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亭外叹天宽。百树赛春妍。
桃花粉艳经初雨,冷风过、竟惹人怜。
宫瓦翠璃,金铃响颤,朝暮引人喧。
廊桥八拱水连山。画舫惊波澜。
游人纷沓闻芳至,飞玄燕、起逐归还。
火云染空,绯红弄影,直似在桃源。”
熙来熙往的人群中,元功在行桥上即兴赋词一首,正在兴头上,身后却传来了冷罡的声音:“主子,你又开始泛酸曲了,再不走一会葱油饼都卖光了。”
元功一怔,瞪了他一眼道:“吃吃吃,你一天天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
冷罡轻哼一声,手牵着宝龙驹一溜烟的向葱油饼的铺子跑去。
“诶?别跑那么快啊!我还没上马呢!冷罡!冷罡!”
元功见他已没了身影,不由得叫了起来。可声音还未落下,整个天空都变得漆黑无比。
“主子!您这是魇着了?”值夜的梁珫来到元功身边,却发现他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床榻上沿。
“唿~”元功坐起身来,要来丝帕擦了擦满脸的冷汗,叹息道:“尸身找到了吗?”
梁珫摇了摇头:“只带回来衣服,人......被南诏刁民给烧成灰了,就连衣服上都是箭眼,被射中了三十多支弩箭。”
元功突然鼻头一酸,一股热泪淌了下来,他别过身去,抽泣着问道:“入葬皇陵,加封冷罡的儿子为吴王,赐爵一等亲王。”
“主子,别太难过了,自从上次行猎坠马,已经吐了七八回血了,身子骨要紧,您这般操劳心悸,大业未成身子骨就先垮了。”
元功摆了摆手,请问道:“神医青木可传唤来了?”
梁珫道:“说也奇了,找他几年未找到,却原来是换了身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原来人的灵魂是可以换到别人身上的。昨日他自己来到了皇城,也正是那时候您吐血晕倒的,他递腰牌进宫后赶紧为您进行救治,待有了好转,奴才将他安置在太医院的治所,您要见他吗?”
元功点头道:“这一次晕阙的时间比之前要久,若不是他来,恐怕......恐怕会出大事,让他进来吧,朕正好要有事找他。”
梁珫赶紧去传,半个时辰后,已经化身为穆英的青木门罗抻着懒腰走了进来:“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还不让我好好睡觉吗?”
元功苦涩的一笑,让梁珫带着内侍、奴婢都走出宫殿。
“神医,实话告诉朕,朕还有多久可活?”元功突然的疑问,让青木怔住了。
“皇上,怎么突然这么问?”
“自打今年春猎之后,朕的身子骨总觉得不舒坦,有时候用参汤吊着还好些,不用参汤的时候,感觉浑身无力,尤其是最近总是吐血,所朕怀疑......”
穆英摇了摇头:“你想多了,身子骨很好,就是心中郁结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萧裕与冷罡的死,让你有了这种情绪吧?”
元功点头道:“不仅仅是他们,朕现在有些担心,太子太过软弱,如果有一天朕龙驭宾天了,他......他未必能撑得起这个国家。你就实话实说吧,朕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活。”
穆英轻叹一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除非......除非你吃下那颗不死果,否则的话,你的寿限不出半年必......必会驾崩。”
元功惊住了:“朕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穆英道:“胃脏溃疡!”
“那是什么?”
“一种顽疾,就是......就是古人所说的肠穿肚烂,造成内部出血。”
元功吓的脸色惨白:“难道连您都治不了吗?”
穆英摇摇头道:“我能治的都是不死之病,而溃疡之症却是必死的绝症,所以就我而言,也是无能为力的。”
元功怔怔的低下头去,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容不得他有一点点的准备。
过了许久,他再次抬起头来问向穆英:“那能不能为朕拖上一拖?哪怕是三年五载?”
青木疑惑的看向了他,不知道他是何意。
元功道:“朕想发动战争,统一四海,最快三年便可拿下南诏,这......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穆英叹息道:“非人力所能为,我看你还是利用这半年时间享受一下帝王的生活吧。”
元功突然仰头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朕如此不公!朕用了十五年时间苟活于世,用了十二年夺取天下,又用了十二年时间治理北野,换来的却是......英年早逝?”
穆英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支瓷瓶来,递到他的手上:“此乃镇痛丸,可在肚痛之时服下,虽不能治愈你的溃疡之症,却可以缓解你的肚痛。其实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这一世,你只有这四十年的光阴,而这四十年却开启了无数个历史第一,已经足以让你青史留名了。”
“不!朕要完成第三个梦想!哪怕是短短的一天!”
“何必这么执着呢?”
“你是化外之人,根本不懂,这是朕的抱负!”
穆英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后,元功问道:“如果我服下那颗不死果,还会不会拥有这一切?”
穆英道:“我和你说过的,一旦吃下去,你的所有亲情、霸业将都会烟消云散,也就是说.......会恍如隔世,重新为人了。”
“那我如果再去找阿城和光英呢?”
“那他们会因你而受五雷轰顶,你若不信的话,大可试一试。”
“......”
绝望,彻头彻尾的绝望让元功此时无法言语。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一匹快马便从宫城奔往到齐云山三清观,那是元功派人去请澄机真人的信使。
直到下午的时候,信使才重新回到宫城。
“澄机真人呢?”元功捂着肚子问道。
信使躬身道:“回皇上,三清观......三清观除了值守之人,全都不见了。说是云游四方去了,整个道观全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