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身后脚步。
秦九川转过身来,望向仍然戴着非花面具的韩昭。
虽有面具遮容,衣裳已改,但单凭这面具下的一双深邃瞳孔。
他便料定眼前人是将他救下的恩公。
于是他抬起双手左右看新袖,笑了笑拱手道:“在下秦九川,江西流沙人士,承蒙公子救济,难得着回新衣,活像人样。”
“大恩不言谢,只问公子意。”
倏然气魄扑面,豁达逼人。
韩昭不禁哑然失笑,摇头摆手道:“客套就免了吧,秦兄明问那我也就明说,我救你,是想看你炸一炸那神机黄龙灯。”
无视了秦九川秒变错愕的神容。
他率先落座,也不催人同座,笑道:“今天不是元灯节吗?还有燃灯大典,既然秦兄要助妖后燃灯,那我自然是要帮衬一下的。你若能将那大灯点燃点炸,那些想害我的人也要受牵连。”
三言两语下来,秦九川就懂了。
此为顺势,借他的刀。
思量再三不觉不妥,他点了点头上前落座,重新张开笑容再拱手。
此时他没有说话,但眼底的光将所有话都说尽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志同道合则无需多言。
韩昭也不多讲,直接往外招手,令柳大爷送进酒水以及早备好的器物。
秦九川本能的抬头仰望柳大爷,怔怔咂舌,由衷赞叹:“这位…姑娘好生英气,却是有一番别样的美别样的霸道,当是人凤。”
柳大爷闻言,反手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好兄弟有眼光,喝好!”
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沉,可在她开口的刹那,秦九川还是变了变神色。
等到柳大爷出门后,他才迎上韩昭眼底的笑意,小声说:“公子这位美人可了不得,人高马大够威猛,人美声甜又挠魂,绝了,真绝了,这嗓子秦某这辈子不会忘记了。”
韩昭不禁一乐,只道是策划要大爷挠人,没办法。
在他看来柳大爷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放在以前的世界,也就是模特的身板女孩的声音而已。
但无法否认,走上街真没几个女人能跟她比肩,大部分只能到她的胸下胸前。
甚至男人也是一样。
而像秦九川这般直白人,也碍于身高略矮着了此一道。
使得他现在这种刻意等到人走后才敢在人背后夸好话的模样,透着一种莫名的滑稽。
不过这人的性格本就这样。
这位主角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不是被骗就是在被骗的路上。
导致他原本豁达开朗的性格,在经过多年毒打后变成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爱谁谁’的潇洒随性。
简称摆烂。
但他是主角,摆的姿势也与众不同。
别人摆烂是躺平。
他摆烂,要炸妖后的大灯。
韩昭浅笑附和,只道是英雄人间苦作乐,三两玩笑作酒钱。
干脆取杯,斟酒。
先敬一杯再说话。
而秦九川也很实在,一杯下肚,眼前一亮,立马便抓起酒壶主动续杯。
且边倒酒边赞叹道:“公子真是高人。此旧脊云黄酒在中州可是有钱也买不到,若公子是刻意找来给我送行的,那……”
他抬眼看了下韩昭,轻笑道:“只能来世再嫁给你了,来世我投胎做个女人,尽量长漂亮一点。”
此话乍一听是玩笑,却透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然而人于嬉笑间坦然面对,刻意沉重反而有失风度。
所以韩昭还是打趣回应道:“我对女人的要求可是比较高的,来世要嫁给我的话,你保底得有个沉鱼落雁的姿色。”
“行行行,待我下去就跟阎王打个商量,就报公子的名号。”秦九川又连续的喝了几杯,直至酒中药力游遍全身。
他这方仰起头,合上眼。
开始疗伤。
继而有感而发,再叹道:“长久以来,难见公子这般阔气人。公子既能查知我是为炸灯而来,想必也知晓我是怎么过来的吧?”
韩昭轻道一声:“略知一二,不必多言。”
秦九川暗暗点头,不再委婉。
他这便抓起酒壶,吞山海饮将所有酒水喝完,再将壶中几枚极品疗伤丹吞入腹中,全力运功。
霎时窗帘云纱徐徐飘动,继而被一股无与伦比的气荡起,刮得猎猎作响。
待他周身骨骼不断炸起犹如爆豆般的声响。
这股气息也随之回溯拔升。
化海大圆满。
太初空冥境。
太初问鼎境。
问鼎大圆满。
直至破入太初第三境,闻道境。
他这才呼出这一口浊气,压住身周紫红蓝三种‘雷’色气旋。
而看着他这一番气势凌人的模样。
韩昭不禁想起曾在游戏中听到的一曲曲剑歌。
‘七月风雨有剑歌,千里血影战神机’
说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巅峰状态。
彼时他与影卫千里鏖战,不出剑则罢,一出剑便是‘三相天衍剑’化成三花聚顶之势,引雷霆卷鸣如渡劫,摧风破雨显道纹,连天截地作剑歌,请天地色变。
然而不论他再强大,也抵不过狗策划一句,你该退场了。
正当心有惋惜时,片刻功夫转眼即过。
秦九川睁眼即起身,起身再拱手,沉声道:“大恩不再谢,时辰不早,请公子上台观灯!”
