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客人散去,已快到申时,来帮忙的婶子叔伯早把院子收拾好了,这就是乡里办事的好处,一家有事,百家帮忙。
王桃花也很大方,那些剩下的饭菜分给了来帮忙的人,见猪还剩半头,又给他们每人切了一刀肉,这下可把这些乡亲们给乐坏了,纷纷夸赞王桃花会做人。
“姐,歇会吧,我泡了茶!”
刘冬儿泡来一壶茶,端来一盘糕点放在桂花树下。
三人喝着茶,吃着糕点,看着安安静静的院子,吹着暖暖的风儿,总算放松了下来。
唯有小灰灰乐此不疲地在院子里撒欢跑。
王少安揉揉自己的脸颊:“姐,这办席比我默书还累,你瞧我这脸都笑僵了。”
“累是累,不过也乐呵呀。这老话不是说嘛,新宅闹,福气到,咱们以后福气肯定多多的。”
这时,那库房里传来一阵“嘎嘎嘎”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哦哟,咋把这事给忘了。走,咱们去看看今日收的贺礼!”
说着带着姐弟俩去了库房。
一打开门,好家伙,里头满满当当的东西。
这乡里间吃席,没有那般多讲究,除了可以上礼钱,也可以送东西。
就见地上有二十来只绑了腿的鸡,鸭子也有五六只,见人来了,抻着脖子“咯咯嘎嘎”地叫着,翅膀也“普拉普拉”地扇着,闹成一团。
小灰灰兴奋了,“呜呜嗷嗷”地扑了过去,吓得鸡鸭拼了命地挣扎,立马鸡毛、鸭毛满天飞舞。
王桃花从嘴里吐出一根鸡毛:“小灰,再淘气,就不让你进来了。”
小灰灰这才夹着尾巴,跟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躲在王少安的脚后头。
除了鸡鸭,还有一筐白米,半缸白面,粗布、细棉布也有大一堆,鸡蛋也有四、五篮子,鱼干之类的也有好几串。
“姐,这些东西够咱们吃上半年了吧。”
王桃花笑道:“还有份子钱呢,有泉叔合计了下,有快一两银子了,我也没想到村里人会这般热情。”
她略微想了想,除去酸辣粉和豆腐脑,这场宴席拢共花了三两多银子,这么看来也没怎么亏本呀!
她也不想想,就她那作坊里上工的人那般多,她这东家办大事,于情于理那礼都会厚上几分。
王桃花又指着刘仁几个送的礼盒:“走,咱们把这些礼盒拿到屋里去看看。”
很快屋门就被关上了。
王桃花笑道:“现在咱们要开盲盒了。”
“姐,啥是盲盒?”
“呐,这七个盒子里装了什么贺礼咱们都不知道,可不就瞎着开嘛!来,咱们先各挑一个。”
很快,王少安拆开了杜子腾的礼盒,里头是一套紫砂茶壶,便打趣道:“姐,子腾哥哥肯定是惦记上咱们家的茶叶了,这不送了茶壶来暗示呢!”
上次王桃花给杜子腾送了一两茶叶,那家伙喝完就上瘾了,好赖磨了王桃花几日,吵得王桃花头晕眼花,最终给了半斤才算闭口了。
“哼,这个杜小胖想的倒美,想喝茶叶自个摘去!”
刘冬儿拆的是周大年的盒子,里头是个黄铜葫芦的摆件,王桃花拆的是马氏的盒子,里头是两尺柔软顺滑的缎子,上头印着芙蕖花暗纹,看样式是苏州那边来的丝货,少说得卖几两银子。
第二轮王少安拆开夏演之的礼盒,里头躺着一根狼毫笔,看那笔毛柔软光润,必不是凡品。
王少安拿着试了试,很是喜欢。
赵大明送的是一对瓷瓶,上头绘着富贵海棠,颇为漂亮大气,摆在堂屋的条桌上最是合适。
刘仁送的是个红木嵌螺佃的梳妆匣子,那是流光溢彩,颇为精美,王桃花想着自个有个红木的,这个刚好拿来给刘冬儿用。
最后只剩悦来楼东家送的礼盒没拆了。
王桃花看着那个臂长的盒子,心道:“这次又会送什么呢?这么长不会是一幅画吧?”
打开后,里头是三个巴掌大的红木匣子。
很快王桃花笑的合不拢嘴。
就见匣子里头分别是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还有一块玲珑剔透的松竹纹玉佩,可见是给家里每人一件。
“哎呀,这镯子可真好看,就像那勤娘子花(喇叭花)似的!”
刘冬儿拿起那个紫蓝色的镯子比划着,可惜自个手还太小了,戴进去宽了一大圈。
王桃花则拿起另一个润得像一滩春水的绿玉镯子,脸上全是笑意。
心里大喊道:“啧啧,太壕了,这样的东家给我来一打吧,不,一车吧……要火车那种!”
夜里,躺在柔软的床上,王桃花像只土拨鼠似的打了个滚,又把自己卷在了被窝里,像个热狗似的。
如今刘冬儿,王少安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屋子,她也不再拘着了。
等她像个荷包蛋一样瘫在床上,看着屋顶簇新的横梁,吐了口气,感觉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穿越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半年多了,她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这里,对前世的留恋越来越稀薄……
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进了新宅子后,王桃花又趁热打铁,让吴长水几人去把后头的山坡给收拾一下。
这坡成年累月的荒着,长满了灌木和杂草,还散落着许多大石头,她要收拾出来,种上果树和茶叶。
一时间,后山又热闹了起来!
