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花看着桌上几个纸包有些无从下手。这种菜,她是真不在行。
最后只能把张大娘给请了过来。
张大娘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吃药,身体已经基本好了。不过这么一折腾,整个人还是憔悴苍老了许多。
“丫头,可算是开窍了,咱们这庄稼人哪个不得学会了种菜、栽粮、织布呀!来,大娘教你!”
她拿过王桃花的种子看了看,捏了捏:“嗯,这菜种子买的不错,硬实,光鲜,都是好种子。我那边还有蒜瓣子,回头剩个半拉子地种上。这过日子咋能少了蒜呢!”
“呀,大娘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这不就瞅着你家有蒜瓣子这才没买的,那我待会得多去拿点。”
张大娘笑呵呵:“你个鬼丫头,这蒜瓣子值几个银钱,尽管拿去就是了!现在开春还有些凉,你先把那几样菜种子用温水泡上,差不多明日就可以去点种子了。”
王桃花就把南瓜,白菜,辣椒和西红柿分别泡在四个碗里。
“待会回去我让你栓子叔挑担粪肥去打底子,明日记得点了种子,再上头撒层草灰,再浇水。”
“哎呀,这种菜得费这么多功夫呀,我还以为直接挖个洞埋下去就好了。”
张大娘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顶聪明的脑袋,咋在这事上这般糊涂。那菜又不是路边的野菜,还不得人好好伺候着。”
于是这种菜的事就算清楚了。
再说县学舍房里,李康平趴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唤个不停。现在他褪了上半身的衣裳,钱如儿让沫儿给他上着药。
“嘶,痛!痛!痛!”
钱如儿立马拧了沫儿一下:“小蹄子,没听到姑爷喊痛吗,你就不会轻点。”说着心疼地给李康平的伤口吹了吹。
“平郎,那些人咱那么狠心,对你下这般毒手?瞅瞅,这后头都没一块好皮肉了。”
“还不是那小贱人唆使的!哎哟……”他这一激动扯到了伤口,咧着嘴叫唤着。
“哼,我可是听说是你上赶着去招惹人家的?”钱如儿拧着帕子,有些生气地说。
“胡说八道,被我知道是谁给老子造的谣,非撕了他不可。如儿,难道到现在,你还不信我对你的心吗?那日咱们可是已经那般了,早是生死相依的人呀!”
“哎呀,你好好的提那事干嘛!”钱如儿羞红了脸。
“如儿,我发誓我跟那贱人真的没半点瓜葛,那日是她见我经过,非要我喝碗豆腐脑。我要走,她就拉着我的手不放,哭哭啼啼地说想再续前缘。她还说为了我才到这书院门口摆摊子,就是为了天天看到我。我心里早就有了你,哪里放的下她人,于是把她骂了一顿,谁料她就唆使夏演之几个对付我。”
钱如儿看着李康平那张小白脸,娇娇柔柔地说道:“平郎,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自是有很多女子会对你投怀送抱,我也相信你会拒了她们。
可这次爹很是生气,连他最喜欢的一套茶盏都摔了。这几日更是为了你的事跑断了腿,所以你下次见到他一定得跟他解释清楚,还要求得他原谅。”
“好的,如儿,我会亲自向岳丈大人解释。”眼里却全是嫌弃和阴冷。
可他不知道的是,钱万山如今肠子都悔青了。
“都是你害得,那日若不放如儿出门,他李康平又怎么会……哎……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老爷,我也没想到那姓李的小子会用这腌臜手段,不然我怎么舍得咱们如儿嫁给他这白丁。”
钱万山重重地叹气:“这两日老夫为了他说尽了好话,这几十年的里子面子可全都丢了。你可知道这事连县尊大人都知道了!今日特特把我叫去喝酒说这事,把我这张老脸臊的哟,差点一头撞那门柱子上了……”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丁点的事也能传到他耳朵里。”
“这是小事?县学那是啥地?朝廷伦才之地,几十个学子闹事哪有小事?我听说今日坊间都出话本了,叫啥“负心郎攀权贵欺压民女,众学子仗义出手真君子”。哼,老夫这九品芝麻官算的什么权贵,真是可笑至极呀!?”
欧氏听了这话,也是一脸苍白,心里懊悔不已。
“本来想着这次下场提点他几句,中个秀才我们脸上也好看些。可现如今他在县尊大人那边过了眼,这县试是没戏了咯!”
“啥!?竟有这般严重?”
“丁县令最是看重人品,这李康平与那姑娘的事又经不起推敲。哎,只能有一步看一步了。难啊!”
钱万山摇了摇头,眼里全是无奈与后悔。
“哎呀,那我可怜的如儿不是一辈子都得当个村妇了……当初那相国寺的智真大师可是说如儿可得个有福气的,将来诰命加身,都是那狗杂种害的……呜呜……”
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一时间屋里沉静了下来,只有那烛花“噼啪”炸着。
良久,钱万山才一拍桌子:“不行,这门婚事咱们必须退了?与其一时丢脸,总比一世丢脸的好。我钱万山的女儿自小习得琴棋书画,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心术不正的白丁!?”
“可是老爷,咱么如儿她……她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那又如何……到时老夫给她选一个家贫或者丧偶的秀才,咱们陪嫁再丰厚点,我就不信他不愿意。”
欧氏思来想去,也觉得这退婚是最好的的法子。可还不待两人把这事跟钱如儿说,另外一件事直接把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钱如儿有了身子!
