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到无数人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但是此刻关汉的还是狠下心来,没有丝毫停止的想法。
张宇航对他说的很清楚,这一战,打的是人心,只有激起他们心中的怒火,敢于反抗,那今晚所流的血,就不会白流。
不然哪怕今晚不死人,以后也会死人。
他们苦心想要将南域整体盘活的计划,最后也将夭折。
天下最终还是世家的天下,南域还是世家的南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而此刻的战场之上,动静更大了,随着新军的出击,让更多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所以,
他们跑的更快了,连回头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可是,
大门被关,周围到处都是拿着长剑围剿他们的乱军。
辛辛苦苦重新构建的家园,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这一次,就在他们的眼前,再次破灭。
身边家人,朋友,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慢慢的,怒火在积累,血液在沸腾,但现在这些刺激,却远远不够。
新军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面对精锐的羽林军,战力上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很多将士还没有怎么挣扎,就成为了羽林军的刀下亡魂。
“咚!咚!咚!”
城墙上,突然传来沉重的击鼓声。
白战挥动自己的双手,用力的将鼓槌一次次的击打在战鼓之上。
战鼓传出的响声,传遍整个黑夜。
一下下,仿佛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远处,黄渤带领大军,孤身站在一处高山之上,远远望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这就是你们张将军给我的理由吗?”
许久后,黄渤对着一边的李芦问道:“让我在这里等待天亮,却让自己的属下对百姓举起屠刀,他张宇航想要做什么?”
要不是因为这个人的突然出现,现在应该是他带领着大军夜攻永门城,这是他和王横约定好的。
可就是这个人的出现,让他不仅放弃了围攻的想法,甚至现在还静静的欣赏这一幕的好戏。
狠。
太狠了。
他也算是经过一些厮杀之人,但是能够如此果断的将屠刀挥向无辜的百姓,肆意杀戮,换做是他,不要说做,恐怕都没有这个勇气做出这个决定。
李芦看到这一幕,眼神中也有很多的不忍,但还是沉声道:“将军想要彻底改变南域的格局,流血和牺牲是必然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听到这个解释,黄渤怒道:“可百姓是无辜的,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们有什么错?”
“你们张将军这么做,就不怕将来寒了属下的心,不得善终吗。”
“将军要是是在乎这些,他就不会来南域。”李芦此刻无比的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本来这件事张宇航并没有准备让他来做,但是最后考虑再三,还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是赞成张宇航的所作所为的,改制必然面对流血和牺牲,也必然会有无数的谩骂相伴于身,甚至是仇恨。
但知道了,就不做了吗?
“张将军乃是监天司的镇抚使,位高权重,就算不来南域,他也是整个大周的权贵阶级,有着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要是真的不想做什么,他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待在京都,安稳度日不好吗?”
“你以为你们在南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真的能掀翻大周的统治了吗?”
“黄将军,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面对这么接连的质问,黄渤一时无言,因为他自己心中也很清楚。
别看现在南域五郡之地陷落,起义军声势浩大,但是在大周这座六百年的王朝面前,还是显得太过于弱小。
“就算如此,你怎么让本将相信张宇航的话,今天他能向这些百姓举起屠刀,谁又知道,他日他不会因为别的原因,将屠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真要是那样,我还不如索性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这样就算是死,最起码还能痛快些。”
可听到这些,李芦却是轻声一笑,道:“黄将军,你很怕死吗?”
“是又怎么样,这世上,谁能不怕死?”
黄渤冷声道,一点也没有避讳。
“是啊,这世上谁又能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呢。”
李芦感慨道:“不仅你怕死,我也怕死,我相信将军也怕死。”
“但是这个世上,除了那些令我们害怕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哪怕明知是死,哪怕千难万难,也绝不回头的那种。”
“你之前是官府中的小吏,因为心怀百姓,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出来,那个时候应该也是壮怀激烈吧,但你那样的一腔热血,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排挤,污蔑,甚至是最后的背叛,今夜,现在,你是可率领你麾下的儿郎大杀一场,因为你手中有兵,有人跟随于你。”
“你可以不信将军,你可以怀疑一切,但是,你又能改变什么?”
最后一句,直指所有问题的最根本,让黄渤一时无言。
他之前经历过很多,也深深的知道在现在的大周体制之下,他们这些人稍微做点事,就会触及到世家的利益。
所有的抱负,所有的一腔热血,只要涉及到这些人的利益,都会迎来最无情的镇压。
最后他们只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笑柄,甚至危及到自身的安危。
因为掌权者不是他,而是世家,是六百余年在大周社稷之中,根深蒂固的世家。
他看向李芦,沉声问道:‘那张宇航就有本事改变这一切,他自己也是世家之人,凭什么要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他的功绩,让你在这里劝说我投诚,甚至反戈一击。’
他的身后涉及到的不是自己一人,还有四千余跟随自己的将士,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些人的安危,他也得心中有数。
李芦听到这个问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而是将双眼看向远处的永门城,甚至依稀能看到那城下的动静,不过此刻的眼神,在没有丝毫的波澜。
“因为我见到过,也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