此话一出,韩昭忽如心头中箭。
正如游戏中那般。
他秦九川剧情落幕。
他韩昭剧情揭幕。
他秦九川于荷园下台。
他韩昭于荷园登台。
这本是狗策划的恶趣味,刻意的营造出一种‘冥冥注定’的命运交接。
可如今剧情已改,本质却未变。
韩昭拿起桌上的一把好剑,却没有急着交给这位主角。
沉吟片刻,他严肃道:“你其实可以不去。便是不炸这大灯,来日你也能报得此仇。”
不等他说完,秦九川已经笑了。
“公子啊,记住我一句话。所谓的人间江湖,不过是一场骗局。”
“我秦九川虽行得光明磊落,却也不是什么好人,公子何必为我动此一念?”
说着,他抬起手拍住韩昭的肩膀,略沉重的说道:“黄大仙这狗日仙临别前说过,乱世将至,百姓将陷于水火,易子而食。我辈后生欲以武破道,必先寂灭凡身,通幽开府,方能有扭转乾坤的一线生机。”
“在下力薄,不愿听他的去拯救什么天下苍生,我想要的不过是报仇雪恨。然此去炸灯并非只针对司徒氏,若能以此震吓妖帝,或也能唤醒天下英豪,令之仗义挺身,匡扶乱世。”
“嗯…难得我秦九川想顺手干一回大事,公子便莫拦我了吧?”
韩昭不禁语塞。
心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去看这位主角笑容中的沧桑。
他将手中剑递过去,再拿起一张面具以及几枚令牌。
有温柚的。
有国师府的。
有司礼监的。
有工部的。
有影卫的。
有负责把守正阳祥辉楼的龙庭禁军的。
统统都交给了秦九川,并告诉他除了温油的令牌,其他都是假的。
但是有条地下暗道可直通神机黄龙大灯所在的正阳台。
而这些假令牌,则是备以遇人可用。
怎么用,见了谁用什么令。
韩昭简略的讲了一遍其中的克制关系之后,再给秦九川指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逃生路线。
为的,则是提升这位主角的存活率。
对杨修温柚之流,他不介意用心相处。
毕竟都是一刀了结的交情。
而对于秦九川等英豪义士,他更愿意费心帮衬。
以求日后是友非敌。
待一一记下后,秦九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震撼也有感激。
继而再次重重拱手。
再无多言,转身夺窗掠去。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问韩昭的名字。
不是不记恩不在乎,而是此去九死一生,问之无益反有害。
所以哪怕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韩昭仍伫立于窗前,望着夜色久久相送。
游戏中,秦九川被影卫抓走后便没有再出现过。
传说他被关押在某处死地,被妖后炼成了一樽天宝炉。
也有传言说他死里逃生,归隐山林。
韩昭倾向于后者。
理由也简单。另外两位前期主角都活得好好的,相信秦九川此去也定能脱身,不必太悲观。
相反。
正如秦九川所说。
不论他炸没炸成这盏大灯,他的这一举动都将唤出无数与龙唐敌对的英雄豪杰。
而这些主角们英雄们,将缔造出一幅全新的江山大画。
不巧。
他韩昭就是画中人之一。
只不过他不是英雄。
做英雄太累,还是坐江山抱美人舒坦。
眺望着荷园外铺天盖地的万千灯霞。
韩昭轻呼了一口气,有感而叹:“今年,总算能赏一回灯了。”
送走秦九川后,荷园一夜便算彻底渡过去了。
幼妶的死亡预告已改。
今夜便不会再有变故横生。
然长夜漫漫,距离子时燃灯,尚有一個多时辰。
恰逢初战大胜喜开怀,不妨趁兴赏灯庆功。
于是动身。
先入莺歌房间。
刚迈进门,五色灯火便映入眼帘。
待身后门扇悄然合并。
韩昭回过头,只见美人长发披肩,水润透亮。
刚沐浴过的莺歌着以薄如蝉翼的轻纱,虚掩身上的黑玉肚兜,并且笔直的大长腿上也裹上了一双蕾边的黑丝。
她嘴角噙着笑,巧手负后,微微挺着胸走上前来。
而后倾身附于耳边,呢喃道:“夜有相思~请公子尽兴~”
尚不等韩昭反应,她已抬起黑丝大腿轻轻来缠。
继而馥郁芬芳冲进鼻子里。
瞬时浑身犹如过电。
韩昭不禁赞一句‘小妖孽’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和腿窝,一边轻柔摩挲一边轻问:“哪里来的西域足衣?”
莺歌眸若星辰,狡黠着用手指点住他的胸膛,娇声道:“奴婢找小姨借来的。公子早晨火气那么大,直到中午方肯停歇,奴婢心里呀就羡慕,便去找小姨请教了一番。”
“小姨说,公子偏爱黑足,蕊儿险些就被公子…”她的话没能说完。
韩昭突然发难直接将她抱起。
继而原地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