算算时间可不是快一个月了吗?
这下把钱万山苦心积虑了一晚上的筹谋化为了乌有。本想把那孽胎去了,可找大夫看了,钱如儿身子骨经不起虎狼之药,自此钱家夫妇只能把这苦果咬着牙往肚里咽,一边操持着女儿的婚事,一边四处奔走给李康平谋秀才功名。
“前面就到了,冬儿,豆香你们拉着旁边的树枝,小心点!”
现在王桃花正带着刘冬儿,王豆香去那片茵陈地。
这事王桃花刚跟王豆香说,这小妮子就抱着自己亲了口:“桃花你真是我的福星。”
王桃花笑道:“咋,听到挣银子这般开心,还得给你哥凑那聘礼银子呀?”
“才不是。他那聘礼银子已经凑得差不多了。我就想着挣点银钱,给家里买上两亩地。”
“咋,我的家地不好种呀?”
王桃花挑了挑眼睛。
“才不是。你给我家种的田终究是你的,在我爹娘心里他们更想拥有自己的田,这样我爹和哥就不要常年往外头跑了。”
王桃花点头,这田地可不是庄稼人的心头宝,命根子吗?
“唔,一亩旱地二两银子,水田差不多五两银子,那你现在攒了多少银钱了?”
王豆香悄悄地跟她咬耳朵:“有五十来文了,这还是去年秋里捡了两个月山楂换来的呢!”
王桃花捏捏她的脸蛋:“那你可得努力咯!”
“嘿嘿,这不傍上了咱们财神爷的大腿了吗,还怕没钱挣!?”
很快三人就到了王桃花挖田七的地方,王桃花拔了一颗茵陈出来:“呐,就是这个东西。这一片有很多,你们就待在这边拔,记得把那泥土抖干净些,待会可以轻省一些。我去附近转转。”
“好,桃花,我们记下了。你可别走远了,那里头就是深山了,有野兽的。”
“放心,这山里头我常来,熟悉得很。”
于是刘冬儿和王豆香开始蹲下来一边聊着天,一边挖着茵尘,王桃花则往前边走去。
路过那蜂巢,王桃花心道:“今日姑奶奶装备齐全,待会回去时再来招呼你们。”
就这般走了二十来分钟,王桃花看到了一大片野竹子,绵延了几个山头,青葱翠绿得仿佛给这山披上了一条绿色的斗篷。
早就听村人说过,这山里多竹子,想不到有这么多。
王桃花甚至做着美梦,这里头会不会钻一只毛绒绒,软萌萌的熊猫出来,可惜地方不对。
这些竹子只有指头粗,根根只有三四米高,是做篱笆,搭菜架子的好材料。
现在那竹笋冒出来了许多,一颗颗尖尖的又肥又大。
对于竹笋王桃花倒没有特别激动,扁担河下游的滩头上有一大片竹子。那竹笋很多,村里人嫌苦涩都不爱吃。王桃花想吃直接去拔就是了,哪需这么大老远背回去。
在周围绕了一圈,除了竹子什么也没有。
“看来下次得往苦槠子那边去看看。”
正要离去突然看到几根浑身是刺的木棍立在不远处,周围都是挂满绿叶的树枝藤蔓,唯有它笔直得挺立着,浑身不蔓不枝,没有半片叶子或花儿。
最上头有个茄子形状的叶苞,头上散出一笼绿芽和叶儿,正跟个小手掌似的在春风中摇曳着。
刺龙苞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看来今天这两个小妮子有口福了。”
对的,王桃花看到的正是刺龙苞,其实这刺龙苞是“楤木”的芽孢。
别看这东西怪模怪样,可是素有“山野菜之王”、“树人参”、“天下第一珍”的美誉之称,无论是清炒、凉拌还是煲汤,自然鲜美之味跃然舌尖,可谓一口吃掉一个春。而且这东西跟香椿一样娇气得要死,过了四月是又苦又涩,再也下不得嘴了。
前世一到这个季节,爷爷上山采药要是碰到了,保准摘回家炒鸡蛋打牙祭。
王桃花立马跑了过去,拿出柴刀,把那枝干勾了过来,一掰,“嘣”的一声脆响,那刺龙苞就从枝头上下来了。
王桃花凑近闻了闻,气味独特浓郁,令人食欲大动。
很快那七八根刺棍上的刺龙苞就被摘了下来,看了看可以炒上碗菜了,也不费自己刚才被扎得吱哇乱叫了。
等回去时,王豆香已经挖了满满一篓子陈茵,压压实实的,看起来就有三、四十斤,现在正帮刘冬儿挖呢。
“你们俩挖这么多能带回去吗?”
“小瞧人了吧,想当初我跟娘去山里扛木头,那么粗的木头我能扛两根呢!”王豆香比划了下。
“得,你就吹吧,待会背不回去,看你哭不哭。”
“哼,我就是拖也要拖回去,这可都是钱呀!”
王桃花也就不管两人了,从背篓里翻出个麻布袋子,又拿出个火把子。
王豆香看见了,诧异地问道:“桃花,你带麻袋干嘛?”
“自然是拿来装野蜜子了。”
“野蜜子,哪里来的野蜜子?”
王桃花一指,王豆香这才发现二十来米外的树上爬着黑乎乎的一大片蜜蜂。
“天爷呀,桃花你不会是要去摘那野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