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霜慌了,跑到正房西边,侧耳倾听苏子河动向。
听了会儿,并未听到有人杀来,气的仰头骂他们:
“让你们两个吓死!不是没杀过来么?”
无心指着她,冲陈飞雪傻笑:
“这猪狗的耳朵,好不厉害!”
“我站在屋顶上,都看不到那些贼人动向。她听了一听,就知他们没过来,好厉害的猪耳朵!”
陈飞雪作势要打他:
“告诉过你,不许再叫她猪狗!”
陈飞雪只是假打,纯粹吓唬,他却是晓得她力气的,所以是真躲。
这一躲不要紧,瓦本就是斜铺在屋顶上,刚下过雨,瓦片又湿滑,他居然脚下打滑,咕噜噜从屋顶上滚落。
眼看就要摔下去,多亏陈飞雪反应快,奋不顾身的一扑,将他双脚拉住。
他松口气,回头称赞陈飞雪:
“你这猪狗,十分忠……”
一句话未了,陈飞雪突然“啊呀”一声,缩手捂住了脸,倒好像什么东西击中了她。
她这一缩手,便抓不住他。
他立刻下坠,倒栽葱朝地面摔去。
噗通一声。
接着又是咔嚓一声。
脑袋着地,当时摔断了脖子。
虽然不疼,也没摔死,可不知为什么,身子动不了了。
但眼睛仍看的分明,耳朵仍听的清楚。
只见赵凝霜小跑过来,盯着他骂:
“仙公爷爷呀,这小厮……这不是寻死么?这可如何是好?”
孟清霞笑呵呵走过来:
“姐儿,这不是正好?倒省着我们动手了。”
陈飞雪从屋顶上跳下,无心见她鼻子破了,正流着血。
她一把揪住孟轻霞,气的脸都红了:
“霞儿,你做什么!?”
孟清霞一脸无辜:
“姐儿,我怎么了?”
她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着化拳,对准了霞儿的脸:
“我明明已经抓住他,你为何拿石头打我?害我失手,抓他不住!”
露儿听到争吵声,从东厢房出来,一眼看到断了脖子的无心,立刻扑过去,抱着他哭嚎起来:
“啊啊啊……”
“哥儿!哥儿!”
赵凝霜在他身上推了推,又探探鼻息:
“还没死,喘气呢。”
孟轻霞扭头一瞥:
“不死也快,摔成这样,还活得成么?”
“雪儿姐,你先放开,听妹妹和你细说。”
陈飞雪的拳头终究还是不忍落到她身上,既然不忍打她,也就不必再揪着她,于是放开了,没好气问:
“说什么!?”
她将汪佛草难为赵凝霜的的事儿说了一遍,并笑眯眯劝:
“姐儿,可不是我们害他,是他自家命短。”
“我们现在割下他首级来,反倒是帮他,省着他痛苦。”
陈飞雪立起剑眉:
“说什么命短,明明就是被你害死!你不用石头打我,他至于摔成这样!?”
“他是个仗义的人,怎能如此对他!?”
赵凝霜见他已经是这幅模样了,自然站在孟清霞一边:
“可不是霞儿让他上屋顶乱跑,也不是霞儿让他滑倒。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
“雪儿,事已至此,用他首级救我们四人性命,对了,还有这丫头。他首级可救我们五人性命,死也死的值了。”
一个哭,三个吵。
最终陈飞雪一人吵不过两张嘴,尤其孟清霞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倒胜过她十张嘴。
再看看无心,眼见的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她只得后退两步,无奈妥协:
“你们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赵凝霜和孟清霞过来拉露儿:
“丫头,走开。”
“不要哭了,哭也哭不活,你没见他脖子都断了。”
听她们这样一说,露儿忙抱住无心脖子,哭的更大声:
“啊啊啊……”
“哥儿,你不要死!”
无心只觉一阵暖流顺着露儿两只小手涌来,缓缓绕着脖子周围游动。
咔嚓!
咔嚓!
断掉的骨头重新接上了,脖子居然复原了,而且一点也不疼。
随着脖子复原,身体也渐渐恢复行动力。
正要伸手去抱露儿,却眼睁睁看着露儿被赵凝霜夺走。
“直!”他从地上跳起,又是全须全影、生龙活虎一个人,一步冲过来,将露儿抢回,还把赵凝霜推了个跟头,接着踢了孟清霞一脚:
“我把你们当恩人,你们居然想着谋害我,还夺我妹妹!”
“果然这地方的猪狗都他娘的不忠义,一个比一个……”
“呀?妹妹!”
“妹妹,你怎么了!?”
露儿被他夹在腋下,浑身颤抖、面色苍白、嘴唇铁青。
再看她一双小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竟将掌心生生抠破,弄得满手是血。
他以为露儿是被赵凝霜所害,狼眼登时就红了,伸手去抓地上的赵凝霜:
“猪狗,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陈飞雪一步跨过来,挡在赵凝霜面前,并将他往后一推:
“我家姐儿不过抓了她一下,而且抓的是衣服,并没碰到她身体!”
“你这厮休要讹人!”
赵凝霜瞪着无心和露儿,根本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要死的人,眨眼间活蹦乱跳了,已足以惹她惊讶。
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间危在旦夕了,让她简直是震惊。
无心真是胸也疼、肝也疼,疼的都快站不住了。
他本要和这三个丫头拼命,却不敢放下手里的露儿。
急的是团团乱转,手足无措。
一会儿看看露儿,揉揉胸口,嘴里大喊:
“妹妹,妹妹……”
一会儿瞪着赵凝霜,捂着腹部,咬牙骂:
“猪狗!猪狗!”
屋漏偏逢雨,孟清霞眼尖,看到一群人正沿苏子河畔向这边跑,慌的她大叫:
“不好!那些野人和罪囚来寻我们报仇了!”
赵凝霜从地上爬起,冲陈飞雪喊:
“快,带上奴儿,我们逃命!”
陈飞雪伸手拉无心:
“走!和我们一起走!”
“你留在这里,非被那些人杀死不可!”
他打开她的手,将露儿抱在怀中,身子疼的难忍,不禁跪在了地上:
“妹妹,你若是死了,叫我可如何是好?”
“我没了你,慢慢的便要将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边墙人都要忘了。”
那些人已经杀到北山脚下,陈飞雪见他不但不跑,反而跪倒在地,一副死心认命的窝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