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的贾母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她觉得荣庆堂够大,挤一挤也是能住下。
然到了第二天,贾政搬的速度够快,自觉的收拾东西出了荣喜堂。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贾赦,吩咐邢夫人带人将荣喜堂好好的收拾一下,勿要让他瞧见贾政住过的痕迹。
邢夫人满脸高兴与兴奋。
她王氏以前不是自居住着正房,不将她这大嫂子当回事。
现在这屋是她的了。
想到这的邢夫人就像是打了鸡血,前脚贾政刚走,后脚她就派了下人们过去。
一个个下人卖力的干着,这一次邢夫人也不扣了,直接每人赏了一两银子。
拿着银子的下人不光口袋有光,脑袋更是撅上了天。
他家主子把这荣国府的一切都夺回来了。
另一边,贾政带着下人灰头土脸,乌泱泱的来到贾母的荣庆堂。
没考虑过能不能住下的贾母,看见二房黑鸦鸦的人头,不由得皱起了眉。
“老二,你这二房怎的人这么多?”
早已做好人多心里准备的贾母不由得震惊了。
这王氏的陪房基本都处理了,二房的人怎的还这么多?
贾政朝着贾母摇了摇头。
“后院都是王氏管的,人多人少皆都是她添,我是真不清楚。”
望着一问三不知的贾母,眉皱的越发的紧了起来。
“那也不该有这么些人,东跨院不需你们出人出力的伺候,我亦是不需。”
“说到头,你二房就是当自己的家,如此哪需这些。”
“这儿真不知道!”
“母亲您要不把元姐儿叫来问问,或许她知道些。”
贾政提议找元春。
贾母的嫌弃的看着贾政。
此刻的她是真后悔了,另一边元春醒过来,听说家已分的她,先是大哭一场,后又担心没了荣国府大小姐的身份,牛家会退她的亲。
到时候,她宫宫没进城,亲又被退了。
只怕她是没活路了。
元春一直在哭,抱琴在一边安慰。
“小姐您别哭了。”
“哭是没用的,今个一早,老爷他收拾了东西,来荣庆堂了,您可要过去瞧瞧?”
抱琴为分散元春的注意,将贾政来了的消息,告诉元春。
听见贾政名字的元春,脸顿时一僵。
“怎的这么快就搬?”
元春询问抱琴,她从心底里,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过来,同她一起住的。
不说其他,单贾政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够让人膈应的。
抱琴对着元春解释。
“是昨个老爷又惹了大老爷,大老爷一气之下让他赶紧搬的。”
元春泪又流了下来。
“小姐!”
抱琴用手推了推哭着的元春,示意她先别哭,多想想如何同贾政相处才是正事。
更关键的是,贾政分家不光没分到财产,更是倒欠了一笔。
如此说,二房现在是没有经济支持的。
一切都得靠贾母,贾母若是愿意养着二房,那倒还好。
若是她不愿意,只怕二房上下都得喝西北风。
这些生计问题,贾政自不会考虑。
如此这些便就只能落到元春身上。
抱琴的眼中闪过对元春的不忍,但却是她必须撑起来的。
不然她就只能不要这个家。
不清楚这点的元春一直在哭,无奈的抱琴只能将问题给元春说透。
听完的元春,只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我活不下去了,抱琴!”
元春抱着抱琴哭的越发的厉害起来。
王夫人给她兄妹俩留下的银子自是不能动,如此她从哪里来钱?
另一边贾母知道元春那边的情况,未曾听贾政的再折腾元春。
“珠儿媳妇呢?”
没看见李纨的贾母问起了李纨。
贾政对着贾母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她娘家了。”
贾母面色严肃的眉皱了起来。
“怎的就回娘家了?”
“这家是容不下她了吗,她就走?”
贾母说话不好听,然这年头女人不年不节,不声不响的直接回娘家,于婆家而言是件丢脸事。
然现在李纨走了,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贾家的脸。
贾政朝着贾母叹了口气。
“珠儿媳妇是昨晚连夜走的。”
“因为什么?”
