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时看他咳得越来越厉害,急了,“表哥,你怎么又生病了?”
太子被他扶着进了主殿,靠坐在椅子上才缓过来。
“最近几天太热,稍稍吃一些冰镇的东西,就开始咳嗽。”太子说完,便闭目养神。
看他疲惫的模样,杨昭时忽然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把古月兰交代的事说出来。
休息一下后,太子睁开眼睛看着他,“表弟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怎的不说呢?”
“那个…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杨昭时垂下眼眸。
太子看着他笑道:“出京的这段时间被人欺负了?”
“没有!”杨昭时轻哼一声,“岭南府有卫世伯在,谁敢欺负我啊。”
话虽这么说,但杨昭时还是没忍住,说起了学子大赛遇到大老虎的事情。
太子听完,脸色极为难看,“卫朝受伤了?”
“是啊,肠子都漏出来了。当时的大夫都说没救了,是崔昀那小子说认识一个厉害的大夫。”说起这事,杨昭时就忍不住激动,“表哥,你猜那位大夫是谁?”
太子看他一脸兴奋,想了想,“不会是宫里回乡养老的太医吧?”
“不是!”杨昭时与荣有焉道:“是我三妹!”
“三…三妹?”太子愣了一下,“舅舅在外面有孩子了?”
“说什么呢!”杨昭时瞪眼,“我爹洁身自好着呢!三妹是我爹认的义女,医术可厉害了。他身上的毒就是我三妹解的。”
太子听后,惊讶了一下,“舅舅的毒解了?”
兴奋的杨昭时立即捂住嘴巴,朝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花公公再无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他靠近太子,小声道:“这事皇上和皇后都知道,还有就是我娘和我了。”
太子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舅母知道我理解,但你吗?想来是偷听到的。”
杨昭时愣住:“表哥怎么知道的?”
“猜的。”太子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以我对舅舅的理解,他不可能告诉冒失的你。”
杨昭时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他怎么冒失了?
太子看他一脸郁闷的表情,忍着笑意道:“你继续说卫朝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杨昭时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反正他被救回来了。”
“肠子都露出了,三妹是怎么救回来的?”太子对此很好奇。
“把肠子塞回去,再把他肚子缝起来。”杨昭时说的简单,但太子听着就觉得不简单。
“三妹这样能耐,我倒是想见一见她了。”太子笑了起来。
“她估计也想见你,这不,人还没来京城就先给你找事了。”杨昭时掏出古籍,“表哥看看吧。”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啊。
太子接过古籍,认真的看了一会,“书不错,可惜是手抄本,原本国子监就有。”
“没叫你看书。”杨昭时起身,示意花公公出去。
花公公没动,而是看向太子。
“出去吧,你守在门外,别让人靠近。”太子交代。
杨昭时对此很满意,等花公公离开后,才道:“表哥,你知道康平三到七年发生的事情吗?”
太子放松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昭时,你素来不管朝堂的事情,为何忽然说起这件事?”
杨昭时叹气,“我也不想管啊,可这是三妹交代的事情。”
于是,他把离开方家村那天古月兰和方元善对他说的话,都和太子学了一遍。
神情严肃的太子听后,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
“表哥,你没事吧?”杨昭时看他一直咳个不停,吓得赶紧上前给他拍背。
守在门外的花公公也急了,拍门问:“殿下,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太子一边咳,一边摆手。
杨昭时立即道:“先不请!”
咳了一会,太子才缓过来。
等情绪平复下来后,问道:“昭时,这古籍里的内容,你指给我看看。”
“哦。”杨昭时把古月兰指给他看过的,都翻开告诉太子。
心思玲珑剔透的太子,在他解说的时候,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古籍中,不仅点出了康平三年到七年这个时间段,还点出了几个人名,且其中一人还是朝中的重臣。
杨昭时看他脸色变来变去,小声道:“表哥,你没事吧?”
回过神的太子朝他笑了一下,“我没事。这事你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起,记住了吗?”
