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贼人的事睡得迟,等王桃花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看着窗子里透进来的明晃晃的日光,听着院子里刘冬儿做饭的动静,想到昨夜的惊险,王桃花吐出一口浊气:“活着真好。”
等她拉开门,刺眼的阳光让她一下子睁不开眼。
“姐,你醒了,昨夜调药粉调得很晚吧,我去唤你好几声你都没醒。”
“呃……是有点晚了。咋样,昨夜和豆香姐姐睡得可好?”
“嗯,豆香姐姐跟我讲了好多故事呢,可有意思了。哦,对了,姐,桂花婶子还给了一些腌萝卜,我尝了又脆又爽口,刚好拿来下粥喝。”
“好!”
王桃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突然眼睛一动,往院门口走去,就见地上除了有些凌乱的脚印,根本没什么打斗的痕迹。
她又抬头看了看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
娘也,十来米高,罗七他们是什么时候藏上去的?还有跳下来也不怕摔断脚,啧啧,这几人的功夫可真是厉害。要是我也能……
王桃花已经脑补了一场女侠劫富济贫,英雄救帅的戏码了,羡慕得两眼冒星星。
等吃了饭,吴长水就来嘱咐明日上梁的事宜。好大一通讲下来,把王桃花脑袋都听糊了。
“丫头,这上梁可不是儿戏,老话都说梁正了,家里就顺利。梁稳固了,家里就平安。今日少安回来,我还得给他交代一番。”
“好好好,有长水叔在我就放心了,反正按着你说的做准没事!!”
城北五虎住在平川县北城的石子巷,等豹子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院子前,就见院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嘿,这松家五兄弟可比老子懂得享福,这太阳都晒腚了还睡着!!”
于是重重地拍了拍门:“松三快开门,我,豹子。”
可是他拍了大半天,愣是没一个人来鸟他。
“这几个鸟厮,被个马尿灌得这般醉了。”
他一把把门推开,就往屋里走去。稍顷便又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奇怪,这几个浑人不在屋里,又跑哪里浪去了?老子这边还等着回信呢!”
等他焦急地回了飘香楼,就见刘仁慢悠悠地踏着步子走了进来。
“刘掌柜,你咋来了!?”
这刘仁虽是每天都能在铺子门口打照面,可好久没来飘香楼了。
“咋,咱们老邻里一场了,这是不欢迎了?”
“那不会!你请等等,我这就去通报掌柜。”
雅间里。
朱大通意味深长地看向刘仁:“老刘,我这里你可是有大半年没登门了,这今日上门可是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听说你这边新得了好茶,还是武夷山那边来的岩茶。那里的茶叶好呀,形似蜻蜓头,味有兰花香。这不厚着脸皮过来讨点喝,香香嘴嘛。”
“老刘啊,你这鼻子够灵的呀,我这好茶得来不过三天你就知道了。啧啧,比我后院的大黄灵敏多了。”
大黄是给飘香楼看门守院的一只黄狗。
旁边候着的豹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好啊,老朱,你这是想着法子打趣我呢。哎,说来这狗有时比人懂事多了,至少它就一根肠子,忠心护主。不像有些人啊,满肚子花花肠子,那阴谋诡计一出又一出,可不是比狗都不如。”
朱大通眼皮一抖:“老刘你这是话里有话呀!?”
“你瞧瞧,又误会了吧,我就说你这老小子心思忒重了些。就咱俩这关系,想骂就骂,想说就说,哪需要拐弯抹角的。哎,说了这半晌了,豹子,那茶呢,咋还不上啊?”
豹子看向朱大通,对方点点头。
“刘掌柜那茶已经吩咐下去了,我这就去看看泡好了没。”
等热茶上来,刘仁闭着眼睛闻了一闻:“嗯,香,果真是好茶呀!老朱,这论享受讲究,这全县的掌柜可都不如你。”
朱大通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啧啧,难得我这边也有你眼馋上的东西。豹子你去把那茶叶分出一两来,待会给刘掌柜带去。”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快豹子便拿来个竹罐子放在茶几上。
“老刘说来呀,这些年咱们兄弟俩难得心平气和地喝杯茶水,以后得多走动走动。这老话还说,远亲不如近邻呢,你说是吧?”
