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回事儿。”宋老爷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是一起下乡的知青……难怪关系不错，看来你们几个也都认识？照这么说，小展在和那个姓宋的女儿在处对象？”
    这是宋老爷子没想明白的一个点，苏见茹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女职工去公安局，没有特别的理由这个行为就站不住脚，像他家这种背景，犯不着大动干戈地去欺负一个平头老百姓，跌份儿，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家这个儿媳妇把身份和阶层看的比什么都重，没有特殊原因她不可能主动跟宋玲这样的人有交集，但如果宋玲的女儿，正在跟展老头的小孙子处对象，那就说的过去了。
    寇家的女儿嫉妒那个女孩子，两边发生了冲突，儿媳妇瞧见了就出面帮着人家出头，想在寇家人面前刷好感。
    而孙子这次跟儿媳妇较上真，也是为了给宏博宏瑞两兄弟撑场面，因为见茹的行为伤害了宏瑞他对象的母亲，人家宏瑞咽不下这口气。
    宋老爷子瞬间觉得自己把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因果给想的透透儿的了。
    他感慨，“老展头这个老家伙，他的小孙子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鸡贼，这头相着亲，那头跟下乡知青眉来眼去两不耽误，老展头当年带兵打仗就是这么个路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这么普通一闺女，爹妈都是工人，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也就他老展家荤素不忌，说起来他老展自己出身就不行，当年结婚就是草率娶了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他们家在这方面这么不讲究那都是有传统的，情有可原了……这个事情好，展老头喜欢普通儿媳，咱们就要大力支持，出手帮忙促成一下都是可以的……”
    “爷爷。”宋宵皱着眉打断老头子的幸灾乐祸，“展宏瑞没和宋阿姨的女儿处对象。”
    宋老爷子：“那不可能，他要是没跟那个丫头处对象，老展头能专门打电话护着她们母女吗？老展头这个人老奸巨猾，他才不愿意随便动用他的关系网，也就他这个小孙子张口能请动他。”
    接着他又很肯定地给出一个猜测：“想必，那个女孩子长得不错，至少得比一般人漂亮，老展头他媳妇模样就不错，他们爷孙是一个德性。”
    宋宵：“……”
    宋老爷子十分得意地抚须，“别以为我什么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老爷子我心里也是门清的，当年爷爷也是少年风流，什么风花雪月都经历过的，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个女孩子要是不漂亮，那小子也不会把他爷爷都请出来了。”
    宋宵又重申了一遍：“爷爷，展宏瑞没跟王圆圆在谈对象，咱们谈正事儿吧，我今天过来不是跟您聊家常的，是想让您别插手我妈这个事儿。”
    宋老爷子睨他，“理由，条件。”
    宋宵：“理由很简单，您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妈得罪展家吧，我妈出面跟宋玲道歉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所有人都满意。条件，您提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宋老爷子：“你看不上寇家的，爷爷也没看上，尽快挑选个能看上的吧，把婚给结了，过了年就24岁，也老大不小了，你要是信得过爷爷的眼光，这个事儿就交给爷爷给你张罗。”
    宋老爷子也没绕弯子，直接提了条件。
    宋宵：“我不想联姻。”
    宋老爷子：“胡说，不联姻难道随便娶一个？联姻是咱们老宋家的传统，只有门当户对，才能资源共享和整合，为两家带来利益，你已经转学了医，虽然有点技术傍身，但医生说白了还是无权无势，另一半最好是在军队里有实权的家庭，这对你以后升迁有着莫大的帮助……让我好好想想哪家合适……”
    宋宵：“您别想了，我就直说了，我不会为了家族利益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宋老爷子瞪着他：“你可真行啊，你来找爷爷谈条件，爷爷提了条件，你又不愿意，说明你手里没有爷爷感兴趣谈判的筹码，你还是走吧，我可没功夫在这和你唠闲嗑，回头我就把你妈捞出来！”
    宋宵直盯着他，眸色深了，吐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爷爷，你应该学学展爷爷。”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宋老爷子脸色蓦然一变，“我不想听你夸那个坏老头子，趁我现在还没发火，你赶紧走。”
    宋宵：“有些话您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我这次在乡下跟展宏瑞打交道挺频繁的，通过跟他的相处，窥见展家的家风。”
    屋里蓦然安静的落针可闻。
    宋怀榆没说话，不过脸色却格外凝重起来了。
    宋宵同样也是一脸的严肃，直直盯着老爷子说：“不出十年，咱们家和展家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这样的差距，会表现在方方面面。”
    “你放肆了。”宋怀榆目光陡然锋利，厉声说：“我宋家多年的累积，十年就衰败？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在爷爷跟前大放厥词！”
    宋宵目光平静地跟老爷子对视：“爷爷，时代早变了，很多老规矩和老观念都得与时俱进了。有些话，我作为孙子，确实逾矩了，但我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谁可以跟您说实话……我没故意气您，也不是在危言耸听，很多东西不用我说，我想您自己是清楚的，不提展家的现状，就说咱们家，表面看起来依旧是花团锦簇，风光无限，但华丽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各房的后继无力……
    咱们来个最直观的对比，把大伯二伯和我爸拎出来跟展家几房比比，您不要只看表面的军衔和职级，您去对比一下两边工作和生活的态度吧，差距是一目了然的，一边是日渐松懈，不思进取，挥霍着爷爷您留下来的财富和人脉，另一边是朝气蓬勃，充满斗志，在其领域发光发热。
    现在您的影响力还在，我大伯他们看起来处境也不错，甚至我的几个堂哥，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可他们有本事吗？有拿得出手的能耐么？
    不出十年，权力交叠，当您的老朋友、那些承了您恩惠的老部下，当他们也慢慢退下去的时候，谁还会罩着我大伯二伯我爸和那些堂兄弟们？他们手里的权利地位只会逐年减弱直至边缘化，不光他们在部队的地位会被边缘化，咱们家在四九城的影响力也会日益减小，这还不是最残酷的……当您有一天去世……那些往日跟咱们家关系好的，几十年的老世交老盟友，那些依附咱们家的势力，他们统统都会离开，去找新的朋友新的靠山，所以，咱们家目前就是一座快要崩塌的华丽宫殿罢了，您心心念念的联姻，也不会让这一天来的晚片刻，更无法更改衰败的结局，等那天来了，爷爷您猜猜我堂嫂们会不会闹离婚？”
    “你放肆！”
    宋怀榆气的够呛，老脸白里透着青，猛的一拍桌，将黄花梨书案拍出了震惊的巨响。
    指着面前的孙子怒斥：“哪家孙子胆大包天，当着爷爷的面就敢说诅咒爷爷去世的话？你这是盼着我老头子早早入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