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霜同意了王崇石这个提议。
    不过，事关银子，她也另有个提议：
    “你去和他交涉也好，先打问下价钱。若果然便宜，我少买些。”
    “即便卖不出去，我们也可以留着自己吃。”
    “但我须是先要看到粮食，确定粮食好、斤两足，才肯交银给他。”
    王崇石想了想，点头答应：
    “好，小的先去和他谈谈，压一压价钱。”
    “小姐如果觉得价钱合适，再说买卖也不迟。”
    说着话，他将马儿栓到路边一棵大树上，自己走进了粮铺。
    他才一走，孟清霞立刻提醒赵凝霜：
    “姐儿，他编这些鬼话骗我们，就是不想我们直接和粮铺打交道。我猜他或许是想在中间获利，故而要瞒着两头。”
    “反正我看他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绝非什么好人。”
    赵凝霜倒看得开，因为好人、坏人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有且只有一样东西——银子。
    所以她云淡风轻回道：
    “霞儿，你管他那么许多，只要我们赚钱便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崇石小跑回来，喜滋滋的说：
    “赵小姐，谈好了！谈好了！”
    “刘典师答应小的，您若是大宗买的话，他只收您七钱八分一石。”
    孟清霞现在是处处防他，不放过他话里每个有可能的陷阱或者漏洞，闻言忙问：
    “何为大宗？”
    “我家姐儿刚才说得清楚，我们这一次只买二十石，多一斗也不要，这算是大宗么？”
    “呵呵。”他笑容不改的回：
    “超过十石，便算是大宗，都按七钱八分算。”
    孟清霞眯着桃花鸳鸯眼，真是不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既然如此，且让他发粮食来。”
    “待我家姐儿验过之后，觉得满意了，方给付他银子。”
    他答应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请众人下了马车，赶车朝粮铺走：
    “小的这就让他发粮食来。”
    众人杵在路边，无所事事。
    赵凝霜打了个不响的响指：
    “二十石粮食，要搬运好一会儿，我们且去那边铺子里转转，再买些油盐酱醋等物，就便等他。”
    魏无心有个不知死活的建议：
    “姐儿，那边铺子里有好多吃食，我们何不……”
    赵凝霜一个白眼，吓得他闭上了嘴：
    “那些吃食都是财主人家吃的，我们是财主人家么？”
    区区二里路，眨眼就到。
    赵凝霜先是领着大家进了一间盐铺。
    掌柜的认得奄王府诸位公子、小姐，慌忙迎上来：
    “哎呀，诸位今日怎么有空到小铺来？”
    “诸位驾到，真是让小铺蓬荜生辉啊。”
    赵凝霜跟他客气几句之后，指着块盐砖问：
    “盐砖是什么价钱？”
    掌柜的满脸堆笑，客气回答：
    “小姐，一块是十斤，保证足量。”
    “一斤一百一十文，一块便是……”
    赵凝霜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吓人的鬼话：
    “哎呀，你欺负我没吃过盐么？”
    “盐砖从来不过几十文一斤，你怎么成百上千的要？”
    掌柜的叹口气：
    “小姐，行情常随世道变啊。如今这个世道，到处打仗，当然是要贵些。”
    “不过，小姐您想卖的话，小人不敢赚您利钱，就按本钱九十文一斤卖与您。”
    赵凝霜心里清楚，一斤盐砖正常价格是一百文，九十文算得上便宜了。
    但谁会和钱过不去？能再便宜些当然更好。
    她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文一斤的话，我就买一块。”
    讲价是可以接受的，这样拦腰砍价却是无法承受的。
    掌柜的脸都黑了：
    “小姐，一斤盐砖本钱尚且要九十文……”
    “您……小人不敢在您身上获利，您也不能让小人赔的太狠啊。”
    赵凝霜稍稍提价：
    “那么，五十一文一斤，如何？”
    掌柜的看看天色，这么一文一文的加价，天黑都长不高：
    “罢了，小姐若果真想要，小的送您一块，也不要您的银子。”
    “毕竟您奄王府对整个建州卫都有救命之恩啊。”
    赵凝霜大喜，忙捧起一块最大的：
    “那就多谢了，呵呵。”
    在盐铺占完了便宜，她又领着跟班们去杂货铺。
    孟清霞却没动，还在盐铺里转悠。
    掌柜的笑问：
    “小姐，您还要点什么？”
    她摇摇头，淡淡一笑。
    本来长得就漂亮，再配上这样笑容，谁看了能不喜欢：
    “不要什么，和老丈闲话几句。”
    掌柜的赶紧搬来一张椅子，请她坐下：
    “小姐屈尊，愿意跟小的闲话，小的求之不得。”
    孟清霞先是打问了下各类盐的价格、铺子生意如何之后，话锋一转：
    “最近那位王大官儿，想是没少到您这里买盐啊？”
    “王大官儿？”掌柜的想了想，很快想到：
    “哈哈，小姐是说那位二代的财仙王崇石。”
    这个名号，惹孟清霞又是一阵笑：
    “老丈，怎么叫做二代财仙呢？”
    掌柜的递上杯茶来，坐到她旁边，陪她细细的聊。
    这样漂亮又且聪明的丫头，谁不喜欢，谁不愿和她多聊：
    “小姐，咱们皇汾不是有位财仙么？听说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这位二代的财仙虽然不能点石成金，却也能变废为宝。”
    “自他来后，莫说小人，就连左近这些铺子里都借他的光，平日剩下的那些旧货、劣货，残货，全被他高价卖掉了，而且获利比之新货还多些。”
    “因此上，大家都叫他二代的财仙，哈哈。”
    孟清霞明知故问：
    “怎么旧货反比新货获利还多些，他是卖给了谁？”
    掌柜的直言不讳：
    “卖给了逃难的人，那些人的钱财，最是容易赚。”
    孟清霞觉得奇怪：
    “是啊，老丈，人人都晓得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您不去做那些人的生意，却让他从您这里买货，又高价买出，让他平白赚走了许多钱？”
    掌柜的摇摇头，一脸无奈：
    “小姐，您有所不知啊。”
    “四面八方都是逃难的人，没少经过路过这里。”
    “说起来奇怪，小的卖一斤白盐给他们，是七十文，却没人肯买。”
    “转头八十文卖给这位二代的财仙，他又一百文卖给他们，他们反倒争着抢着去买。您说，他是不是个二代的财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