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却把俚谣当箴言
作者:兵围城下   称皇最新章节     
    康亲王殴打朝廷大员的事情算是出了名。
    而李春贞这次也是真的和康亲王杠上了,被他踢得那一脚并不轻,索性直接告病在家休养,丢下了那么一大摊子事情,谁爱做谁做。
    只能说康亲王这些老牌的皇亲贵戚们,真的小看了文官集团的团结性,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官员纷纷上奏折弹劾康亲王的罪行。
    起先不过是一些不太检点的小毛病,后来连什么亏废礼法、藏污纳垢、擅自向朝廷推举官员等等祸乱朝纲的罪名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股脑全冒出来了。
    仅凭那些言官,是没有力量敢跟这群老牌贵族们抗衡的。
    很显然,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更有权势、更有手段的人在支持他们。
    这个人就是萧牧。
    几年的亲临国事,萧牧渐渐悟出来了不仅仅是大周,乃至前朝,为何都难逃不了积贫积弱的局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国家有一半的赋税,都用来赡养这些皇亲国戚了。
    长久以来,这些贵族们攀比富贵,生活奢侈,鱼肉百姓,进而就会发生国库告穷,百姓衣食不保,最后各地揭竿而起,推翻皇朝。
    萧牧知道,要打破国库被贵族牵制的局面,只怕他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但为了子孙们,为了祖宗基业的千秋万代,这个问题,也必须要在他手上发生改变了。
    文官们拿钱至少还会给朝廷办事,可这群皇亲们拿着钱,除了拖朝廷的后腿,没有任何用处。
    萧牧已经决定把刀子指向皇亲贵戚们了。
    而且于私心而论,谁都知道李春贞是他萧牧的人,康亲王敢公然殴打李春贞,显然就是没把萧牧这个摄政王放在眼里。
    萧牧岂能不动怒……
    ……
    玄清宫门前,萧牧恭恭敬敬站在宫门前,等着庆熙帝的宣见。
    身后的高才捧着这几日内阁积攒的都察院弹劾康亲王的奏章。
    康亲王是有着保驾之功的,萧牧要想对他动手,必须要先经过庆熙帝的同意。
    不多时,大殿里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太监,而不再是王忠。
    王忠在萧牧荣封摄政王后不久,就病死了……
    老太监菊花一般灿烂的笑脸,却是慈眉善目,想来是个会为人的。
    “摄政王,皇上请您进去呢。”
    “谢公公,皇上圣体如何?”
    谢漓和气笑道:“今日身上确是大安了,殿下进去就知道了,快请。”
    其实谢漓伺候庆熙帝的时间,比王忠还早,只是后来隐退到后面,替庆熙帝掌管一支只有庆熙帝和亲信知道的秘密军队,燕云军。
    燕云多壮士,视死皆如归,这支由庆熙帝秘密培养的军队,大多都是河北一带的游侠壮士,由庆熙帝亲自择人培养,共一万三千五百人,都在汴京城周围秘密训练,以防将来庆熙帝兵权被夺,遭遇逼宫。
    现在王忠突然病死,庆熙帝一时无人可用,就把谢漓调到身边来了。
    ……
    萧牧走进东厢房,庆熙帝正斜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道长在法案前给自己算卦。
    萧牧站在外面,没敢进去。
    他眸中飞过一丝寒意,看向这位专门从太平宫请来的子虚道人。
    那位子虚道人同时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
    庆熙帝近来总是心神不安,常常梦魇,吃了许多安神药也不济事,他素来又迷信,总觉得是什么不太好的征兆,尽管他自信自己的道行,可终究还是不如化外的神仙,因此特地让萧牧请来了太和宫的子虚道长,来给自己算算吉凶,除除妖孽。
    珠帘内装神弄鬼,珠帘外机关算尽。
    萧牧静静地等了许久,才听见那位子虚道长说道:“皇上近来心神难安,是因为有逆龙冲了皇上真龙的大驾。”
    庆熙帝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气,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萧牧。
    不过道士旋即又道:“不过这条逆龙,当年曾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因此他居功自傲,恐怕近来要生事端,因此皇上体内的真龙惊惧不安,只要能够消磨掉这位逆龙的气焰,自然平安无事。”
    “敢问道长,这位逆龙,是否是当权者?”
