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苍白的女孩儿,突然间,陈予璋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是怜悯,是同情,是同病相怜……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情感,纷乱地混杂其中,无法分辨。
“那我来试试。”
“啊?”黄芩一愣,小声问,“你、你搬得动吗?”
“先试一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电视在哪?”
“在客厅。”黄芩说着,打开了门。
陈予璋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眼。
里面的装饰透着陈旧,一看就颇有岁月,但又颇为温馨。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问,“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黄芩连忙说,“你直接进来吧。”
很快,陈予璋看到了摆在墙边柜子上的电视机。
他松了口气。
还好,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寸,应该不至于重到抱不动。
“我试试看。”陈予璋走过去,双手扣住电视机的底部,深呼吸,再用力,下一秒,电视机被抬了起来。
陈予璋抱起它,一步步往门口走,开始下楼。
黄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重吗?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忙,我搬得动。”陈予璋一边下楼,一边指挥着,“你的任务是先去小区门口叫个出租车。”
“哦,好。”
黄芩慌忙又往家里跑,去拿钥匙和钱夹。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白发太婆出来了,愣了神,“阿芩,怎么了?”
“奶奶,我现在和同学一起去修电视,等回来再和你说。”
黄芩说了句,便抓起钥匙和钱夹,急急忙忙地跑下了楼。
这台电视大概有四十斤重,陈予璋抱着倒不算太吃力,只是视线受阻,担心不慎踏空,下楼梯时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所以,当他刚下到楼底,一辆出租车就开了过来。
在他前方不远处,出租车停下。
黄芩从里面下来,又先去把车的后备箱盖打开。
陈予璋走到后备箱处,将电视机放了进去,关上盖,呼出口气,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好了,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好的。”
两人先后进入出租车的后排,陈予璋坐在右边,黄芩坐在左边。
司机问:“去哪?”
陈予璋说了个地址。
黄芩则是忍不住叮嘱:“司机先生,麻烦你开稳一点,别把我的电视晃坏了。”
“小姑娘你放心,绝对不会!”
车开动了。
黄芩往后微靠,娇小的身体浅陷入座椅,才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唔,她都忘记上次坐出租车是什么时候了……
这时,她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陈予璋,诚恳地说:“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陈予璋不在意地笑道:“楼上楼下的,不用那么客气。”
视线落在他额头处,黄芩怔了怔。
“啊,你出汗了。”
除了额头,他颀长的脖颈上,也布着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她立刻想起,今天有三十几度,又搬着这么重的电视机下六楼,陈予璋不出汗才怪了,她低头在身上的口袋里翻了翻,顿时涌上一股难堪。
“不好意思,我忘记带纸巾了……”
“没事。”陈予璋微微一笑,“吹会儿空调就干了。”
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再看到他的笑,黄芩的心湖里突然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这涟漪很浅,而且转瞬即逝,甚至让她都摸不清楚它来自何处,又是否真的出现过。
又或许……只是她的一点错觉。
出租车往前开着。
过了会儿,黄芩悄悄地往陈予璋看了眼。
尽管两人的中间还隔了一个位置,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被汗水濡湿的、烫热的、独属于少年男子特有的强烈气息,此时此刻,在这封闭的车厢中,成倍数的发酵,更带有一种强烈无比的侵略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寡淡苍白的小脸微微热了起来。
她不敢看陈予璋的脸,于是视线往下,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似乎有她的两个那么粗。小臂的肌肉线条清晰分明,不是像石头那么硬邦邦的,也不是庞大到惊人,但这样,反而更显得好看。
他的手正随意地搭在大腿上,看起来也很大,
黄芩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手,在心里默默地比着,过了片刻,得出结论:似乎,也有她的两個大……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像是修长清晰的竹节,光是看着,她都能想象出它们一定极其有力,难怪能轻松搬动那么重的电视。
手背上还有两三根凸起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似乎在轻微起伏。
黄芩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很想用指尖轻轻触碰它们,感受它们在她的指尖下的跃动……
……
唔,伱在胡思乱想什么!
黄芩一个激灵,连忙用力地摇晃了下小脑袋,要把那些乱七八糟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陈予璋下意识地扭头:“怎么了?”
“没、没事。”
她立即将小脸挪开了。
陈予璋只看到她倒映在车窗上的小脸,异常的红晕可爱,柔和的眼睛被低垂的睫毛遮挡,泄露出几分羞怯和紧张,却不知道这羞怯与紧张从何而来。
又过了会儿,黄芩才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前方的计价表上。
啊,已经二十块了!
呼吸顿时紧住,下意识地问:“还、还有多远能到?”
“快了。”陈予璋心算了下,“还剩下三四公里吧。”
“哦……”
有点心痛,但、但为了修电视,还可以忍忍。
五六分钟后,陈予璋说,“到了,麻烦在路边停一下。”
车停了。
黄芩咬了咬牙,主动拿出小钱包付车费。
陈予璋则是下了车,走到后备箱处,将电视机给抱了出来。
黄芩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那家店在哪儿?”
“就在前面,你能看到吗?”陈予璋抱着电视机,边走边说。
黄芩张望了一下,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家打着维修电器的招牌的小店,招牌已经严重褪色,显然颇有历史。
来到店门外,陈予璋冲里面喊了声:“孙伯,我来了。”
“小璋是吗,进来吧。”
随着两人进店,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了眼陈予璋手里的电视机。
“这就是你同学要修的那台电视?”
“嗯。”
“你先放到那边的台子上,我现在要去别人家修空调,晚上再给你们修。”
他说着,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