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的这行人有十三个。
衣装普通,跟一般开封百姓无异。各个都身形彪悍,手持利刃,排成前后两排,离刘国璋两人不过两三丈远。
只是夜色昏暗,看不清相貌。
身后脚步声乱响,刘国璋一转头,看到后面又跟上了十二人,把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刘二郎?”前面一行人走出一人,隐约看到是络腮大胡子,跟雄狮一般,声音像是从坛子里发出来的。
“是我。”
刘国璋应道。
这个蔡老五,真是报仇不隔夜啊,下午才落了他面子,晚上就来堵自己了。
才二十五人,他是看不起自己呢,还是看不起自己呢?
“陈峤的东西在哪里?”
陈峤?
他的什么东西?
有没有搞错啊!丰诚的东西找我要,现在又冒出个陈峤的东西也找我要,我是开封城失物认领处吗?
“陈峤是谁?”刘国璋问道。
问者不开口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刘国璋。
不好!
危险!
一阵寒意从尾椎传来!
砰——!
四声弦响。
第二排四人突然抬起弓弩,对着刘国璋扣动扳机,箭矢如闪电向他射来。
刘国璋想都不想,一抬手先把岳飞推开,身子一扭,头一侧。
一支箭矢从左脸划过,一支从喉结处飞过,一支正中右肩,一支正中左上臂。
剧痛从右肩和左上臂传来,箭矢射穿了这两处。
刘国璋侧身倒地,顺势一滚,手脚并用,与岳飞一起爬到巷边。
“再问一遍,陈峤的东西在哪里?”络腮胡子狠声问道,他身后传来嘎吱上弦的声音。
遇到硬茬子了,人狠话不多。
“神臂弓!”刘国璋突然说道。
直娘贼的!我终究还是栽在神臂弓下。
络腮胡子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即如此,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们了。上,抓住他们。”
“走!”刘国璋一推岳飞,两人钻进旁边的一条窄巷里,二十多人马上冲上来,追了进来。
昏暗中东转西拐,不知跑了多久。
刘国璋觉得右肩和左臂火辣辣的痛,就像被火烧过,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鲜血一直在流,右边衣领和左边的衣袖,都湿透了,被夜风吹得凉飕飕的。
双腿有些沉,气息有些粗,这是失血的初步反应。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越来越严重了。
“飞哥儿,往前跑,脚步跑重些,我躲在一边,阻击一回。”
“哥哥,你受伤了,我来阻击。”
“不行,这些人都是硬茬,你搞不定,不要磨蹭,快。”
刘国璋把岳飞往前一推,看准机会,身子往旁边的角落里一躲。忍住剧痛,悄悄拔出百花斩。
刀在左右手来回试了试,发现左右手都使不上劲,相比之下,右手似乎更顺当一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刘国璋屏住呼吸,等冲在最前面的追兵过去两个后,突然闪出来,插进追兵队伍中。
挥动百花斩,刷刷两刀,先砍翻后面两人,再一转身,刀一挥,前面那两个追兵,落在后面的那个头被砍飞了。
正要砍最前面的那个追兵,刘国璋直觉不对,急忙一个侧身,躲在被砍了头的追兵身后。
几乎同时听到砰砰几声弦响,后面的追兵又射弩了。
直娘贼啊!
这是哪里来的硬茬啊,一言不合就射箭,连自己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嗖嗖,两支箭矢射在无头追兵的后背,还有两支破空飞走,不知去向。
刘国璋百花斩交到左手,一个转身,顺着转势出刀,把最前面那个追兵的腹部切开了。
站定收刀,狠狠一脚,把残血的最前面追兵踢回后面追兵队伍里,再转身,继续跑。
刚才一番动作,让受伤的右肩左臂伤势更重,痛得失去了知觉。
刘国璋一阵猛跑,看到前面岳飞站立不动,不由急了。
这傻小子干什么啊!怎么不跑啊!
跑到跟前,岳飞轻喊道:“哥哥,往旁边让一下。”
刘国璋根本不听,往前一冲,把岳飞往旁边一撞,嗖嗖几声破风声,四支箭矢从岳飞刚才站立的地方穿过,不知所踪。
“走啊!你这几根破竹子伤不了他们的。这些王八蛋,一看到不对劲就射弩,真他妈的没人性!”
原来岳飞刚才找到几根竹子,想学刘国璋,当标枪给追兵一个迎头痛击。
两人继续跑,追兵死死地咬住。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越跑越冷清偏僻了?要是能跑回到相国寺东西大街,马行街,哪怕东照街也好,可以趁着人多混乱跑掉。
还是对开封城的路不熟啊!
刘国璋越跑气息越急,双脚越重,必须想办法,不然今晚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钻出一段巷子,跑到一条街道上。这里也很冷清,但是有一辆太平车,两个人一个在后面推,一个在前面拉,吱吱嘎嘎地走在街面上。
岳飞大喜,随即又犯愁,两个人根本不管用。
刘国璋却把他一推,“钻左边的巷子!”
岳飞想也没想,跟着钻进左边的小巷子里。
“哥哥,刚才那车那两人。”
“没用的,帮不上我们什么忙。后面的追兵凶残,见到不对就射弩,我们再往前,就是害了他们。”
刘国璋有些气喘地答道。
岳飞察觉到刘国璋的异常,“哥哥,你情况不对。”
“血流得有点多,乏力。”
岳飞转过头来看了刘国璋几眼,“哥哥,追兵还没有追上来,你找个地方躲一下,我把他们引走。”
“不行,这伙追兵不是善茬。我在,我们还能活命的机会。我要是不在,光你一个人,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把你射成刺猬的。”
两人突然听到流水声,汴河!
汴河流经东京内外城地区,两岸都十分繁华。对着汴河方向跑过去,肯定能找到人多的地方。
人多繁华的地方必定有铺兵、巡卒,后面的追兵会有所顾忌。
朝着水流声的方向猛跑,跑了二三十息,来到河岸边,左右一看,两人傻眼了。
前面是汴河无误,可这一片两岸都是低矮的民舍,在夜色中寂静冷清。
这一片是汴州老城区,以前是一片水泽,蚊虫滋生,臭气熏天,是出了名的“贫民区”,大宋定都这里,一百多年也只是把这里从水泽改成了成片的民舍,还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
穷困百姓们没钱过夜生活,何况还要早起讨生活,所以都早早地睡下。
直娘贼啊!
难道今天在玉津园太张扬了,上天都嫉妒了?今晚这一路逃跑,真是运气背到了家!
岳飞眼尖,一眼就看到岸边有艘小舟,二话不说,把刘国璋拦腰扛起,丢在小船里,再拔出剑来,砍断缆绳,猛地踹了一脚,小船嗖地一下,无声地飘进了黑暗的河中间。
转身沿着河岸的路猛跑,边跑岳飞还故意喊了一声,“哥哥,你小心,我扶着你。”
追兵正好从小巷里冲了出来,听到岳飞的声音,转身就追了上去。
岳飞啊!
刘国璋躺在顺流漂动的小船上,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夜空。
满目漆黑,看不到月亮和星星,仿佛整个天地,被一团墨水包裹着。
岳飞啊岳飞,你这个傻子!
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王彦和陈广交待啊!
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流在了刘国璋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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