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落在宽街的后面一条巷子,巷子不宽,但也足一辆小汽车通过。但这里是小街市,算是美食街,所以人流此刻并不少。
诸莨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明明好好的天,突然乌云骤起,豆大的雨点儿一颗两颗开始砸向地面,一股劲风吹向大门,碰出了一条宽宽的缝隙,风由外向内袭来,尽管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他还是觉得全身起了凉意。
雨越来越大,李想的身影在奔跑避雨的人流中依旧那么显眼,直到消失在密雨里,再也看不见。
诸莨抬脚拉开玻璃门,一股风和雨让他不自觉闭上眼睛挡住了头顶。
他又退了回来,然后再次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走在巷子中,雨水淋在他的头顶,顺着衣襟从脖子处,又顺着脊背和胸膛一直往下滑。
“是不是在恨我?”
一把黑色大伞落在两个人的头顶。
“哥,我累了!你一枪打死我吧。”诸莨转过身来,脸上的雨水中不知道有没有混着些其他什么,只能看到双眼湿红。
“从那个时候,我捡你回来。到现在,或是以后,你都没有权利自己选择生死。你的命在我,你生与死也在我。”孙沿抬手之间温柔至极,眼神却是生冷得很。
诸莨面对伸过来的手,没有躲避,也没有害怕,只是任由那只带着厚茧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诸莨此刻思绪早就飞去了那年的丛林,那个地方是最南边的地方,像亚马逊雨林一样,湿润多雨,毒虫蛇蚁出没无数,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到了第一个任务,“美人计”他最开始不明白,也不懂,只是知道自己需要还恩情,是面前这个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要想他能在如今的地方站稳脚跟,他必须替他去完成这个任务。那就是让一支特殊部队瓦解崩散。
他当时费尽千辛万苦跑到南边的边境那边去,全是用的苦肉计,在刚硬的人也会在那一刻心软。偏生他长得好看,带着媚骨,却比女人更懂人心。
而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带队的人,本就与众不同,喜欢的人不是女人。
他那刚硬的躯体,还有那随时带着审视与凌厉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任务不可能完成。
只因为这个带队的男人特别照顾他,以至于他用了自己的本领,也就是会模仿鸟叫,替带队的男人解决一个难题,当时让他们捕获了一批“粉金”,当时闻名的毒品。而这批货正好是飞鱼的死对头。
这一举两得的事,他被孙沿越发重视,让他速速解决南边的人,早日回去到他身边,给他该有的一切。
而此时,他对这个带队的人有了特别的关注。
“莨,有没有想过加入我们,你有足够的能力。”
“想哥,我怎么能行呢?”
“在过两天,我就可以给你申请下来了,我把你的情况如实说了,然后调查你的身份后,就是我队的人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手力并不重。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把这件事耽搁了,因为带队的人受了伤,是晚上巡逻的时候,被偷袭了,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队友。
他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一周,带队的人和其他队友早就接纳了他,把他当自己人,后来不管什么事,就当着他的面。
一年后,他的机会来了,他借助孙沿的消息,杀了所有对他好的队友,整整十来人,而那个带队的人,他终究没下狠手。
但也只是让他活了下去,关键是给他安了一个背叛的名声。把他送去了他的那个机关,再后来,他听说被机关处严厉审查,被用了酷刑,听说整个人都废了。然后关禁闭,算是囚禁。好在有数人与他关系匪浅,他被放了出来,只不过从此消失了。
他追查了好几年,终于才找到他。
是他主动向带队的人表白的。
当时那场景他还历历在目。
“李想,我不想成为你队的人,而是想要成为你的人,那种吃喝睡觉都在一起的人。”
李想当时愣在原地,缓了很久才回过神,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收住,随即嘲讽问道:“你不觉得很轻贱人么?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只喜欢我?”
