边界,是一片大荒漠。我在那里认识了几个印第安巫师,他们把我也当成了巫师,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不过他们对巫师之外的人——也就是被他们称为麻鸡的人多少带点敌意。”会计师为林祐指了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直到林祐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会计师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范德林德帮的位置。与此同时,祂的衣着、外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祂的面孔从中间一分为二,右边一半仍是有血有肉,左边一半却腐朽枯槁,形似骷髅。
面容变换间,隐约浮现一张女性的面孔,一闪即逝。
林祐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变化,他带着一定程度的好心情结束了在北美洲的“游荡”生涯,终于在1892年春天的末尾回到了欧洲。
由冬到春,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艾琳·艾德勒成绩斐然;这个女人曾经纵横欧洲、中东、北非的犯罪经历为她的工作带来了极大便利。
作为一个临时组建的民间情报机构,林祐并不奢求机构成员的道德水准,而仅仅要求素质能力;于是,三教九流的人都被艾琳女士纳入麾下,只要不是存心捣乱的,几乎来者不拒——只有一个人例外。
“夏洛克·福尔摩斯?”林祐在情报机构的总部见到这位名侦探时不无疑虑;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艾琳以权谋私,直接把福尔摩斯也招入情报机构里。
不过看艾琳女士满脸无语的表情,似乎又不大像。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另外我提醒你,这里不是贝克街221号。”
福尔摩斯半躺在沙发上,松弛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他甚至不问自取,从艾琳办公室的小酒吧台里捞了一瓶最贵的红酒,自斟自饮。
“只要我想,我总能找到这个女人。”侦探先生看着已经喝到微醺,但不论林祐还是艾琳都能看出他是装的;“更不用说你们的动作这么大,几乎接收了莫里亚蒂留下的全部固定产业。最可气的是,你们的总部居然就设在英国,离贝克街不到二十英里。”
听着是醉醺醺的酒话,而且一点细节都没有,但是从福尔摩斯嘴里说出来,这个答案似乎又充满了说服力。
“他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得不到确切的答案的林祐转头去问合伙人。他很清楚,此前福尔摩斯应该不知道艾琳还活着。
“昨天。”艾琳翻着白眼,“找到我们总部来是昨天,至于什么时候发现我还活着就不清楚了;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嘿,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福尔摩斯不满地嘟囔道,还很细心地发出大着舌头的独特声线。
“是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留着我的相片?”艾琳冷着脸问。
侦探先生果断装傻:“什……什么?哦,这酒的劲儿真大。”
林祐看这两人的互动只觉得好笑:“我以为伱们上次已经互诉衷肠了?”
“然后因为你的关系,全都白说了。”艾琳只觉得牙根儿痒痒;那个在雪山顶上满眼欣喜地说出“看到你是我这一生得到的最好的好消息”的男人,已经被自己的雇主用魔法给抹掉了。
那个魔法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遗忘咒”?
“抱歉……不过,美好的记忆留在心底,才是最美好的,不是吗?”林祐很不负责任地说。
艾琳狠狠咬着后槽牙,瞪了两个同样不靠谱的男人一眼,突然伸手从福尔摩斯手里抢过酒瓶子,“嘟嘟嘟”为自己倒满一大杯;将要喝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杯子转身拿起一柄拆信刀。
刀锋在指尖一划,一抹鲜艳的血色涂抹在掌心金币上;随后就见金币落入办公桌后的一口箱子里,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直到做完这一切,艾琳才重新走回来,无视了福尔摩斯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的惊愕表情,“吨吨吨”将满满一杯酒倒进嘴里。
“亲爱的,你那是什么仪式?你是加入什么见鬼的邪教了吗?我以为你是在建立一个情报机构,能想到最严重的事情也只是你接手了莫里亚蒂的犯罪帝国。”福尔摩斯的口齿突然恢复了正常,顾不上再装酒后大舌头。
艾琳翻着白眼,故意背过脸去不说话。
“别担心,那只是一个保护性的魔法;因为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所以每次回到总部的时候都要先设法消除。”林祐接过话头解释,好心帮助这对傲娇男女沟通。
“魔法?”福尔摩斯一副“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挪着小步子绕过艾琳,往办公桌后方移动;明明是当面堂而皇之的举动,不知为什么却给他走出了鬼鬼祟祟的感觉。
走到办公桌边探头一看,后边一口大箱子没有合上箱盖,里边铺着满满一箱子金币;都是同样的规格、雕饰。
福尔摩斯偷眼一看,发现两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从箱子里摸了一枚金币出来,捏在指尖把玩。
“南美洲印第安文化风格;从磨损程度上看没有流通过,至少没有大规模流通过,品相非常完美。阿兹特克象形文字,有几个他们祭司专用的词汇……我不记得有类似的发现记录。”
“在人们的刻板印象里,福尔摩斯只是个侦探,擅长调查案件;估计很少人知道你还是个博物学家。”林祐微微颔首,对侦探先生的博识表示肯定。
“侦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没有见识的侦探,如果都不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又怎么寻找破案线索呢?”福尔摩斯颇有点自鸣得意的感觉,眼神一直飘向艾琳·艾德勒;就像一只发情的孔雀,不断在雌孔雀面前开屏。
结果只得到了一个艾琳女士一个白眼;对艾琳来说,你福尔摩斯的光屁股我都见过了,屏开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能遮得住后边那光秃秃的屁股么?