日子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着,王桃花每日从县里回来后,就会去作坊里看看或者去山里采茶叶,挖草药,又或者去菜园里侍弄那些菜儿。
闲下来就会逗逗小灰灰,或者泡上一壶茶,躺在桂花树下,对的,她特意买来一张躺椅。
看云卷云舒,观花开花落,啧啧,这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直到这一日,她和刘冬儿从县里回来就看到院子门口蹲着个人。见她们来了,对方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
“你……你是桃花吗?”
王桃花就见眼前这个青年,约莫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看面相十分老实。
就点点头:“这位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真是桃花啊,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我是大牛哥,你记得不,小时候我还带你去打过麻雀!”
“大牛……哥!?”
王桃花迷茫地摇摇头。
那青年一拍脑门:“哎,瞅我这记性,你那时候才五岁呢,哪里记得到这些事。我是打白家村来的,放山叔的邻居。”
放山叔!?
王桃花一怔,瞬间一个激灵。
哎呀,是原主的外公。
于是忙招呼着人进了屋子。
“原来是娘亲的邻里,大牛哥别站着了,快进院子里歇会吧!”
白大牛一进院子就看到那漂亮大气的屋子,顿时脚就迈不开了。
“我……我还是站在门口说话吧,我这鞋子脏。”
昨夜下了雨,那路上还没干。白大牛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来沟子村,那鞋底全是烂泥。
王桃花笑道:“大牛哥,这院子可不就是给人走的,在我这里就别客气了。来,咱们这边坐着聊。”
王桃花把人带到了桂花树下。
刘冬儿已经泡了一壶茶,端来一盘点心过来。
“大牛哥,你这赶路过来还没吃晌午饭吧,我这就叫冬儿去给你下碗粉去。你先吃几块酥饼垫吧垫吧肚子。”
白大牛赶了一上午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为人实诚的他忙摆摆手:“不……不用下面了,这太麻烦了,有那剩下的灰面饼子,糊糊给我来碗就行了。”
王桃花给白大牛倒了一杯茶,笑道:“大牛哥,你别客气,咱们家做的就是吃食,不麻烦的。大牛哥,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
白大牛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桃花,你快回白家村一趟,那白庆喜要掘了放山叔的坟。”
“啥!”
王桃花惊得站了起来,杯子都差点打翻了。
原来白放山就生了白玉枝这么一个闺女,白玉枝嫁出去没几年,白放山就病逝了。当时村里递了好几次信让白玉枝回去吊丧,也没见人回来。于是有个爹娘早死了的堂侄子就跪在棺材前说愿意给白放山当儿子,为他摔盆,供他祭享。
村里见白玉枝也回不来,于是做主把这白庆喜过继到了白放山的名下,也算让他没有绝后,最后作为回报把那三间青砖瓦房送给了他。
却不料前几日,那白庆喜突然找人去给白放山迁坟。村长来问他,他就说那地方风水不好,已经给白放山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
等村长问他那新坟茔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最后问急了就说给自个爹爹迁坟是自家的事,用不着别人多说什么?就算闹到衙门里去,自己也是有理的。
王桃花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外公都下葬了八九年了,好端端地迁什么坟?他就不怕打搅了他老人家,遭报应吗?”
这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对于迁坟一事向来重视,不仅要向天地祖宗祷告,选良辰吉日,还有一系列繁琐的仪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打扰先祖安眠的。
白大牛张了张嘴,脸上颇为为难。
“大牛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吧?你要知道什么就跟我说吧,我不想我外公在地底下不安。”
“桃花,我家就住在放山叔隔壁,那……那日夜里我去解手,亲耳听到莲婶子在骂白庆喜,说他在外头欠了几十两银子的赌债,要跟她合离。
白庆喜就说他有法子弄到钱,说当初放山叔下葬时,陪葬了几块印章,还有一枚玉牌,想要把这些东西拿去换了银钱,所以……”
“所以才要迁坟!”
王桃花恨的牙痒痒。
“混蛋!这个白庆喜住了我外公的宅子,不思感恩。还打着他棺材里的主意,我非撕了他不可。”
“桃花你别急,这事我已经跟村长说了。这不村长拦着不让他迁坟。不过那白庆喜两口子也是个混的,又认识些泼皮无赖,天天跑去村长家门口闹腾。还说要去县里告官,说村长仗势欺人。
我看村长也挡不了多久了。我来就是想让你回去看看,别让那畜生得逞了。”
“大牛哥,这事我晓得了,这大老远跑来,辛苦你了!”
白大牛咧嘴一笑,挠挠后脑勺:“桃花你客气了,说来放山叔在世的时候没少帮衬我家呢!”
说话间,刘冬儿端着满满登登一海碗的红薯粉来了。
白大牛就看到上头码着笋子肉沫,还煎了两个焦焦脆脆的荷包蛋,立马跟触了电似的不敢接碗。
“桃……桃花,你这太破费了。”
王桃花把酸辣粉放在白大牛面前:“大牛哥先不说咱们有这层邻里关系,就你这大老远跑来告诉我这事,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粉是咱们家自己做的,也不趁几个钱。你若这般见外,会疏了咱们的关系的。来,快趁热吃。”
白大牛这才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这一吃就不得了了,他从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粉条子,又滑溜又鲜香,那筷子夹得飞快。
王桃花见状,又给刘冬儿使了个眼色,刘冬儿立马回灶房又做了一碗。
白大牛吃饱后,王桃花本要留他住一宿。
可白大牛却坚持要走,最后王桃花跟他约好,明日一大早自个就去白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