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含章静静的看着她演,不言不语。
轿子外听到她嘹亮声音的小鬼们:“……”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孝活他们了。
“大娘子可不能乱说!”轿子外的喜娘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若是让老爷听到了,恐怕以后我们连些边角料都没了。”
他们这群恶鬼中,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下一刻,轿中飞出一张盖头,将她的脸拍扁:“娘子的事情也是你这老奴听得的?赶你的路去,别叫我再听见你们对义父的不满。”
岁繁义正言辞的说完,转过来对安静许久的宋含章道:“说着玩的,你说怎么合作?”
能过上吃整个人的生活,谁想吃边角料呢?
呸呸呸!
她才不吃人,恶心死了。
“我希望大娘子能让我留在义庄内一段时间。”他轻声道:“待我破坏后山阵法后,便与大娘子一起除掉那老鬼。”
“然后卸磨杀驴,也将我给除了是吧。”岁繁笑吟吟反问。
“怎么会?”宋含章垂眸,清冷的脸上是让人可靠的气质:“含章虽有不堪,但却不会伤害盟友。”
杀过人的那种除外。
“我就喜欢你们这些俏郎君说谎骗人的模样。”岁繁摸了一把他英俊的脸蛋,感慨的道。
“不过无所谓,杀那老鬼才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至于之后?
就要看她和郎君谁的本事更高一筹了?
新婚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了真诚至极的微笑。
“大娘子回家啦!”外面,喜婆忽然高呼一声。
霎时间,整个义庄中灯火通明,白惨惨的灯笼配着蓝汪汪的鬼火,当真是……
“可怕,闹鬼了!”岁繁瞧着因为新食物到来兴奋的群魔乱舞的小鬼们,拍着不跳的心脏心有余悸道。
宋含章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作为这义庄中最强大的鬼之一,她竟然也会怕鬼?
“怎么?做鬼就不能怕鬼?你们做人的还怕人呢,我就不信普通人不怕杀人犯。”她柔弱无依:“我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小鬼罢了。”
宋含章沉默片刻,决定不与这鬼物多说什么。
这油嘴滑舌的腔调,便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也有所不如。
她弱小?
那这些衣衫褴褛的算是什么?
虫豸吗?
“没见我郎君在这呢么?”岁繁手中盖头突然飞出,挨个与小鬼们进行贴面礼。
在一众扁脑袋手忙脚乱恢复头型的时候,义庄内的老鬼姗姗来迟。
他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除了身上阴戾的鬼气,与一般普通的老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岁繁对着老人家露出粲然一笑:“义父,我回来了!”
老鬼阴森森的眸光扫过跟在迎亲队伍后方的牲畜人类,半晌后才满意的道:“不错。”
这些东西,又够他吃上一段了!
老鬼望着宅子上方的层层阴气,眸中闪过不甘。
当年他意气风发意图征战天下的时候从未想过,他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连人都不能随便吃,只能哄骗些蠢货来甜甜嘴的日子真不是鬼过的!
且等着吧!
等他熬死那些天师,这天下将再次大乱。
那些如今近百岁的老头子各个行将就木,如何和他一个白多岁的年轻鬼消磨时间?
“将人都宰了,送到我那去!”在老鬼出现的那一刻,刚还活跃的院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鬼满意的看着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弱小蠢货,施舍道:“除了心脏外,畜生内脏都由你们享受!”
他声音落下良久,院内才响起虚假的欢呼声。
岁繁觉得,若是此刻给他们头顶安个测谎仪,警告的红光能染红天上的月亮。
从前,老鬼只吃人的全部和畜生血肉,从来都不屑于吃畜生的内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些腌臜东西他或者的时候吃,死了还吃,那他不是白死了吗?
如今,这死老头子当真是白死了!
众人心中咒骂着老鬼,却没有一个人敢将实话说出口。
无他,敢有意见的早就被这老鬼一口给吞了。
满意的看着属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老鬼幽幽道:“新郎官,和我走吧!”
恨吧,恨才好!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这些心中充满恨意肉体充满饥饿的厉鬼出世,能给这世间带来多大的震撼。
那些曾经他高攀不起的人,曾经嫌弃他的人,都将死于他的部将手下!
老鬼不怕这些充满怨恨的狗东西们叛变,只要他一直保持强大,这些敢背叛他的人都会被他吃进肚子!
为主人奉献灵魂,是他们的荣耀。
岁繁不知道老鬼满是褶子的脸下还有一颗中二心,她只在老鬼要捆缚宋含章之时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
“义父等等!”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有浅浅的哀求,我见犹怜。
但老鬼不中用的年头比他中用的年头还长,自然对此免疫。
他看着这敢抢自己口粮的小鬼感到异常的愤怒,周身的阴气明灭不定道:“繁娘,你想造反吗?”
如此,今晚他就能加餐了!
只可惜,这院中好看的女子被吃的被吃,被杀的被杀,只剩下这一个中用的了。
以后,他得让属下们再找找其他营生。
“繁娘不敢!”岁繁盈盈一拜,阴森森的声音竟显得有几分温柔似水和……羞涩?
“繁娘只是想求义父放过夫君,给我们二人做平凡夫妻的机会。”
老鬼嗤笑:“夫君?你夫君我吃的多了,怎么从前没看你求情?”
他看向宋含章那张清冷出尘的笑,不由得嘲讽笑出声:“别告诉我,你被那一张好脸给迷了神智,起了和人类过一辈子的念头!”
他苍老如鹰爪一般的大手抓住岁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死了这么多年,你竟还会相信男女情爱这种鬼东西?忘记你第一任夫君是怎么害死你的了吗?”
岁繁被迫抬起头来,在听到第一任夫君几个字时,眼中流出滴滴血泪。
“繁娘没有忘记,但繁娘相信夫君是不同的。”她抱着心口,满怀甜蜜:“夫君这等伟岸男子,怎么会与那个被我吃掉的畜生相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