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如有需,可开棺
作者:江岁晚   开局祖坟冒青烟,女扮男装科举忙最新章节     
    池观旭握着笏板的手背,青筋暴起。

    强烈的羞辱感席卷而来,令他觉得,如被剥光衣服示众一般难堪。

    池观旭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是!下官确实是读书少,不及司尚书满腹经纶。”

    “然,圣人之为法也,所以平不夷、矫不直。大梁以法治国,向来讲究人证、物证俱全。”

    “也不是某些人,动动嘴皮子,便可无端给人定罪的。”

    立刻有官员议论道:“池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啊。”

    “再者,这话......陛下前不久才说过呢......”

    也有人道:“可这五百多年都过去了,有证据,也早就弄丢或损坏了吧。”

    “他这不是笃定,时间过去太久,江陵侯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吗?”

    就在这时,一道坚定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臣,有证据!”

    说话之人,却并不是谢玉衡,也非其他谢家子弟。

    而是,今日轮值的记注官——陆升。

    陆升眼眶泛红,直直看着谢玉衡。

    他曾问过江陵侯,祖上可是钱唐谢氏,当时其所答——‘非也。’

    可他也知,他与江陵侯非亲非故,怎能将此等重要之事,告知于他。

    陆升眨了眨眼,将湿意强行压下。

    转望向楚珩,见礼道:“还请陛下,着一人,暂为下官代笔。”

    “便由秉文执笔吧。”

    待杨秉文接过陆升记注官的位置,陆升从旁边的阴影处走出。

    先是对着谢玉衡长揖一礼,方掀袍跪于一侧,高声道:“陆华期,齐朝状元也,因受同乡迫害,入狱多年。”

    “直到谢谦平战乱,缺人手,亲审其案,方平冤,才学得见天日。”

    “陆华期于谢谦,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陆升说至此处,也是哽咽不已。

    不少官员,心下涌出一个离谱的想法——这小官,莫不是陆华期之后?

    如今名门首辅之后,都如大白菜一样,遍地走了?

    亦有官员暗自琢磨,姜姓有啥厉害的人物?

    姜子牙?不行,名头太大!

    前朝皇室亦是姓姜,好像也不太行,万一当成前朝余孽给嘎了。

    那就吃大亏了,白白苦读数十载。

    可梁太祖立国,也没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啊。

    怎的这些年来,竟没听过一个显赫的姜氏之人?

    莫非,自己当真是前朝后人?!

    那官员想着想着,急出一身细密的汗来。

    恨不能现在回家翻翻族谱,好好看看自家祖宗是谁。

    而前边的陆升,依旧叙说着陆华期与谢谦之事。

    “自夺门之变后,陆华期出狱后,便还了乡。”

    “然,佞臣无能,只会结党营私,而无治国平天下之能。”

    “为万千黎民,陆华期只得还朝。”

    “直到其临死之前,一直叮嘱子孙,待得他日,明君当任之时,定要为谢谦平冤。”

    “此,也成为陆家代代相传的家训之一。”

    陆升说着说着,仿佛间,似看见祖母临死之前。

    形同枯槁的老者,握着他的手,一点一滴艰难地将话说完。

    他垂下腰,以头抵地,声音哽咽,“臣陆升,陆华期之后,愿为谢谦正名!”

    “正名?呵呵呵......”

    池观旭嗤笑出声,“仅凭编造一段故事,便可为证?”

    “自是不能。”

    陆升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无声滚落,“臣之先祖陆华期有言,如有需,可开棺。”

    “棺内,自有证,可明谢谦之冤!”

    开棺,不仅是先人的不敬。

    民间更有传言,开棺会给自家活着的人,带去不幸。

    满朝闻之哗然,“实不相瞒,当年读齐史之时,我最讨厌的就是陆华期!”

    “谢谦,对他有再造之恩。”

    “其,却在谢谦死后还朝。官至首辅,还不为谢谦平冤。”

    是不想平吗,是平不了,没办法平。

    官权再大,也还是官,不是帝啊。

    只是这话不能说,高台龙椅之上那位,也是皇帝。

    “可这挖坟开棺,是不是太不敬了些啊?”

    忽而,谢玉衡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其实,也用不着开陆前辈的棺。”

    “我谢家,有五百年的族谱为证,亦有齐朝钱唐县令所赠之碑语为证。”

    “亦有当时天下,所有文人的笔墨为证!”

    陆升侧眸,看向谢玉衡,扯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他道:“多谢侯爷体谅。”

    “但下官想,若是先祖在世,想来也定是愿意如此做的。”

    见陆升执意如此,谢玉衡也不再出言。

    楚珩扫了眼面色灰败的池观旭,沉声吩咐道:“既如此,陈秋你带人与陆卿去取证。”

    “另宣江陵谢氏之人,入宫觐见。”

    两刻钟后。

    带着谢氏嫡支族谱,和墓碑入宫的谢氏兄弟二人,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草民谢庭江(谢庭海),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珩虚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起吧。”

    谢庭江将谢氏嫡支族谱拾起,递给上前来的太监。

    末了,拱手作揖道:“墓碑在殿外,劳陛下着人查看。”

    楚珩直接道:“谢谦为国为民,又不是魑魅魍魉,直接抬进殿来吧。”

    礼部官员欲言又止,唇张了又合,到最后还是紧闭上嘴。

    算了,礼乐崩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况且,陛下说得也不无道理。

    若齐朝无谢谦,只怕......当年狄戎人的屠刀,早就抹尽了上京人的脖子,继而一路南下。

    便是中原土地,再次由异族人执政,也无不可能。

    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话,在谁的族中都受用。

    彼时,汉人就是最低等的民族,必受尽欺压。

    蓝布遮盖着的墓碑入殿,本有些困倦的朝臣,顿时都打起了精神。

    随着墓碑落地,楚珩也缓步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向那片蓝。

    待到了近前,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蓝布,眸中亦是一片悲痛。

    若他得谢谦之能臣,恨不能捧在手心里供着。

    也就齐叫门,为了复位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人都杀。

    不过,他虽没有谢谦,但有谢谦的后人——谢玉衡,天生的肱股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