    “非也。”
    “必然是极富者。”
    “皇上富有四海,富贵极矣。”
    庆熙帝呵呵一笑。
    “既如此,请道长明言。”
    “请皇上恕罪,此逆龙气数正盛,贫道不敢泄露天机,不过皇上圣明之体,逆龙早晚会现行。”
    庆熙帝听言,不再多问,让谢漓亲自去好好招待道士。
    道士谢恩后退下,出了厢房,给萧牧递了个眼色,萧牧会意,带着高才进了厢房,叩头请安。
    庆熙帝喝了口茶,淡淡地点了下头。
    “什么事啊?”
    萧牧:“启奏父皇,内阁近来收到了弹劾康亲王的奏折共有一百二十本,兹事体大,儿臣不敢擅专,特来禀报父皇。”
    庆熙帝撇着茶盏中浮沫的手突然停下,眼底不尽都是提防。
    萧牧偷偷打量着庆熙帝的神情,知道他是想起方才子虚道人说的话来了,心里暗自窃喜。
    “听说你三堂伯把李春贞打了?”
    “是。”
    “李春贞还告假,丢下了户部一大摊子事情?”
    “是。听说伤势颇重,儿臣还没来得及去看望他。”
    “终究也还是被咱们家的人给打的,而且还是因为国事,你也不要总摆着你摄政王的架子,要礼贤下士,去问问伤情,才能拉住人心。你不能威慑你这些叔伯们,至少也要替他们找补找补,要不然人心失尽,谁还肯给咱们办事?”
    “是,儿臣回头亲自去慰问李春贞。”
    “嗯。”
    庆熙帝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看着高才捧着的奏折,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些日子他光顾着给自己养病,外面的事情确实不太知道。
    要不是李春贞被打,他还真不知道这群老皇亲们已经嚣张成了这样子,子虚道人的话又给他敲了一下警钟。
    庆熙帝看向萧牧,心里再怎么不喜欢他,可为了大周基业,却也不能不给他铺路。
    “折子留在这里吧,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数。”
    “是,请父皇放心。”
    “去吧。”
    萧牧跪安离开。
    庆熙帝戴上老花镜,摸起一本奏折,才看了几句话,便恼怒地丢在了地上。
    “宗宗当诛啊,再不杀杀他们的气焰,真的要亡国了……”
    ……
    离开玄清宫的路上,萧牧看着天上温润的阳光,心情甚好。
    高才笑道:“好久没看到爷脸上有这样好的笑容了,爷真应该多笑笑的,你一笑,显得和气多了。”
    “怎么,孤对你们不和气?”
    “不是不是,爷对奴才们当真是没话说的,只是对外人难免有些……听着他们背后叫您什么‘冷面王’‘催命鬼’,奴才心里难受。”
    萧牧却显然不放在心上。
    “正因为他们恨孤却拿孤没有办法,才只能给孤起这些诨名解恨。有本事的人和气,那叫锦上添花,人人称赞,没本事的人和气,说白了,那就叫窝囊,没几个人看在眼里。”
    “果然呢,正因为咱们爷有本事,所以才赢得人人尊敬。”
    “你准备些好礼,替孤好好酬谢子虚道士,难为他帮着孤演了这么一场戏。”
    高才笑道:“不用爷费心,王妃娘娘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道长从宫里出来便送去哩。”
    “别露太多马脚。”
    “爷放心便是。其实被人发现又怎么,爷是摄政王,谁还敢得罪爷?”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小心些总没错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