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祠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朝王桃花看去。
却见王桃花不急不躁,不气不火,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这事跟她没半点关系。
白氏惊讶得张着嘴,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刁妹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们桃花这么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家,怎么可能是害你的人?”
白庆福也帮腔道:“刁妹子,就癞子那体格,那身手,咱们村里谁打得过?十个桃花也不是他的对手呀!?”
赵大明也眯着眼睛警告:“刁氏,你若拿不出证据,攀扯别人可是要受罚的!”
刁七妹现在脚废了,银子也没了,内心已是一片哀鸿。她哪里见得王桃花的好,心想着就算死也拉个垫背的,于是忙喊道:“官爷,我有证据!”
王桃花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那药粉效果不行,让这婆子记下了自己?不可能呀,若当时有意识,怎么会跟自己说那么多阴私的事?
好在刁七妹下一句话就让自个松了口气。
“官爷,你去搜她身,她带了匕首。昨天还用那把匕首伤了我!”
赵大明一愣,虽然朝廷明令百姓不许私藏刀械,但是这事吧属于民不举,官不纠,早就名存实亡了。特别是大户人家,谁家没有几把刀剑?!要都追究,得,那其他事也不要做了。
赵大明有些为难地看向王桃花,若是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他保准会把这婆娘骂上一顿。可是现在上百人看着呢,自己也不好偏袒得太过明显了。
“王桃花,她说的可是实情!?你身上真有违禁之物?”
说着给自己绞了绞眼睛,摇了摇头。
王桃花自是理解赵大明的心思,可她并不着急:“官爷,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大梁子民,最是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官爷请看!”
说着从怀里摸出那把刀子递了过去。
赵大明才看了那把刀子一眼,就松了口气。
刚才他的意思是让王桃花不要承认,然后他会安排人把王桃花带下去搜身,事情也就了了。可见王桃花没反应,还真把自个急死了。这要真有匕首得吃官司的。
原来这丫头早有准备啊!不错,这丫头狡猾……不,机灵得很。
他把刀子朝刁七妹晃了晃:“刁七妹,你说的可是这个!?”
刁七妹兴奋得满脸坨红:“对,就是这把刀子。官爷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这贱人白日里用刀子伤了我的手,夜里还谋财害命呀,你一定要把她抓去做大牢,砍脑袋。”
不料赵大明把刀子往还给王桃花,喝道:“你这妇人好生糊涂,可是瞎了眼!?我朝规定刀面尺寸高于两寸才为匕首,你瞅瞅那匕首刀面才一寸多点,又是单刃,又无血槽,明显就是把果子刀。再敢胡言乱语地诬陷攀扯,本捕头抓你回衙门!”
王桃花再一次为自己的运气而庆幸。那把周府拿来的匕首,她嫌弃太重了,所以平日里出门都是带着这把刀子防身。
刁七妹看着王桃花手里的刀子,不甘地嚷着:“官爷虽然这……这刀子不是匕首,但是也可以害人。我敢对天发誓就是她伤的我。
昨日我才与她闹了嫌隙,夜里就成了这样,肯定是她报复我!官爷,你别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心狠着呢!”
王桃花直接怼了回去:“刁七妹,要论心狠,我可狠不过你。我看你也别胡扯瞎猜,满嘴喷粪了,你说我伤了你,来来来,把证据拿出来!你要是能证明是我害了你,我当着大家的面抹脖子!”
刁七妹哪里有证据,只能嘴里不饶人。
“你个贱人敢做不敢当,以后会遭报应的。到时嫁个砍头的,打不死你!”
“闭嘴!要说遭报应也是你遭报应。要不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为什么他白癞子没有事呢?”
这话一出,大家醍醐灌顶!
对啊!那贼人进屋子没道理不伤害能反抗的男人,反而去伤害一个妇人啊。难不成这是个采花大盗,看上了刁七妹的姿色想要用强,然后刁七妹挣扎,贼人恼羞成怒就挑了她脚筋……
这一会儿功夫,大家就脑补了一出大戏,然后有声有色地议论了起来,直把刁七妹气得翻白眼。
赵大明冷哼一声:“好了,大家别说了,这贼子到底是何人?本捕头自会带人去调查一番。以后无凭无据不要去攀扯别人,否则也要吃官司的。散了吧!”
他这话虽是对着众人说,眼睛却是看向刁七妹。而旁边的白癞子缩肩搭脑,屁都不敢放一个。
很快众人就散了。
刁七妹撕扯着白癞子:“你咋跟个木头一样,光看那丫头欺负我,也不吭声!?呜呜呜呜,连自个婆娘都保护不了,你还有啥用呀!?”
