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再怎么顺路也不可能顺到泽雨堂来。
秦晓雨也不拆穿他。
“那走吧。”
“樱桃,别收拾了,明早再来。”她转头就对还在忙着收拾的樱桃说道。
顾舒泽本欲再往上翘点的唇角突然僵住了。
他看了樱桃一眼,樱桃也恰巧看向他。
“好勒!”樱桃答应道。
顾舒泽的唇角怎么也翘不起来了。
“走吧。”秦晓雨已经走到顾舒泽身边了。
樱桃瞧了一眼门口两人的背影。
顾舒泽一身玄衣,外面套了一件毛领黑色大氅。
秦晓雨一身月牙白的裙衫,外面罩了带毛领的同色系披风。
登对极了!
樱桃弯了弯眼。
嘭——
顾舒泽撑开伞。
“樱桃,快点!”秦晓雨又催促了一声。
“晓雨姐,你们先走。”樱桃回答道,“我自己带了伞,一会儿顺便去买点东西。”
她有些担心:“雪大,你一个人怎么好走?”
如风极有眼色地跑到门口。
“爷,卑职送樱桃小姐回去吧。”
顾舒泽赞许地颔首:“嗯。”
秦晓雨望了一眼有些混沌的天色:“樱桃小心点,抓紧时间关店门走了,天快黑了。”
“知道了,晓雨姐放心吧。”樱桃回答。
顾舒泽将手里的伞往秦晓雨这边倾斜了些:“走吧晓雨,地上铺起浅浅的雪,小心路滑。”
“嗯。”
秦晓雨一脚踏出门外。
刮着风,雪片朝一个方向倾斜着飘下,仿佛被风吹动缀满羽毛的帘幔。
大伞为他们撑出了一片空间,独立于漫天飞雪的空间。
秦晓雨被顾舒泽的大伞罩在头顶,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觉得,身旁的人就像一个烤炉,让她心暖。
就连呼啸的寒风也仿佛遇伞消散。
走着走着,天色更加昏暗下来,秦晓雨才发现,顾舒泽另一只手里,一直捏着一盏灯笼。
刚才天光尚亮,又有大雪一片茫茫,她光顾着看漫天飞雪,根本没有注意。
顾舒泽又是撑伞又是提灯,她却两手空空。
“灯拿给我吧。”秦晓雨说道。
“冻手。”顾舒泽拒绝了,“风大,你把披风拢好。”
一侧头,秦晓雨看到顾舒泽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和从大氅毛领里露出的一小截脖颈。
他说话的时候,脖颈上的凸起,升起又回落。
灯笼的灯光自下而来。
从秦晓雨的视角,他从下颚到脖颈的曲线,不论如何变动,无不是优雅迷人的。
秦晓雨突然惊觉自己的注意点,耳根有些发烫,急忙收回视线。
顾舒泽眼角余光是瞟见了秦晓雨的小动作,他心里暗笑,却大方任由她看。
被小爷我的盛世美颜迷倒了吧?
待会儿面对面让你欣赏个够。
泽雨堂离秦府并不远,他们很快走到了。
顾舒泽没有往秦府拐,而是撑着伞准备继续向前。
“顾舒泽,到了。”秦晓雨提醒他。
顾舒泽止步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到。”
“秦府到了。”她指了指远处大门口挂的灯笼。
顾舒泽看也没看灯笼,勾着唇回答:“欣园未到。”
秦晓雨正要说再见,准备自己冲进雪里,却听顾舒泽轻笑了一声。
“晓雨可否赏脸,去欣园一起吃锅子赏雪赏梅?”
“腊梅开了?”秦晓雨眼睛里染上了惊喜。
前世,她喜欢的几种花里,就有腊梅。
她想念冬日里,腊梅的香气。
顾舒泽颔首:“开了,晓雨可要去看?”
“好呀!”秦晓雨一口应下,“但是我不回去,得给家里人说一声。”
“不用你亲自去。”顾舒泽说道,“待会儿如风送樱桃回去,会告诉你家娘亲的。”
秦晓雨仰着头,瞪了他一眼。
“好哇,顾舒泽,我还以为你是临时起意想邀请我去赏梅,结果是早想好的?”
顾舒泽看着她原地炸毛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老实回答:“刚才下雪才起的意,只是在泽雨堂没有问你。”
“过两日便是除夕。”他说道,“我要进宫参加圣上每年除夕宴请百官的除夕宴。”
他看了秦晓雨一眼,满眼的温柔。
“想和晓雨一起过除夕守岁的,却不行。”
“所以你就准备今天提前过了?”秦晓雨突然明白他的想法。
“嗯。”顾舒泽说道,“过完元宵节,送亲队伍就要从皇都出发了。”
秦晓雨吃了一惊:“这么早?”
“司天监看了日子的。”他回答道,“何况从皇都出发,车队慢慢走到西北,确实得花不少时间。”
“难道,圣上让你护送?”
秦晓雨说出口的是问句,自己心里却明白,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顾舒泽轻轻颔首,眼睛却看向她。
“如果三殿下好好的,自然是三殿下比我更合适。”
“哦。”
秦晓雨低低的回了一声。
既然贺煜哲在人前装小孩,必定是装给某些人看的。
暗地里,他们必然已经想好对策了。
只是顾舒泽突然说要离开皇都,她心里生出的不舍,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她好像已经习惯有个人陪在身边。
即便顾舒泽不在的时候,也会派人将他们全家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所以,算起来,他们聚首的日子,不过还有十几日,然后就是好长时间的分别。
顾舒泽一直垂眸看着她,灯光照在他的眼眸里,如繁星般闪烁。
秦晓雨一抬头,就看到他瞳仁里,映出自己的脸。
仿佛他整个眼里只有她一人。
然后她看到,顾舒泽那双映着自己的瞳孔,像花儿盛开一般,散开了。
秦晓雨的心漏跳一拍,有些惊慌的垂下眼眸。
“既然要吃锅子,还不搞快点?”她假意嗔道,“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顾舒泽瞥见她耳根的一抹红,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迈步就走。
秦晓雨见他一步好似要跨出去好远,正准备快步跟上,突然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唉——”
她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被顾舒泽揽着直接跃上了墙头。
“不是说快点?”
近在咫尺,顾舒泽的声音里带着笑。
秦晓雨靠在他的胸膛,能感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她整张脸都烧起来了,有些嘴硬道:“哪里需要这样快?”
顾舒泽低声笑道:“那我慢一点。”
他本在墙头跑动的步子真的减缓下来,揽着她慢慢往前走。
秦晓雨见他另一只手撑着伞,小手指勾着灯,揽着她走在墙头,闲庭信步一般。
伞外是一片琉璃的世界,伞内是他和她的一片空间。
除去落雪的噗噗声,秦晓雨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像密集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