“我没有一点轻贱你的意思,也没有觉得自己喜欢你是不对的。因为是李想,只能是李想。不是因为李想对我好,我就喜欢你。而是喜欢那个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的李想,还是那个自己背着伤疤却问队友是否安全的这个李想。”
李想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烟盒,食指与拇指抽出了一支烟,递给了诸莨,诸莨摆了摆手。李想收回手,把烟嘴夹在嘴角的两唇之间。然后又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打火机,那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那拇指比一般人都长了不少,但骨节和掌心可明眼看见茧,那是长年累月积淀下来的。
李想吸了一口烟。然后把脸凑近诸莨,那双有棱有角的脸,让诸莨有些紧张与害怕,同时心底升起了一些别样情绪。
面对烟雾从李想的鼻孔和嘴角吐出,朝他的脸袭来。李想是故意的。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带着挑逗,还有一些不确信。
诸莨还是懵的状态,李想已经把烟的滤嘴塞进他的嘴里,“先试试,不行就算了。”
诸莨有股倔强性子,越说不行,就偏要行。
诸莨吸了一口烟,由于性急,没有换好气。一下子过量过急,呛得他咳了起来,直到咳吐了。
李想拍着他的背,“说不行就不行,你知道你喜欢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吗?知道你就不会了。”说着拍背,又给他递了一杯水。
诸莨喝了一口水,借机拉住李想,用力带住他的脖颈,往下拉,两个冰凉的唇用力碰在一起生疼。
李想看着那双带着媚骨的挑眼,慢慢离开,然后仔细端详着诸莨的脸,随即伸手箍住他的后脑勺带近,“小子,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害怕。”说完就亲了上去,只不过这次温柔至极,诸莨不自觉回应着。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直到他对李想动手了。爱情凌驾于感恩这件事上,他不得不做。
“啪”一巴掌在雨中响亮无比。诸莨迷蒙的眼神逐渐清明。
“怎么?回忆美好去了。这是给你的小小惩罚,身体背叛,精神也是。你知道,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孙沿拽着他离开了这个巷子。
诸莨任由孙沿拉着,他此刻什么也不想明白。
一切都结束了。一巴掌又算什么。
广阳岛的院子里。豫风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却精神抖擞的“老人”。
“父亲,您看这红杉木还是有些老了,要不就让它这样罢了。那么多年了,为何一定要费心费力去做着无关的防护呢?”
银发老者右手敲了敲轮椅手柄。平视温柔的眼神在抬头的瞬间变得清冷。
“风儿,这些年,为父放任你太久了。让你不记得咱们豫家的“豫”字怎么写的了。你这行者师父带出了几个徒弟,个个吃里扒外,有哪一个向着你。”老者愠怒道。
豫风低首垂眉,老父亲说的的确是那么回事,这些年,他的确一无是处,连老父亲一直活着都查不到,而每个徒弟的出现,他都是有私心的,但他现在也不想用他当初那份私心了。
因为他知道的那个秘密,足以让他撕扯掉所有的三观。
“父亲,风儿就是想尽一份孝,能一直陪在您身边,去我们的母亲那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刀口上的日子,母亲从来都不喜欢。”豫风还想再劝劝。
“你不必说了,你今晚就出广阳岛。豫家出了你这个没出息的,我也不指望你,还有你的人,都给我带走,眼不见心不烦。”老者说完,自己控制轮椅出了院门。
豫风定定地看着红杉木发呆,那树干上坐着一位俏皮的女人,“风儿,快上来,像妈妈教你的这样,脚踩在那里,几步就爬上来了,快来,风儿,拉住妈妈的手……”
“母亲,我该怎样劝说父亲。他早该陪您身边的,如今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游历了山川湖海,跨越千山万水,依旧没有找到。”豫风呢喃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身后响起了异动,豫风抬袖拭泪。
他回头看到是李勋白,脸色不怎么好,抬脚就准备走人。
“豫先生,你觉得开弓还有回头箭吗?”