面对贾母的问话,贾政低着头,不敢回答。
昨天晚上,他将二房的家底都算了一个遍。
如今二房这边就剩下了三千两银子。
这三千两银子,对于一般家庭而言,是笔不小的巨款。
有这三千两银子,不说富贵无忧,一辈子吃穿不愁没一点问题。
然他贾政的消费,是一般人家能支撑起的吗?
不说每月里,购买笔墨纸砚,以及一些他喜欢的文玩字画的钱,单他的吃喝用度,便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而这更别提他好附庸风雅的养门客。
如此算下来,单他一个人,每月里就要花去五百两纹银。
这还是他现在没了交际,若他还是从前,每月没有千两的银子,根本不够!
如此,钱从哪里来?
猜到是什么的贾母一巴掌打在了贾政的脸上。
只有不争气的男人才花女人的嫁妆银子。
“贾政你真的脸都不要了!”
贾母被气的脸都红了,骂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贾政对着贾母跪了下来。
“我也是没了办法才糊涂,母亲。”
贾母的眼睛瞪了起来。
“所以你没了办法,就朝珠儿媳妇伸手?”
贾母质问贾政,贾政也知道自己不占理,面对贾母的问话,一句都不敢回。
贾母接着又对着贾政的脸来了几巴掌。
“我怎的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下作东西。”
“珠儿媳妇多么的不容易,你不说帮她,竟然朝她伸手要银子,你对得起已故的珠儿吗?”
贾母虽然口齿不清,但骂起人来,依旧不含糊。
贾政被贾母骂的眼睛通红。
他是个读书人,现在却被骂下作。
他确实是下作了。
可他也是没办法,一家老小全是嘴,他总不能看着他们饿着吧。
贾母被贾政的模样气得闭上了眼。
说实在的李纨也没多少银子,贾珠死时,尚未立业。
只是一个靠着家里吃饭的秀才,如此根本没留下多少钱。
至于王夫人,王夫人到现在还恨她,觉得是她克了贾珠,才导致贾珠英年早逝。
以至于对他们母子不理不管。
只偶尔的派人去看一眼,以此知道李纨肚子里的贾兰是否还好,给贾珠留一条血脉。
至于她的嫁妆。
她父亲虽然是国子监祭酒,但却为人刚正死板。
本是油差的国子监祭酒,愣是让他坐成了清水衙门。
一连十年下来,没捞油水不说,家里更是因他经常接济穷举子的原因,被他当穷了。
如非如此,李纨也不会嫁进荣国府,给一个病秧子当媳妇。
“明个你就去李家亲自请罪,将珠儿媳妇请回来。”
“若是她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
贾母对着贾政放了狠话,贾政却是一点都不敢反驳的道好。
李家这个亲家,算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脉关系了。
若是这个人脉都没了,他二房就真的走到头了。
“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铺子?”
贾母继续问,贾政的脑袋低的越来越深,不敢去直视贾母。
这不用说,她也知道了。
贾母的眼睛不由得闭了起来。
他这儿子是真啥也不带,只带着一张嘴上门。
贾母突然有些后悔,万万没想到,她重孙都快有了,竟然还要担心一家老小的吃喝。
想到这的贾母,不由得心酸起来。
但看着贾政这幅狗都嫌的模样,又不得不去管。
不说其他,仅她现在的处境,便就需要贾政。
不然她以现在这副中风模样,怕是镇不住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
知道情况的贾母目光扫过一众二房的下人。
“你们里哪个是跟过你们太太的?”
婆子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
贾母满脸严肃的扫过一个个下人,没人承认。
“锦绣!”
贾母叫了鸳鸯现在的名字,鸳鸯站了出来。
“老太太!”
站出来的鸳鸯对着贾母一礼。
贾母的手指了指下面的一众下人。
“你去瞅瞅,看看那几个是以前常跟着王氏得脸的。”
“若是认出来,直接让他们滚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鸳鸯再次朝着贾母一礼,底下的下人心里炸开了锅。
这难道是要秋后算账?
