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白庆喜气匆匆地回了家,黄小莲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当家的,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可是拿出来了?”
白庆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这老娘们眼睛是长在脚底板了,没看到爷们眉头都快绞一起了?他娘的,又被白庆福那杂种给坏了。去,把那鸡杀了,再烫上壶酒,我们哥仨要商量对策。”
“啊,又杀鸡呀?家里就剩那最后一只老母鸡了,每日团儿吃的蛋还等着它下呢!”
黄小莲心疼地直抽抽。
白庆喜一个耳刮子就抽去了:“叫你杀你就杀。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光靠老子一个人能挖的了那坟头?过几日铁老虎几个可就来催债了,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黄小莲想到铁老虎的凶狠,身子一抖,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了,赶紧跑去鸡圈抓鸡……
不一会儿,这三个泼皮就大口嚼着鸡肉,大口喝起了酒。
“猴哥,那绝户老头的孙女来了,这事咱们咋整啊?”
水狗喝得一张脸通红。
骡子挤眉弄眼地说着:“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把那丫头教训一顿。我瞅着长得细皮嫩肉的,刚好咱们哥仨快活快活。”
“哼,那丫头敢来坏我的好事,咱们肯定要教训一顿,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那老头子棺材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坟头白庆福看着呢,咱们几个也动不了手呀!”
“这白日不好动手,咱们就夜里去。”
“啊……夜……夜里去?!”
水狗脸上有些不自然了。
白庆喜玩味地看去:“咋,怕了?亏你还叫水狗,要不改名叫水鸡?!”
“噗!”
骡子举着个鸡腿笑道:“这名字好,水鸡,水鸡!”
被白庆喜两人一激,水狗脸涨得通红,拍着桌子:“老子怕个怂,就凭咱这颗铁胆,他白放山要是敢从地里爬出来,我非把他打得屎尿都出来。”
“好,不愧是我白庆喜的兄弟,来来来,喝酒。”
说着三人碰了碗,喝了一大口酒。
“放心,兄弟我也不是那般不懂事的人。这事情成了,我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
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惴惴的水狗立马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猴哥,大气,咱们弟兄跟着你混,没错。”
果真是酒壮怂人胆,财能使人疯!
等王桃花几人回了白家,白氏赶紧给几人端来一碗水。
“咋样,那白庆喜没得逞吧?”
白大牛摇摇头:“娘,还好咱们去的及时,那坟包都扒了老大个洞了。”
“哎呀,这白庆喜真不是人,他这般做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白庆福叹了口气:“这烂了心肝的人,哪会怕这些东西。”
王桃花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看那几人的架势,保准还要折腾些日子,自己总不可能天天守在白家村!要不夜里给他们套个麻袋打一顿,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白庆福见王桃花皱着脸,忙宽慰道:“丫头,你放心。放山叔的坟,老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帮你守着。”
王桃花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叔,你对我家的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白氏摆摆手,颇为真诚地说道:“丫头,咱们可不兴说这话!真要说报答,我们一家还得感谢放山叔呢!
那年你叔去山里打兔子,从坡上滚了下来,伤了脏腑,大夫说药钱得十两银子。要不是放山叔给了咱们银子治病,你叔说不得早就……”
“是呀!丫头,这救命的恩情,叔是一刻都不敢忘呀!”
王桃花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件事。
正说着,白大牛从外头匆匆走来。
“爹,我刚见团子拿着个鸡腿在门口吃。我故意问了几句,团子说他爹和两个叔叔在喝酒,说夜里要去干活,娘就炖了鸡。”
团子是白庆喜的儿子,今年八岁。
“看来这狗东西是打算夜里去山头了。”
夜里去!?
夜黑风高……嘿嘿……
王桃花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主意:“叔,大牛哥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狗东西。”
很快王桃花的牛车就赶去了县里,堪堪天黑才回了来。
子夜,一轮又细又弯的月儿静静地挂在中空。
白庆喜三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家门,借着月牙的微光,扛着锄头往山里走去。
山上黑漆漆的一片,静悄悄的。
一阵微凉的风儿吹来,水狗打了激灵,朝四周看去,黑洞洞的,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猴哥,我咋感觉今晚有些不对劲呢?!”
“水狗,你这胆子真比那鸡婆子还小。刚才喝酒的时候,谁他娘胡吹海吹的,说自己连阎王爷的胡子都敢揪了。”
水狗舔舔发干的嘴唇:“猴哥,这……这夜里掘坟咱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呀!”
骡子嗤笑道:“猴哥,还是俺骡子胆子肥吧,别看水狗长得咱们俩壮实,他那性子就跟个娘们似的。”
“骡子,放你娘的狗臭屁……”
“好了,别吵了!咱们三个壮老爷们还怕那脏东西不成,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忘了咱们身上还有那观里求来的符纸呢!”