“李勋白,你当真能把你亲生母亲当成仇人,把你哥哥毁了。”豫风此刻也无为不是诛心。
李勋白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放在背后的手指已经曲起来。
好一会儿,李勋白的脸上带起笑意,“咱们都一样,谁也别诛谁的心。你知道那几个地方对我们来说虽不重要,但他们四家明显已经开始公然挑衅了。最后,我们谁也落不得好。”
“你是十二季的继承人,也是我们所要拥护的人,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到时候不止你我,而是所有的兄弟,他们得活着。”李勋白冷着眼看着比他大了一二十岁的豫风,丝毫没有尊敬。
豫风看着李勋白,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
这几次发生的事,被洗劫的几个门店,也许这只是一个开端,他开始了,储备了那么多年,那个年轻人,他带着一群人开始了。
“你们会输的,他会带着怒意撕扯掉所有的面具。”豫风平静地说了一句,就转身进屋。
“哼!唐家?面具撕掉又如何,他能拿掉我一个联络点,我能再建立两个,是时候面对面接触了。”李勋白冷哼着看着紧闭的房门,甩手离开了。
“豫老,豫先生如果不配合,我们该怎么处理?”一个遮着面落在阴影处的人发声道。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只要把那个人给我撂下台。”豫老先生说着话腮帮子的赘肉跟着抖动起来。
“城西那边的人和东西全部撤回来了。”
“这还要感谢水路的那个人,东方曜现在怎么样了?”豫老先生抬眸问道。
“自从那次东方明就在东方家的待遇一落千丈,东方曜一览独大,是个好棋子。”
“那就好好用着,合适就行,该收还得收,得抓紧了。那个唐家是个变数,如今那个十离掺和进来,更是无法掌控。对了,那个亡安门查到背后掌控人了?”
“没有,他是红客。”
“什么?”
“之前透露出来的信息有误,也许是亡安门掌控人故意为之。”
“那就从内部去瓦解,我就不信,信仰在利益面前能够依然无动于衷。还有,抚远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眼睛已经把人插进去了,十离和唐家人在那边,原来那个位置上的人签了一份合同,十离将获得关口十的利润。”
豫老先生眸光闪亮,突然嘴角咧开,笑了起来,“这个十离,还真得找机会碰碰。你说他与唐家那个人关系亲密?”
“是,”阴影处的人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断袖之癖,倒让人有些恶心。”
豫老先生没有接话,只是拇指指腹与食指和中指指腹摩挲着。
“那几个被端了的门店直接弃了,然后把出来的那些人都处理了,该赔偿的就一并划出去。还有……”
“什么?”
“算了,我再做打算,你先下去。”豫老先生没有继续。只是摆了摆手。
朱磊坐在办公桌前,对面的人是北月然。
“他们真的打算这么做?”
北月然点了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只有所有人都被拉下水,这海里的浪才会翻得高。不然海宽人少,如何重新整改一番。他们说了,最后的结果,无非不是死与生。”
“重庆我们处理的那几个门店,对那些人来说,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混淆视听,就看接下来的效果了。”朱磊认真说道。
“王阳立这边有了消息。”
“在广阳岛?”
北月然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地图,“在这里。”
“北面?”朱磊沉思道。
“恩,北面是中央重要的发展线路图,经济,教育,科技,能源,这条线将是他们站稳脚跟的一条路。”北月然食指跟着线路图一直延伸,直到最北面。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如果病毒一来,又会是怎么样?”朱磊抬头,看着北月然,眼神里带着坚定。
“你表哥给你说了,你知道,上面的人口风紧,加上这城市的千万人口,如今也开始在开紧急会议了。”
“那这次您父亲他,”
“他老人家正好借这个机会退下来,就可以让那些想进来的人进来这本就是一大场局,是最主要的那个人摆的局,这样来一次大清洗,把那些来路不明的占为己有,”
“最后受苦的也是下面那群人。”朱磊叹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总不能全部安排到位,最后我们照顾好自己的后方就行,其他,还是别太管闲事。”
“那他们俩以后怎么办?”