白癞子看着刁七妹那松松垮垮的脸皮和裹成粽子的脚,皱起了眉头,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迷惘和嫌弃。
出了祠堂,王桃花就跑过来和赵大明打起了招呼。
“赵大哥!刚才我看你来了,吓了一跳!”
赵大明有些不好意地挠挠头:“丫头,刚才的事不好意思了,这乡亲们看着,大哥也是没法子。”
“赵大哥你说啥胡话呢?这秉公执法本就是应该的呀!”
说着眨了眨眼睛。
赵大明立马呵呵笑道:“好,丫头是个爽利的。”
“赵大哥你先去查案,中午和几个大哥来白婶子家吃饭。刚好昨日我去县里买了些酒菜,记得一定得来。”
“好好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再说白庆喜夫妇俩回了家。
“当家的,你说刁七妹的脚筋会是谁割的呀?啧啧,这人也太狠毒了!”
那得多疼啊!
黄小莲想想都害怕。
白庆喜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神仙,我咋知道!?”
“你说会不会真是那死丫头干的啊!?”
“你眼睛糊了屎呀!那丫头瘦不卡拉的,白癞子一拳都能给揍死喽。她是鬼啊,去伤人,白癞子睡在旁边能不知道?按我说呀,肯定是那白癞子以前在县里得罪人了,这不找上门来了。”
“不对呀?那不是应该对付白癞子呀,怎么害的是那刁七妹?”
“你懂啥,这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若是家破人亡,那活着的人不得难过半辈子!?”
“哎哟,还别说,当家的,你说的真有理。”
白庆喜得意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哼,我倒希望是那死丫头做的。这官兵不是来了吗,要真是她干的,抓她去砍脑袋。”
“对,砍了她脑袋!”
黄小莲突然又想起个事:“当家的,听说他们家的银子全被偷光了。啧啧,这些年,那白癞子给大户人家当护院,那银子肯定攒了不少。哎,真是可惜了。”
白庆喜见黄小莲一副心疼又憧憬的模样,冷哼一声:“可惜什么?可惜没给你用。你这娘们跟老子过好日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春心荡漾的。咋,现在老子没银子了,嫌弃老子了!?”
黄小莲“咯咯”地笑着:“你这死鬼胡说个啥呢?我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才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白庆喜卯着眼睛:“哼!臭娘们,我跟你说你最好给老子老老实实,要是敢在外头勾三搭四,老子剁了你!
去,赶紧给老子做饭去。一大早就碰到这腌臜事,没得坏了老子的福气。呸呸呸!!!”
黄小莲就扭身出去了。
白庆喜哼着曲子,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地敲着,干等着吃饭。突然又想起那银子明日就要拿去还债,顿时百般不舍。
“哎,再摸摸吧,明天就不是自个的了!”
想到这里,白庆喜从床下拿出那只棉鞋。
“咦,怎么这么轻!?”
等他把手掏进去摸了一圈,顿时慌了。他拿起鞋子看了看,一股酸臭气扑面而来,里头却是空空如也。
“银子呢?”
他赶紧钻进床底下摸找了起来,还是没有。接着床铺、柜子、屉子里……把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半个铜子都没找到。
“臭婆娘,你给老子滚进来!!!”
黄小莲拿着个铲子就从灶房里跑了进来:“当家的咋啦?”
白庆喜咬着牙,瞪着她:“你说,那银子是不是你拿的?”
“什么银子啊!?”
黄小莲一头雾水。
“啪!”
白庆喜一巴掌就抽了过去。这下力气用得大了,黄小莲直接像个陀螺一样打了个转转,然后扑倒在地上。
白庆喜上去拽着她的头发:“臭婆娘,你敢说床底下的银子不是你拿的?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银子藏在哪里。说,你存着什么心思?是想老子被赌坊的人打死了,你好跟野男人吃香的,喝辣的是吧!?老子抽死你!”
说着就要动手打人。
黄小莲感觉头皮都要拔掉了,忙哭喊着:“当家的,那银子我真没拿。我发誓,我要拿了,我就不得好死。呜呜呜……”
“不是你还会是谁?”
“不是我,真不是我。那刁七妹家的银子不也被人偷了吗!”
一席话惊醒了梦中人,白庆喜瞬间如遭雷击。
他松开黄小莲,踉踉跄跄地扶着椅子坐下,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完了,这下全完了。”
还在挨家挨户盘查的赵大明很快又接到了新的报案,白庆喜家刚卖宅子的银子被偷了。
这不只得又匆匆跑去了白庆喜家。
就这般跑上跑下,闹得鸡飞狗跳,赵大明脑袋都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