是了,下晌黄小莲特意去隔壁魏家村的长生观,花了十五个铜子求了三张神符。
“哎呀,我咋把那符给忘了。”
说着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黄符捏在手心,心里这下安定了几分。
等到了白放山和翁氏的坟头,三人看着那两座耸着的碑影影幢幢的,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水狗暗暗地拜了拜,心里嘀咕道:“放山叔,这个事可不能怪我。都是白庆喜让我做的,你……你要报仇就找他,可千万别来找我。”
“水狗还愣着干啥呢?还不快过来挖土。”
白庆喜那边已经点上了一截蜡烛,插在坟堆的旁边。
三人抡起锄头刚要往坟堆上挖去,突然一阵风儿吹来,蜡烛被吹灭了。
“他娘的,今晚风怎么这般大……”
白庆喜骂了句,拿过坟圈的一块石头挡在蜡烛前,用火石重新点起蜡烛,不料水狗“啊”的一声尖叫,瘫在了地上。
“猴……猴哥,纸……纸钱……”
就见坟堆周边散落了许多纸钱,白花花的晃人眼。
白庆喜也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他强挤出个笑脸:“瞧瞧,又自个吓自个了吧。刚才来风了,指不定是从哪座坟头吹来的。别磨蹭了,赶紧挖,明日咱带你们去楼子里快活快活。”
却见骡子和水狗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恐惧地看着自己。
“咋啦,都看着我干嘛!?”
白庆喜被两人看得毛毛的。
水狗哆嗦着嘴巴,指着他身后:“猴……猴……哥……”
白庆喜机械性地往后看去,不远处地一棵大树上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正静静地飘在那儿……
白庆喜吓得脑瓜都要炸了,后背的汗刷刷地流了下来。
可还是强鼓着劲吼道:“白庆福,是不是你在那儿装神弄鬼,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可这吼声很快被呼啸而来的风声给湮灭了。
蜡烛摇晃间,那白色的人影突然不见了。
随即骡子惊恐地指着后头叫了起来:“他……他在那里!”
果然就见另一头的大树上多了一个人影……
两边相距几十米,这眨眼功夫就到了那头,除了那东西谁能做的到……
三人吓得一动不敢动,那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突然传来一阵“嘎啦嘎啦”地抓挠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三人脸色又是一阵巨变,这……这明显是挠木板的声音。
木板!?
我的天爷呀,这荒郊野岭哪来的木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挠——棺材板。
“娘呀!”
几人就跟烧了尾巴的猫似的赶紧从坟圈躲开。好在没几下,那抓挠声停下来了。
“猴……猴哥……咱们快……快走吧……”
水狗吓得快死了,声音里全是哭腔。
话才刚说完,一旁的草丛里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借着蜡烛摇曳的灯光就见一只惨白色的手慢慢地爬了出来,那指甲一根根足有两寸长……
“啊!有鬼呀!!!”
骡子、水狗扯碎了喉咙着,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去。
“等……等……我呀!”
白庆喜想跑来着,可那脚却使不上力气。
“扑!”
蜡烛熄灭的瞬间,他突然发现脚脖子被抓住了……
娘呀!!
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那臊臭的尿滚了出来……
等了一小会,见对方没动静,王桃花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拽掉手上用纸做的指甲套,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自己配的软筋散。
这东西总算派上了用场,掰开他的嘴,一股脑地给白庆喜喂了下去,接着狠狠地踹了他几脚,给了他几个大脑蹦。
估摸着药粉化开了,这才喊道:“白叔,大牛哥出来吧,人已经吓晕了。”
不一会儿,白庆福和白大牛就从两头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披了白衣的纸人,后头是一根长长的绳子……
白大牛踢了踢跟只死狗一样的白庆喜。
“丫头,你胆子可真大!这大半夜的,敢来这山里。”
王桃花露出一个苦笑:“大牛哥,说实话我腿都软了,要不是有你们陪着,我早跟这货一样了。”
“丫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这做戏就要做全,非得狠狠吓他一次,才不敢打那坏主意。”
王桃花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这里头是用寒萱草配的药粉。这也是那本《解毒百经》里的方子,没啥害处,吓人却不错。
“大牛哥,这药粉沾了皮肤会起红印子,没有个一旬半月地退不掉,你帮我沾了粉,往这狗东西肚子上,腿上,手臂上,脖子上按些手印。”
说着转过身去。
白大牛就用手掌沾了这粉,然后掀开白庆喜的衣服,解了裤子,来了一遍“大力金刚掌”。
接下来,把白庆喜扔在墓碑前,王桃花在他身边撒了一圈的纸钱,又割了一缕他的头发,塞在他手心里……
哼,看这次不吓他个大小便失禁。
然后几人便下了山。
白庆福说白家村周围都是矮坡,向来也没野兽出没,倒是不用担心这鸟人被吃了。
王桃花倒是希望那老虎,狼的把这祸害叼走,吃得骨头渣子都不要剩。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