“他俩?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们可留了后路的。我们现如今配合他们就行了。”
“我的意思是,最后的后路是不是我们,如果不是我们,那他们这样做,又为了什么,还值得吗?”朱磊明白了一些意思。
如今这场局,所有人参与进来了,但最后的后路,还得看谁的局深,谁的套路多,还有谁的地基强,只要能从这场局上下来的人不死也要脱肠皮。
“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而是去做不做,总得有人做。何况唐屹悦有他不得不做的理由,唐屹悦,你我都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一次,我们约见,还有另一件事。”北月然严肃起来。
朱磊也挺直了身子。
“黎天要我父亲的位置,到时候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还有你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对那些事,也感觉到恶心,所以愿意出一份力。以我个人名义,与北月家无关。”
朱磊心里知道,这一局下来,四家就会开始慢慢被平分下来,所有想往上爬的人,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当初十二季被瓦解,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朱磊问道。
北月然看了看朱磊,眼前的人与李想比起来,要逊色几分,但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短短一年,就直接插入了黑白两道之间,混得有模有样。
“你为了他,甘愿如此。也是难为你了。”北月然这一句,让朱磊差点从座位上弹起。
“别介,这也是我个人额外的话题,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和唐屹悦算是一类人,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搭进去,你的表哥也是如此。大家都是商人,从利益出发,多少还是让人佩服和惊叹。”
“那最近北月家要与力踏联姻,难道就是自降身价,想让中央明白你们的用心。这样似乎也不太行得通。”朱磊这是想杠上一句,黎倾鑫是他的软肋,尽管已经那么明目张胆,是那么清楚和明白。他进来就是为了他。
“看来消息传得蛮快的,正好提前邀约你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喝一杯哥哥的喜酒。想必他们那个时候也回来了。”北月然笑了笑说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需要再联系。”北月然接着说了一句起身。
“北月然,那么东方明在你这里,他又是如何的位置?”朱磊这一句,连他自己问出来,都有些不可置信。
北月然停下脚步,手掌握拳,脸上有些冷意,转头过来,看着朱磊。
“北月然,他那么为你,你难道还要为了北月家去娶一个别人,你这是去伤害了三个人。”朱磊迎着冷冷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是他,他说的。”北月然脸色淡了下来。
“你说的他是东方明吗?他我就见过几面,而且你觉得他如今这局面,他会给别人说这些吗?我是从你的未婚妻嘴里知道的。你们明明都有自己心意之人,为何非得如此?”
“人生不就是如此,谁也不能真正的由己。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和春琴是一个大学的。走了。“北月然笑了笑。
罗春琴正是力踏实际掌控人。力踏包括服装,鞋,包,算是四家下面的其中一大家。北月家老一辈从政,年轻一代大都从商了。而北月然这一支更是北月峥这一个独苗苗,而且他不喜政也不喜商,要不是被硬塞到商场上,他真的撂骡子跑出去悠闲了。
北月然这样决定,明眼人就知道是保全家底。但搬上台面,他这种做法也能够被理解,首先北月然这个国防局的位置也坐得差不多该退休了,而且人也老了,总得让位置让新人来代替。如今孩子大了是该让结婚享享天伦之乐了。
只不过和力踏联姻,倒是让所有人都不看好,毕竟门当户对很重要。不是一个阶层的,生活在一起是有代沟的。
“王阳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走出这条路。”朱磊俯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一路向北的线路,最终把眼睛放在了红岩。这里如今再大力建造轨道,以后从渝北东直穿这里,半小时都不到。
抚远公安部。
裴然拿着资料正在一件一件翻看着,下属拿了一叠文件进来,最上层的报纸他第一眼就瞧见了几个字:抚远市长与传说中黑道飞鱼秘密约见……
裴然拿起报纸,一字不漏地看完,随即陷入沉思。被一个急匆匆跑进来的瘦小青年拉回思绪。
“裴副局,我觉得,这,这,你必须看一眼,我,”瘦小青年脸色惨白,说话也不利索,手中抱了一个方正的纸箱,纸箱的封口拆了,但因为裴然此刻坐着,所以里面是什么,他第一眼并不能看到。
“什么事,小吴,你脸刮了白腻子粉?”裴然看着小吴调侃道。
纸箱重重地落在办公桌上,裴然伸头看过去瞳孔瞬间放大,但还没到让他惊吓到站起来的程度。
“哪里来的?”