杨昭时不傻,看太子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表哥放心,我今天进宫就是来看你的。”
“嗯。”太子含笑起身,“陪我去看看父皇和母后吧。你有段时间没进宫了,他们也想你了。”
杨昭时从五岁起就一直住在宫里,和太子一起念书,几乎同吃同睡。
当今圣上年轻时经常出征,身体受过许多重伤,导致他这些年除了太子之外,再无其他孩子。
因而,对于常年住在宫里的杨昭时,帝后也是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
凤栖宫。
皇后正在安抚脾气暴躁的皇帝,“你说你,王大人劝诫还有错了?”
“朕不过想改一改盐税,怎么就错了?”皇帝不服气道。
“盐税改革会触碰很多人的利益,陛下难道忘了建平五年的事了?”皇后说完,心情不虞的背过身去。
皇帝被噎了一下,反过来哄她,“皇后,朕错了,你不要生气。”
“臣妾不敢。”皇后说完,吩咐殿外伺候的宫人准备午膳。
这时,尚姑姑走了进来,笑道:“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和二公子来了。”
“昭时回京了。”皇后高兴起来,“快,快去吩咐御膳房,再加两个昭时爱吃的菜。”
殿门外,太子听见皇后的话,无奈一笑,“母后,孩儿来的时候都没看您这般高兴。”
皇后轻哼了一声,“你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懂事的样子,哪里需要母后关心。”
被嫌弃的太子轻笑出声,“母后,孩儿错了。”
“哪里错了?”皇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拉着杨昭时上下打量,“你怎么……”
“胖了!”皇帝哈哈的笑起来,“昭时离京的这些日子过的很滋润嘛。”
皇后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和杨昭时说话,“你出京都去了哪些地方?”
“去了岭南府。”杨昭时挽住皇后的胳膊,“姑姑,我三妹可厉害了。”
皇后自然知道古月兰,不过她是从杨尉给皇帝的密信中得知的。
杨国公府。
送走复诊的太医后,苏氏不解的看着图七,“图七啊,你问太医要那么多脉案做什么?”
图七把脉案整理好,一起装进了信封里,“夫人,这是三姑娘交代的。对了,她给您开的药膳,一天一次就可以。”
苏氏点点头,“记住了。你跟她说,我这病不好治,让她慢慢琢磨,不着急。”
“哎。”图七已经把回信写好,“夫人,您可要给三姑娘写信?”
苏氏愣了一下,“我、我还是算了吧,都没见过呢,怪不好意思的。”
“成,那属下在信上跟三姑娘说一声。”图七是个实在人,把苏氏的话如实写了上去。
苏氏:“……”
杨昭时出宫时,已经下午未时了。
守门的侍卫看到他空手进宫,出来时却一堆的东西,满眼羡慕。
整个京城,能得帝后如此厚爱的,除了太子外,也就杨家的二公子了。
御书房里,皇帝一边翻看古籍,一边听太子的解说。
“这些人真是好样的!”皇帝怒极而笑,“东夏建国不过三十年,这些人就要毁了国家的根基啊。”
太子脸色也很不少,想咳又要憋着,实属难受。
“当初你皇爷爷诏安这些前朝权贵和世家时,朕就说了不能太优待,该杀的杀,该打散的打散,结果……现在都成了隐患啊!”
皇帝似乎瞬间老了十岁。
“咳咳……”太子最后还是没憋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帝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扶住他,“璟儿!你没事吧?”
太子想说话,却感觉喘气很困难。
皇帝见了,立即大喊道:“快,快请太医!”
刚出皇城没多久的杨昭时,半道就被追出去来的内侍叫住,悄声告知他太子病倒了。
他调转马头,狂奔起来。
等古月兰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书房内,方元善看到古月兰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纸,笑道:“这是杨二哥给你的信?”