王夫人的事不是已经了了吗?
怎的又要算账?
一家子人变的闹哄哄起来。
听着下面的声音,贾母心里的火气越发的大了起来,后随手指了几个婆子。
婆子们上前,现在贾母虽然不行了。
但碍于是贾赦亲娘的缘故,她们该怎么敬,就怎么敬。
婆子们恭恭敬敬的上前。
“老太太!”
“你们过去给那几个闹腾厉害的几巴掌!”
听着贾母的吩咐,婆子们不再客气,揪出几个闹腾的便就大耳瓜子扇了上去。
旁的她们不行,这打人她们却行。
劈里啪啦的几巴掌下去,场面安静了许多。
贾母不由得冷笑起来。
“你们不是能闹吗,怎么不闹了?”
“一个个真就翻了天了,真以为这家没人了,竟惯得你们的在主子面前这么闹?”
下人皆都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锦绣去揪!”
鸳鸯又一礼,去抓人。
没一会,贾母的厅内跪满了人。
这些人皆都是从前跟着王夫人得力的人。
收拾王夫人的陪房,他们并不在里面。
因为他们非是王家陪过来的,其中就有不少是外面买进来的,以及贾家投靠王夫人的家生子。
贾母看着这一个个的人,只觉得好笑。
从前她对这些下人宽容,现在他们一个个都骑在了她的脑袋上,让他们主动承认个事,都不肯承认。
实在是该死!
贾母的目光落在了贾政身上。
“老二瞧清楚了,这些个都是从前跟着你媳妇的。”
“你不是说分家后,还倒欠老大的?”
“现在我就替你审上一审,看看这里面到底是谁捣鬼。”
管了多年家的贾母自是知道下人们的勾当,她不管归不管,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王氏是其一,更多的东西怕是进了他们的口袋。
“哪个是张来家的?”
贾母的在一众下人的脸上扫,张来家的被贾母看的瑟瑟发抖。
一边的婆子将张来家的提了上来。
对上贾母眼睛的张来家的不停的朝着贾母磕头。
“我记得你是管家里的胭脂水粉采买的?”
张来家的颤颤巍巍的磕了一个头。
“回老太太,是管这个的。”
“锦绣你去找邢氏把王氏从前的账要过来。”
贾母对着鸳鸯吩咐,鸳鸯对着贾母一礼,去找邢夫人要账簿。
看见鸳鸯的邢夫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妹妹不在老太太的屋内伺候,怎的来了?”
听见邢夫人问话的鸳鸯,先是尴尬一笑,后对着邢夫人一礼。
邢夫人朝着鸳鸯点了点头。
“老太太派我来朝大太太您要二太太当家时的账。”
邢夫人的眉挑了挑的她与林之孝家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具是清楚贾母要干什么。
但心里却都不由得升起一抹幸灾乐祸之情,一向养尊处优的老太太,竟然管起了庶务,甚至还朝她们要账簿。
这实在是难得!
邢夫人没有为难,直接让人给了。
与此同时贾赦也知道贾母屋内发生的事,林之孝在一边陪着,并汇报。
“老爷,二老爷住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咱可要将大小姐接回来?”
林之孝对着贾赦询问,贾赦朝着林之孝点了点头。
“自是要接的!”
贾赦想都不想的道,贾母的荣庆堂眼瞅就要变成人挤人的难民营。
不接难道要让迎春在那里受苦?
他闺女可吃不了这苦。
贾赦对着林之孝吩咐,让他亲自去接。
如果贾母不让,就说迎春年纪大了,不适合再鱼龙混杂的住。
听着贾赦的理由,林之孝的眼睛亮了亮。
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只怕他前脚将迎春接出来,后脚老太太就要再被气晕过去。
“老爷还有其他要嘱咐吗?”
林之孝询问贾赦,贾赦对着林之孝摇了摇头。
“你亲自去接就行,至于其他出事再说。”
贾赦洒脱的对着林之孝摆了摆手,示意林之孝快去办。
林之孝对着贾赦一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