“在后门台阶上,监控那段记录是空白的,而且没有任何痕迹。”小吴脸色缓和了不少说话也利索起来。
裴然再次低头看了看纸箱里的东西,没有抬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小吴准备转身离开,被裴然叫住了,“等等,你去告诉白庭,就说我说的,让他带几个人去盯着熊永康,还有飞鱼,你也一起去。然后让隆明过来一趟。”
小吴本想问一句,这纸箱怎么处理,但听着任务,赶紧应了声就出门了。
裴然一直盯着纸箱里面看,随即伸手把纸箱倒扣过来,一个人头被放在了桌面,切割用了一种红色的粉。他仔细看了看,伸手去捏了捏那些红色的粉末,然后凑在鼻孔下闻了起来。
“老大,你,呕……”进来的隆明刚好看到这一幕。
隆明呕了一会儿,才走过来,“谁她妈这么缺德,送了一个球给我们。”
裴然依旧摇了摇头,他还在想。
“看头发是一个男人,怎么脸上还有胭脂水粉,是个娘佬啊。”隆明捂着口鼻慢慢凑过来说道。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这张脸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是一个女人,与他不一样。”裴然双手支撑在下巴,眼神始终盯着这颗圆球。
“你让我过来就是看这个圆球,这样子,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还得我带回去尸检,匹配dNA在给你消息。”隆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准备把圆球放回去。
被裴然伸手过来阻止了。
“你说什么利器能一下子切断?”裴然问出。
“看这伤口,没有挣扎,而且是一次切断。不管用什么利器,人的骨头硬度比花岗岩还硬,看起来也不是锯齿切割的,”隆明此刻专业上身,对这圆球也适应了。开始上手薅掉那些止血的面粉。
“面粉这东西就是好用可以做面条,可以做馒头花卷,还可以,他娘的,这一个月,我是不想看到面粉的,第一次遇到这种下手的,可比那个时代了。”隆明用纸巾擦了擦手套上的东西,有些惋惜道。
“刀。”
“刀?”
“有一种刀,是渔民用的刀,你知道,赫哲族用鱼骨做装饰品,鱼皮制衣,那种刀比刚的硬度要硬,是用“钨”制成的。看这死者的切口,那种渔刀做不到,我见过。而且长度和厚度对不上。这是专门定制的。”裴然说得缓慢,却让隆明身体慢慢生了寒意。
“当年豫西“煤伏”事件,发现了大量的死人和你刚说的这个“钨”矿物质,难道被制成了利器?”
“这个不清楚,当时豫西的这件事,后来被中央压了下去,并没有公布真相。”
“这个我听说过,听说当年重庆的特别组织都派人过来了。”
“恩,我还有些记忆。那人姓郭,年龄不大,那个时候也就二十好几。现在过了那么些年,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我要找个机会与这人会会面。”裴然眼神坚定。
“隆明,辛苦你啦 !”
“好说,到时候给我买那个航母模型就行。”
裴然本想怼回去,但他还有些事没想通,也就沉默了。
隆明把圆球又装回了纸箱,抱着纸箱就快步离开了。
裴然就那么坐在那里,把椅子转了过去,背部靠在办公桌的边沿,让他的背部有些搁疼。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在敖其镇,在……是她。”裴然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快步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隆明回来了,不过办公室没人。
“哎,你们裴副局人呢?”隆明出门就抓了一个人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裴副局急冲冲开车出去了。”
“你去吧!”隆明一只手里攒了一张纸条,随即走进办公室,拉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闭上眼睛。
裴然此刻正在挨个问路,正当他找对了位置,使劲敲门的时候,过来一男一女。
“你是谁?不用敲了,他们前几天就被人带走了,那些人说是公安局的,有事让他们配合。”
裴然一愣,他怎么不知道有些事。
“阿哥,你说萍儿他们不会出事吧?”
“兰,你别多想。他们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们去了公安局,说他们没见过萍儿他们,那他们被谁带去了哪里?”