没得到理想中的回应,侦探先生悻悻然:“所以,你们的主业实际上是考古?”
“不,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那只是一个用于保护艾琳女士生命安全的魔法,一个有点副作用的安保措施。”林祐语焉不详,故意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作势向名侦探举杯致意。
福尔摩斯浑然不觉其中陷阱,端起酒杯共饮,同时还问了一句:“什么安保措施?别拿魔法那一套来骗人。”
然后……“噗——这什么鬼东西?”
林祐笑呵呵放下酒杯,拿起艾琳之前用过的拆信刀,照着福尔摩斯胸口扎了下去。两英寸长的刀锋准确穿过肋骨间的间隙,刺入心脏,直没至柄。
福尔摩斯怔怔看着自己胸口的刀柄,好半晌才自己伸手把刀子拔了出来。
弹了弹刀锋,是真的;既结实又锋利。
摸摸中刀的位置,确实是心脏,就算最专业的外科手术医师来了,也不会找得更准了。
可胸前一滴血都没有,甚至创口迅速恢复,转眼就摸不到了。
福尔摩斯不信邪地拿刀子用力切割自己的手,结果让他目瞪口呆;明明整根手指都被切下来了,却不觉丝毫疼痛,也不见丁点血液。那根手指还随着自己意念一屈一伸,朝断口的位置爬回来。
捡起来往断口上一接,很快手掌就重归完整。
“这是……”
“安保措施,保护魔法。”林祐随手从桌上哪个苹果丢了过去,“试试看。”
福尔摩斯张嘴一咬,“呸”地一声又吐出来;“这简直就像沙子。”
“没错,这就是魔法的副作用。不会受到外力致命伤害的同时,也无法再享受身为人类的一切感官刺激;包括但不限于食物、酒水。”
福尔摩斯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手中金币,心有余悸地问了句:“永久性的?”
“当然不是。”林祐拿过金币交到艾琳手里,“但是想要解除也不那么容易,因为唯一的解咒方式就是艾琳女士的血。也只有她,能在保护魔法生效的情况下身体流血。”
这箱阿兹特克金币来自《加勒比海盗》故事,正是给黑珍珠号船员带来十数年生不如死诅咒的源头。只不过,当它和其他宝藏一起落入林祐手中后,就被神力强行修改了诅咒内容,变成了受艾琳·艾德勒控制的某种“安保措施”。
拿着金币出去办事,除非遇到强大神明,否则绝不会有致命危险。甚至艾琳还能将这种效果当做福利,保护那些值得信任、担当重要任务的部下。
将解咒的钥匙设定为艾琳的血,自然也是为了保障金币不被滥用,同时让艾琳也多一份掌控部下的本钱。
看着艾琳没好气地在指尖隔开一道新口子,用鲜血涂抹金币解除诅咒,福尔摩斯喃喃自语:“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林祐重新举杯致意,“试试看?”
“很好,我感觉舌头又活过来了。”福尔摩斯感叹着,特意给自己多灌了几口酒,仔细体会失而复得的味觉;“来吧,仔细跟我说说魔法的事儿。”
林祐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不能对你透露任何与魔法有关的事情;刚才我已经涉嫌违法了。友情建议,你也不要在外边嚷嚷魔法的事情,不然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你这样的知情者;相信我,这个秘密太重大了,连麦考夫先生都保不住你。”
福尔摩斯的性格从来就是不信邪的,他瞪着眼睛说:“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老兄;我……我当……当然……不是那……那种……守不住……守秘密……”
说着说着,侦探先生又开始大舌头;不过这回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喝醉了。只见他摇摇晃晃,一个踉跄仰头就倒,正好倒在过来搀扶的艾琳怀里。
“亲……亲爱的……这么……看……你更……更漂亮了。”嘟囔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福尔摩斯眼睛一闭,埋头在艾琳宽广的胸怀中呼呼大睡。
“你对他做了什么?”艾琳大惊。
“没什么,只不过是把酒柜里的四分之一的酒浓缩之后,一次性融进了他的杯子里。”林祐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让他一次喝完了四分之一个酒柜?”艾琳花容失色;那么多酒,别说一个人,来头牛都得醉趴下。
“别担心,我有分寸的。”林祐安慰道,“以福尔摩斯先生的酒量,大约睡到明天早上就能行,应该还来得及赶上早餐。”
林祐还恬不知耻地继续为自己表功:“开心点,艾琳;有没有觉得,福尔摩斯醉倒前的最后一句话,对你在雪山上的遗憾有所弥补?”
艾琳翻着白眼,如拖死猪般将福尔摩斯扔到沙发上。
“好吧,现在没有不速之客打扰,让我们说回正事。”林祐悻悻然,“这几个月的进展怎么样?我们的情报机构能够在多大范围内开始运转了?”
艾琳一边给福尔摩斯脑后垫上枕头,一边答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纠正一个说法。这不是我们的情报机构,而是莫里亚蒂的情报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