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霞越加的奇怪:
“明明一样的盐,您卖的便宜,大家不买,却偏要去他那里买贵的,这是什么道理?”
掌柜的也不知是什么道理,但可以肯定的是:
“小姐,所以他才叫做二代的财仙,天生命里招财。”
“我们这些铺子,都沾他的光。只要他来买货,我们都可着他先选。”
“而且他一向现银交易,不拖不欠,十分痛快。”
“更何况,我们卖给他比平日还贵些,我们也赚钱。至于他卖给谁,卖多少,我们又何必多管呢?”
“现在大家都巴结他,甚至不用他来买,自己将货物送上门去。”
孟清霞沉默不语,细细思考。
越想越觉得这王崇石有问题。
抛开价钱不谈,最可疑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大家明知他的东西更贵,却偏偏要去他那里买?
他难道有什么妖术,会蛊惑人心不成?
正想的出神,听魏无心喊她:
“妹妹,回家了。”
“人家送了我们好多吃食,快回家啊,晚了都要被雪儿姐吃光。”
她见无心和陈飞雪肩扛手提了许多东西。
再看赵凝霜,满脸笑容,笑的脸都红了。
不问可知,那些东西都是其他铺子白送的,不然她家姐儿也不至于如此的高兴。
她和盐铺掌柜告了别,追上大家:
“姐儿,那王崇石把粮食买回来了?”
赵凝霜指了指前面:
“马车刚刚过去,你没看见么?”
“买了二十石,还送我们一石,都是新粮呀,而且只要七钱八分一石。”
孟清霞转身就朝粮铺走,并唤无心:
“哥儿,我们去粮铺看看。”
赵凝霜一把拉住:
“你这丫头,少要管闲事吧。七钱八分的粮食,天底下哪里还买得到?”
“就算那王崇石是个骗子,他这样骗我,我谢他还来不及,做什么非要刨根问底的?”
孟清霞是非常谨慎的人,而且较真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她连睡觉时身下铺的干草,都要一根根码放整齐才肯躺下,如今遇到这样问题,不去理清了,定然是连觉都睡不着的:
“姐儿,我不过是好奇。”
“你放心,我只到粮铺里打听一下,看他到底是不是七钱八分买的。多余的话,我一句不说。”
赵凝霜拉住了魏无心:
“你可以去,他不行,那刘典师认得他。”
“万一刘典师真拿我们当敌,他这一去,岂不坏了我的好事?”
她不敢多说什么,转身独自朝粮铺走去。
赵凝霜等人也不等她,自顾回家。
反正光天化日的,这附近铺子多、人也多,她又认得路,不怕她出什么意外。
到了粮铺,里面那些人都是跟着刘典师从关内来的,当然不认得她。
立刻有几个奴仆上前招呼:
“这位姑娘,是要买粮?”
她见几百间充作粮仓的房屋,已经大半放满粮食,真个是堆积如山。
看了一圈,她从容问道:
“请问,贵铺的粮食,是多少银子一石?”
奴仆忙抓起一把粮食给她看:
“姑娘,是八钱一石。”
“从关内到奴儿干,顶数我家的粮食最便宜了,而且都是新粮。”
她接过来捻了捻,又闻了闻,果然是新粮:
“再多问您一句,大宗买的话,也是这个价钱么?”
奴仆顿时更客气了几分:
“姑娘打算买多少石呢?”
她就按照王崇石的说法回答:
“二十石。”
这些奴仆也是生意场中的老手,绝不得罪客人。
虽然将二十石称为大宗,实在可笑,但他们不表现出来:
“姑娘,二十石也还是这个价钱,不能再便宜了。”
孟清霞决定进入正题了:
“可适才那位官人说,买二十石的话,只要七钱八分,而且还多送一石。”
几个奴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姑娘,哪有此事?”
“就买二百石,也是八钱,真的不敢再让价了。”
“适才那位赶车的官人,也是按八钱一石,买了二十一石。”
霞儿观察他们表情,不像是假装:
“八钱?买了二十一石?”
奴仆指着正房那边,一位系布带,挂独缨铁牌的男子正在清点银两,想必就是刘典师了:
“姑娘,错不了。”
“八钱,二十一石。共计十六两八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子还在那边呢。”
孟清霞点点头,转头告退:
“好吧,我晓得了。”
“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奴仆恭恭敬敬将她送出大门。
她回家路上,琢磨这些事,越觉可疑。
她才两岁时,便被苏雨送到了奄王府,可以说是在奄王府长大。
换而言之,是在女真人和罪囚的盗抢、厮杀中长大。
关于人性,她早已经看透。
人性本恶!
世间压根没有善良一说。
除了一家人因同生共死,要互相管顾、帮衬之外。旁人,任何一个旁人,都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们、助他们。
如果一个人突然对他们表现的很善良,那么毫无疑问,这人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
就连宏图、于满柱和博文,也是看在他们有本事,救过性命的份上,才愿意与他们结交。
设若他们这一家人没本事,她不信宏图等人还会搭理他们。
如今这王崇石百般示好,甚至宁可自己搭银子,也要低价买粮给他们。
这不合逻辑、不遵常理、不符人性。
也就意味着,王崇石肯定别有目的。
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边想着,她到了家门口,见书仙大老爷仍在酣睡,却已经被挪到了大门旁,可能是赵凝霜嫌他挡了马车的路,故而挪开。
她也懒得理会,正要迈步进门,听得身后有人喊:
“小姐,留步。”
回头一看,王崇石正指挥几个难民在荒野里解马卸车。
她是聪明人,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心里认定王崇石不是好人,脸上也绝不表现出来。
当即微微的一笑,好似看到什么至亲好友一般的亲切:
“王大官儿,粮食卸完了?真是辛苦你。”
王崇石小跑过来,满脸堆笑,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是啊,那二十一石粮,都已经帮当家小姐卸到西厢房了。”
“至于粮价,小的没敢要,当做租金,还让当家小姐收着。”
他盯着她,观察她的眼神。
她也盯着他,同样在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