“你们是这家人的什么人?”裴然听了大概,快速整理思绪。
“我叫特达吉,这是我未婚妻兰。兰与萍儿是堂亲,当时被带走的时候,也是邻居慕沙看到的,这大晚上的,我们隔了距离,怎么又知道这人就这么无影了。”
裴然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关于江小萍他们父母的其他行踪以及接触的人。
“你们是说,他们与唐屹悦他们关系密切?”裴然方才倒忘记这一茬了,如今这一整理,他想到了些其他。
“我是抚远市公安副局裴然,这是我电话如果他们回来请给我联系。我还有些其他事,就先走了。”
“阿哥,我有不好的预感。萍儿他们可能真出了事,他,这个人我在报纸上看过他的,他是真的。怎么办?萍儿他们。”
“兰,先别着急。我们告诉族长拿主意。让大伙都找找。不行,我们就堵在公安局,总得讨个说法。”
唐屹悦和黎倾鑫正在用午餐,花儿也在旁。听着外面动静,花儿就一个飞步到了门边。
“花儿,不必阻拦,让裴副局进来。”黎倾鑫说道。
停在屋顶的银血和舟楫听着房里面的说话声。
“好雅兴!看来二位是知道我要来啊!”裴然毫不客气地跨过门槛,看了站在门边的花儿一眼,来到他们的餐桌边站定。一双眼睛带着扫描仪般来回审视他们两人。
“怎么?裴副局这么匆匆赶来,就为了欣赏我们吃中饭。花儿,加副碗筷。”唐屹悦开了口。
花儿委屈的脸拿了一副碗筷就坐了下来,然后盯着裴然。
“我来蹭饭。”裴然左右扫了几眼,然后笑道,随即拿起筷子夹起了面前的红烧排骨放进嘴里,“不错!这厨艺不错。可比我们局里的食堂好吃多了。”他跟着吃排骨跟着说道,筷子还指着那盘红烧排骨。
裴然狼吞虎咽起来,完全不介意他是客人。
“好吃就多吃点,正好还了您拍照的人情。”黎倾鑫夹了一筷子木耳肉丝,细嚼慢咽后说了一句。
裴然停下筷子,看着黎倾鑫,随即来了一句,“听说十爷也擅长刀吧?”
“恩,是裴副局贵人多忘事。您知道,在黑瞎子岛上,人就是刀。我毕竟出自于那里。”黎倾鑫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说的是那种刀,能砍掉骨头的刀都不带缺口的。”裴然说着慢慢放下筷子。
房顶上的舟楫心中一顿,耳朵我动了动。银血歪头靠了靠他的头,随即舟楫在唇上比了个禁声,银血又直立立的,眼神也警觉起来。
“我们厨房这种刀多的是,裴副局要去领略一番吗?你嘴里那排骨就那刀坎的,缺口有吗?悦哥。”黎倾鑫笑着转头问道。
“妖精,妖精无比,怪不得扳弯了这么大个人物。”裴然心里想着。
“怎么没缺口,你那一把钢刀都有些卷边了,晚上去镇上买一把新的,不然明天怎么吃辣子鸡。”唐屹悦严肃且认真地说道。
“江小萍和她父亲不见了,特达吉和娜兰说是被我们公安局带走的。你们知道吗?我上午收到了一个纸箱,纸箱里是一个被特制的刀切断的头颅,而头颅的模样就是江小萍的,我知道你们关系亲密,因为唐屹悦的关系,所以,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保留。”裴然没有说这个头颅是男扮女装。
“哦?那需要我们不保留什么内容,或者说是要交代什么内容?”黎倾鑫笑嘻嘻回道。
“十爷,咱们也不算是第一次合作了。大家都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你们隐瞒的是什么。”裴然说完,整个餐桌上的氛围静了很多。
“偶然机会,我们在金云带回来一个人,本来是打算饭后送过来的,如今裴副局亲自上门,那就劳烦您给带回去,这样正好。”黎倾鑫抬起筷子,夹了最后一块红烧排骨。
随即他们后面,唐刀和花儿架着一个人立在那里。
“金云?这人是谁,那里不是废弃的仓库吗?”裴然眉头皱起,有些说不出的焦虑。
“那裴副局知道那仓库是什么仓库吗?而又有谁有能力掌控一个废弃的仓库再次让它重新悄无声息地利用起来呢?”黎倾鑫的两个反问让裴然心底有了一个人,抚远市,除了那个人,谁还有权利。
若是新闻上说的是真实的,那么整个抚远说不定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不妨再卖个消息给裴副局,抚远还有另一道上,“霸爷”。不知道裴副局是否有接触过?”黎倾鑫用筷子一口饭,一口菜,有条不紊地吃着,然后用打量和想获得答案神思观察着裴然。
“什么价?”裴然明白其中之意。
“江小萍的事,因为他们算是我们的恩人。所以,他们的事,还请裴副局不立案。我们自己解决。”黎倾鑫在桌下捏了捏唐屹悦的手指。
裴然沉默了一会儿,把杂乱的思绪又重新打理了一番。按着特达吉他们的前因后果,他知晓的更详细了。这样的关系,唐屹悦他们自然是不会让他们有事,而那个头颅的人本就不是女的,而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确认。
如今唐屹悦和黎倾鑫没有承认这件事,也没有撇清关系,所以,这里面就值得深究了。
明明陪老爷子是让他退下来,如今这一招子事,上方领导不批准了。所以裴老爷子和关尘然已经马不停蹄赶往重庆去了,去见那位大人。
裴然看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还被套着袋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这地头龙还得要几个从商的给他送人头,说出去都得让人笑话了,毕竟当年的嫩头青,如今的副局。
“你们是不是动了逼问了?”