“老朱你这话我爱听。这人活一世,也就匆匆数十载。你我能日日照面,本就是几世得来的缘分呀!就怕你这里台阶高,看不上我这小掌柜一个咯。”
“瞅瞅,这是又拿我开涮呢!好好好,咱们以前的恩怨以后都不论,来,喝茶。”
明明两人恨对方要死,可两人就这般安静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把一旁的豹子都看傻眼了。
茶过三巡,刘仁笑着说道:“老朱,最近县里头有个新鲜事,我说与你听听。”
“这又有啥好事情?说来听听。”
“我这也是早上刚听来的,谈不上好事情。说是在咱们县的南边村子,那边最近山里出来了好几只大老虎,只只有牛犊那般大。
好像昨日夜里下山,叼走了五个村民。这不,早上家人山上去找时,只剩一堆骸骨了,啧啧,这禽兽果然是凶猛得很呐。”
朱大通听了这话身子一顿,脸色一变。
一旁的豹子也是一脸后怕,后背流了一身的冷汗。
刘仁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哎呀,你俩怕啥,那山里的东西又跑不到县城里头。老朱,喝茶,喝茶,凉了可就不香了。”
朱大通目光如炬地看着刘仁,使劲地咽下了那股恶气:“老刘,咱们这县四周都是山,这老虎伤人也常事。我这边倒认识几个猎户,哪日老虎再赶出来,必让他们杀尽了,到时送张皮子给你垫椅子。”
“那感情好,就怕这猎人箭术不好,射虎不成反喂了虎哦!好了,这也出来好一会儿了,老夫楼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这茶,咱们下次慢慢喝。”
朱大通也懒得装了:“既如此,我就不留了。豹子,送送刘掌柜。”
见刘仁出了门,朱大通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指着豹子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那松家五人能把这事摆平吗,好了,现在连自个都喂了老虎。”
“掌柜的,我……我也不知道那刘仁还有这一手啊?这事都我亲自去办的,按理说没人知道。”
“哼,没人知道?我看你那脑袋里就是塞了草!那罗七可不就是个厉害的。你瞧见刚才那老匹夫的得意样了没?老夫这脸都被你给丢尿壶里了。要不是看在你今日拿回了红烧肉的方子,老夫非剥了你的皮。”
豹子一脸苦相地跪在地上,任由朱大通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朱大通还要骂上两句,就见本来走了的刘仁又折了回来,顿时那话就梗在了喉咙里,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老朱你这是?豹子你咋跪地上了!?”
豹子抬起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小的做错事了,掌柜的教训是应该的!”
“哦……”
刘仁这声“哦”拉得很长。
“刘兄,还有何事?”
见朱大通额头上青筋直跳,一脸拉不出屎的样子,刘仁一肚子欢喜。
“哦,这不,我忘了个东西。”
说着在朱大通吃了的目光中把桌上的的茶叶罐子拿了过来。
“老朱,这豹子嘛平日里我瞧着还是不错的,又吃苦能干,又听话,这样的手下,啧啧,满县城里也难找几个。这次给我个面子,稍微训斥两句就行了!”
趴在地上的豹子听了这话,感激地朝刘仁看去。他第一次觉得刘仁这老头咋这般顺眼?
朱大通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刘掌柜求情了,还不快起来。一点小事都干不好,传出去外人只会笑我飘香楼里都是些酒囊饭袋。”
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让刘兄看笑话了。难怪外头都说刘兄是个大善人,瞧瞧,这点小事都劳你费心了。”
“哎,老朱你有所不知啊!”
刘仁开始吐“苦水”:“这不年前找算命的看过,天生劳碌命,得积福呀!毕竟这坏事做尽了,以后死了可不就下油锅,拔舌头了。瞧我,真是老了,说这个干嘛。行,那我先走了,有空去我楼里坐坐。”
说完,刘仁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这下朱大通的肺管子都要炸了,对着悦来楼的方向骂道:“你个老匹夫,行善积德到老子头上了,我就看咱们谁更早见阎王!!”
等朱大通发了一通怨气后,豹子才小心翼翼地过来说道:“掌柜的,快到午时了,今日那神仙肉咱们还挂牌吗?”
“那肉炖得怎么样?”
“按方子上说得炖一个多时辰,刚才我去灶房问了,几个厨子已经把肉炖下去好一会儿了,约莫着午时可以上菜。”
“好,你现在就找几人拿面鼓去门口,咱们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新菜挂牌。务必把那老匹夫的客人全抢了过来。”
“好,小的这就去办。”
很快就到饭点了,路过的客人刚要去悦来楼品尝一下红烧肉,就看到对面的飘香楼在敲锣打鼓地喊着:“今日飘香楼挂牌神仙肉,只要半价,各位客官快来品尝啊!”
于是纷纷转身朝飘香楼走去。
“小哥你店里的神仙肉可是悦来楼昨夜的红烧肉?”
豹子连忙拍着胸脯夸道:“客官,那是肯定的呀!我飘香楼在县里十来年了,从不说大话。就咱这神仙肉的味道绝对比那红烧肉更上一层楼。”
听了这话,原本去悦来楼的客人顿时全进了飘香楼。
这更好吃,又更便宜,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悦来楼准备迎客的店小二们看客人全被拉走了,顿时有些急了。
不料罗七跑来说:“大家该干嘛干嘛,别急,半刻钟后保准你们有的忙。”
豹子几人见悦来楼里也没几个人,更是趾高气扬,那锣鼓敲得更响了。
“各位客官,快来瞧瞧,本店新出的神仙肉堪称天下绝味,快进店尝尝吧,错过了,保准你后悔终身。”
不得不说,这飘香楼口才还是不错的!!
可这神仙肉到底好不好吃呢……嘿嘿……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