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仙适才喝了两壶黄酒,此时酒力上来,明显有了醉意。
他一伸腿,在另一坛酒上踹了脚。
剩下九坛酒挨个摆放,顿时一个撞一个撞,全部粉碎。
赵凝霜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湿漉漉的地上:
“仙公爷爷呀!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呀!”
魏无心和陈飞雪立刻就要动手,孟清霞和周昏淡死命拦着:
“哥儿,姐儿,不可对书仙大老爷无礼!”
无心扯着脖子喊:
“明明是这老儿无礼!”
陈飞雪也骂:
“他奶奶的,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就书仙也宰了!”
露儿哭哭啼啼去搀扶赵凝霜。
赵凝霜挣扎着起身:
“大老爷,我们以礼相待,又给你买酒,又请你吃肉,你为何……”
书仙根本不听,往正房门口一坐,大手一挥:
“区区几坛劣酒,大呼小叫什么?”
“洪悦杣欠老夫的,就百万也不止!”
赵凝霜哭天抹泪:
“他欠你的,你去找他要呀,难为我们做什么?”
书仙大老爷怒视她:
“少要啰嗦?快去买烧酒来!”
赵凝霜忍无可忍了:
“没有!一滴烧酒也没有!”
“你们几个,休要理他,回家!”
众人不敢违令,乖乖回屋。
书仙大老爷酒上头了,见没人理他,又没有酒喝,竟撒起酒疯,将正房里的物什乱砸:
“拿酒来!”
赵凝霜听得打砸之声,再也顾不得了,吼道:
“我的物什呀!”
“你们两个,把他给我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虎狼姐弟岂是怕死的?
莫说飞仙,惹急了连皇帝都敢揍。
俩人冲到正房,一左一右架住书仙大老爷。
一个在肚子上打了两拳:
“直你娘,你这老猪狗嚣张什么狗屁!?”
一个扇了三巴掌:
“他奶奶的,你真是欠揍!”
书仙大老爷醉的如同死狗,居然毫无反抗之力,被他们架出了正房。
赵凝霜见他醉的挨了打都没反应,急忙迎上来,在他怀里、袖里一通翻找:
“砸了我的酒,须是赔我才行。”
“嗯?我那两万两千两银子,明明被王爷给了他,怎么不见?”
翻来翻去,她什么也没翻到,怀疑书仙刚才撒酒疯时,将那装着银子的书囊掉在了正房里。
她领着霞儿、奴儿和露儿去正房里找。
无心和雪儿继续架着书仙大老爷往外走,直走到东院,将不省人事的书仙扔到了废墟里。
随后拍了拍手,俩人回家。
又陪赵凝霜在正房翻找一会儿,不见书仙的书囊,只好作罢。
赵凝霜伤感片刻,想起等雨停后还要做大生意,也就顾不得计较那几坛酒了。
她打算是,和刘典师讲讲价,最好一石粮能用六钱买下来。
转头一两二钱卖给过路难民,便是对半的赚。
一边心花怒放的想,一边眼巴巴盼着雨停。
想的出神,连败家的鬼们偷吃她一两二钱银子买来的菜,她都没注意。
终于等到雨停,赶紧溜到她藏银的地方,偷偷取了两个大元宝、两个中锭、两个小锭的银子,总共是一百六十两。
如果粮价讲不下来,二百石便是一百六十两。
若能讲的下来,剩下的全是赚的。
小心翼翼收好银子,冲败家的鬼们喊了声:
“走,跟姐儿去铺子里买粮食。”
众人欣喜,因为官道那边有好多卖吃食的铺子,说不定姐儿一高兴,能买点儿炒花生、粗点心之类给他们。
等孟清霞左三遍、右三遍的确定锁好了门,大家跟着赵凝霜出发。
刚走出大门,见醉醺醺的书仙大老爷不知什么时候从东院滚到了门口,滚的满身是泥,如条死猪似的睡着,梦里仍不忘喊叫:
“拿酒来!”
赵凝霜轻蔑的一撇嘴:
“哼,这就是书仙么?分明一个烂酒鬼。”
“跟着这样烂酒鬼,能学出什么好来?幸亏没继续往他身上搭钱。”
陈飞雪也是一个白眼:
“还飞仙呢,真丢人!”
魏无心有不同看法:
“姐儿,狗王也跟滩烂泥似的,可他确实是有本事。”
赵凝霜听无心的意思,还是想学艺,劝道:
“兄弟呀,你学会了文武艺,科举也未必得中。即便科举得中了,也未必能做官。即便做官了,也未必赚到钱。”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先不要去想了。”
“眼下我们有桩大生意,你长进些,多帮衬帮衬姐儿,不要每天只顾着鬼混。”
“这生意若是做好了,到时我们想要多少银子没有呀?”
众人跨过烂醉如泥的书仙大老爷,走到大路对面。
王崇石就在对面,他自己住着一间大屋,比别人的三角小屋宽敞了何止十倍。
门口还停放着三辆马车。
不远的荒草地里,三匹马正在吃草。
此时,屋里堆满各式货物,屋外围着各种人,挤挤攘攘的要买。
他坐在一张摇椅上,左手捧着杯热茶,右手抓着块熟肉,慢条斯理、悠闲自得的吃喝。
卖货之事,旁边自有四人为他代劳,想必都是他低价雇佣的劳力。
赵凝霜侧耳听了听,他是真够黑的。
平常七文一个的煮蛋,他要十五文。
四十文的芦席,他卖一百文。
六文一包的茶叶,他敢收人家十二文。
……
总之最少也是对半的赚。
那些人真不差银子,价都不还一下,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赵凝霜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做一个像他一样黑心的人。
“喂!”她冲王崇石喊了声:
“雨停了。”
王崇石赶紧起身,并冲那些买卖货物的人说:
“你们没看到奄王府的公子、小姐们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转身,随后跪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冲他们叩头:
“参见诸位公子、小姐。”
这样架势,赵凝霜等人已经习惯了。
自从他们救下程英、打败佟乙可之后,几乎建州卫人人见了他们都要叩拜的。
众人皆不以为意,唯有孟清霞低声嘀咕:
“建州卫的人认识我们,不足为奇。”
“这些明明是逃难来的,为何也认得我们?”
赵凝霜才不在乎,只顾催促王崇石:
“走呀。”
王崇石赶紧吩咐人去套马车:
“怎可让诸位公子、小姐步行?快去准备马车!”
立刻有五六人去牵马、套车。
原来他手下劳力不止那四个卖货的,尚有十几个打杂的。
孟清霞不禁感慨:
“上午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穷货郎。”
“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你已经俨然是个财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