“没那个必要,以我的手段,他就活不到现在。他是我们在金云仓库救的唯一活口,腹部有伤口,也许裴副局有办法让他开口。我们的目的是黎天和背后那几个大佬,其他人,我不感兴趣。”黎倾鑫像是很真诚的交了底。
裴然此刻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带几个兄弟过来拿个人,别让其他人知道。”
他挂断电话,看着唐屹悦和黎倾鑫泰然自若地吃着。
“你们怎么看熊永康与飞鱼?”
唐屹悦和黎倾鑫停下手中动作看着裴然,“不是我们怎么看,而是你们机关部门怎么压这件事,毕竟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黎倾鑫说着停顿了下来。
“又需要什么条件?”裴然秒懂。
“让敖其镇渔村受其政府部门保护,又不打扰他们部落的生活。我要的不是你一句话,而是相关证件颁发下来。”黎倾鑫敲了敲桌面,面上带着强硬的态度。
“这个消息于我来说,值不值得去走那么大个流程,而且我需要承担的责任和风险又是什么?”裴然感兴趣,毕竟十爷的外号在黑瞎子岛可是出了名的。裴然接触的这两次也能感觉出来,这个消息关乎很大。
黎倾鑫只是看着裴然。
裴然看了看两人,“好,消息呢?”
“熊永康这个人你小心一点。”黎倾鑫开口。
“就这个消息,貌似我很不划算。”裴然皮笑肉不笑。
“不,裴副局。您赚了!”唐屹悦适时回了一句。
“……”裴然。
“裴局,这个地方可难找了,没想到这一走就在匠花楼后面,多亏这位小兄弟领路。”张昊擦了擦汗说道。
花儿避开了张昊要拍在他肩上的手,张昊也没介意,收了手,然后进门就看到了三人坐在餐桌上,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进来的三人。
“这……裴副局。”张昊停住了还将继续要说的话。然后尊敬地喊了一声。
“把这个人带回去,送去付远劲那里,让他看着办。”裴然指了指唐刀看着的人说道。
张昊与几个人员走过去,对着唐刀点了点头,两个人架起地上的人,又对着裴然。
裴然朝他们摆了摆手,张昊对着唐屹悦和黎倾鑫点了点头。
“饭也吃了,我也该走了。你们最好别给我捅大篓子,不然,我不会坐视不理。”裴然起身看了他们一眼,潇洒离去。
裴然觉得这种关系,亦友非敌。有了关尘然和自己老父亲这一层关系,加之这背后的各种复杂关系。想必这两人也是不会给他制造麻烦,但是,他又觉得,这两人要用他密谋一些其他。
裴然回到局里,就看到隆明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嘴部微张,有均匀且不明显的呼吸声。
“火烧起来了。”裴然凑近隆明耳朵喊了一句。
“烧了,哪里烧了?”隆明弹跳起来,眼里都是慌张。
“跑到我这里来睡觉,事做完了。”裴然解开了领子的口子,拉松了一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等你两个小时了,这是在头颅嘴里发现的。你自己看。这不就是冲你来的。”隆明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密封袋,袋子里一张有些发黑的纸条。
隆明说完整理了下衣衫才坐下。
裴然看完纸条,眼神从明亮慢慢暗淡,脸色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