“嗯,还有脉案。”古月兰把信看完,又看了苏氏的脉案,心里已经有了方子。
但她还是决定明天去同仁堂和春大夫他们辩一辩,找出最佳的配伍。
准备把脉案收起来的时候,信封里又掉出了一张纸。
古月兰并未察觉,倒是对面的方元善弯腰捡了起来,“阿月,这还有一张脉案。”
“哦。”古月兰接过去,准备塞回信封时,却发现上面的脉案和方才看的不是同一个人的。
“这人……怕是活不过三年了。”古月兰看完脉案,发现末尾还有杨昭时写给她的话。
【三妹,只要你能治好他,二哥就把京郊三百亩的汤泉庄子送给你!】
不得不说,杨昭时是懂古月兰的。
若是以前,古月兰看到这种脉案,人又不在身边,基本上是不打算出手的。
既然二哥如此上道,那她就费费心吧。
方元善起身走到她身边,“阿月,你说谁活不过三年?”
“这个脉案的主人。”古月兰指着桌上的纸,“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对二哥应该很重要。”
方元善看了一下脉案,“阿月,脉沉而迟是什么意思?”
“脉沉而迟是说他的病不仅在内里,且是寒症,后面还说他劳神、心思重,这些对他的身体都是负担。”古月兰轻叹了一声,“他若是好好静养,说不定能多活几年。”
方元善抿着唇,“要是不能静养呢?”
“那就要看给他治病的大夫了。”古月兰把脉案收起来,“不过,我这里有个秘方,专门针对他这类病症的。”
“看来杨二哥的奖励没白许诺。” 方元善打趣。
古月兰轻哼了一声,“那也要我有本事啊。”
“是,阿月最厉害!”方元善揉了揉她的头发,气得古月兰伸手捶他。
“发髻乱了!”古月兰气鼓鼓的看着他,“你给我梳吗?”
“好啊。”
门外,方青梅探头进来,“三嫂,刘大夫人来了。”
方元善收敛笑容,看向门口,“你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是你们没听见。”方青梅说完,滋溜一声跑了。
古月兰娇嗔的瞪着方元善,“我的脸全叫你丢光了!”
“怎么会。”方元善轻咳一声,四周找了找,发现没梳子,“你在书房等一等,我去卧房拿梳子。”
不等他离开,门外的方青梅又探头进来,“三哥,给!”
方元善:“……”
“噗嗤~”古月兰忍不住笑了,“快接啊。”
方元善快速夺过梳子,脸色微赧的问道:“你想梳什么发髻?”
“你看着梳。”古月兰很怀疑她能不能在一刻钟后出这个门。
自由发挥的方元善并没有让古月兰等很久,刚好一刻钟就帮她把发髻梳好了。
书房内没有镜子,古月兰也不在乎了,顶着有可能让人笑话的头发出了书房。
院子里,刘大夫人正和张氏说话。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正高兴的笑着。
看到古月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月兰,你今天这发髻和身上的衣裳太配了,真好看!”刘大夫人夸赞道。
张氏看过去的时候,微愣了一下。
她记得老三媳妇今早梳的不是这个发髻的。
“真的吗?”古月兰惊讶了一下,“这是相公方才给我梳的,我都还没照过镜子呢。”
张氏:我果然没看错。
刘大夫人:小年轻就是恩爱。
对上二人打趣的目光,古月兰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瞧她面颊红扑扑的,张氏笑着道:“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张氏走后,古月兰的神情自在了一些。
吴姝(刘大夫人)见了,打趣道:“怕你婆婆笑话?”
“姝姐姐!”古月兰瞪眼,“再不说正事,我可要出门了。”
“哎呀,别生气嘛。”吴姝握住她的手,小声道:“海棠姑娘的美人图卖出去了,你猜卖了多少钱?”
“是那幅足有一人高的美人图吗?”古月兰问。
“对,就是挂在酒楼大堂的那幅。”吴姝眨巴着眼睛,等她猜测。
古月兰想了想,“五千还是一万两?”
“错,是三万两!”吴姝兴奋地说道:“买下那幅画的是一位来自北方的客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