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如果此案与顾德璋有关呢?我们缉捕了顾全,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彭超说:“可是,抓了顾全,顾德璋难免会有动作,我们正可有所突破。”
莫如深摇摇头:“目前的证据太少了,不可轻举妄动。比如顾全手中的考题是如何来的?”
彭超争辩道:“卖考题必是顾德璋授意的,自然是顾德璋给他的。”
莫如深又问:“顾德璋的考题又是从何而来?”
彭超停顿了一下,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审问他,或许有所发现。”
莫如深微笑道:“大哥玩笑了!顾德璋是贾似道的亲信,他被抓,贾似道必然有所动作,到时我们想查清此案就难了。”
彭超点头道:“有一定道理。”
莫如深也点点头:“不仅如此。顾德璋掌管大理寺多年,对于刑狱审问的了解不下于我,岂是我们三言两语便能问出来的?若无确凿证据,绝不可轻动。”
彭超为难地说:“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莫如深微微一笑:“守株待兔,也未尝不可,何况我们没有死等。大哥,你耐心一些,跟着顾全,假以时日,相信会有发现。”
彭超明白了:“你是让我密查!”
莫如深说:“只能秘查了,这也相当于我们主动示弱,也许他们会有新动作。”
彭超一抱拳说:“大人,我明白了。”
莫如深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叫我大人了?”
彭超看了一下四周,说:“这是提刑司的大院,应该叫你大人。”
莫如深点点头,回正堂去了。彭超快步走出大门,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这一天,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随从走进了问渠阁。
那个公子看了看店内的陈设,说:“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故而取名问渠阁,好雅致的名字。看店内的陈设却是俗不可耐,如果没有《晚唐风云录》,本少爷真是懒得走这一遭!”
掌柜有些尴尬,急忙拱手道:“这位公子莫怪,小人粗识几个字,连读书人都谈不上,故而略显浅陋,公子见笑了。”
那个公子微笑道:“倒也无妨,夏某只是见到这书铺的名字,聊发感慨罢了。”
掌柜三句话不离本行:“夏公子,莫非想买《晚唐风云录》吗?”
夏公子说:“掌柜子真是在商言商,夏某正是想买《晚唐风云录》。”
掌柜指了一下架子上的书,说:“您要几册?我帮您拿。”
夏公子扫视了一下书架,说:“少了些,我要的多。”
“什么?”掌柜愣了一下,“店中至少有几百册,不知您要多少册?”
夏公子微笑道:“我要五千册!”
“五千册!”掌柜大惊。
不要说个人,就是城内各家书铺批发,也从来没人一次批发量超过五千册。
夏公子看看他,说:“怎么?不可以吗?这是五十两金子,作为定金。我们需要签一纸契约,不知你几天能够交货?”
掌柜看看黄澄澄的金子,喜笑颜开:“夏公子,你能买这么多书,在下乐意之至。五千册书似乎也用不了五十两金子,不知公子为何买如此大量的书?”
夏公子说:“你不问,我也会说。夏某建康府人氏,家中也开设书铺。欲将《晚唐风云录》带回家乡售卖,故此多定了些。”
掌柜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如此大量购买,本店按市价给夏公子降价五成,您看如何?”
夏公子嘿嘿一笑:“按市价似乎高了些,依夏某看,可按批发价降价五成。”
掌柜犹豫了,这样一来压价不少。
掌柜有些为难,说:“您看降七成,如何?”
夏公子哈哈大笑:“掌柜子,目光短浅了。我们先作一笔,此后还有更大的利益,不必纠结于眼下。”
掌柜不明白了:“还有此后,此后怎样?”
夏公子解释道:“建康府之繁华不亚于京城,我要在建康府长期售卖此书。所得分两成给你们,所售何止万千,贵店不必劳神费力便可获利,岂不美哉?”
掌柜一听,心花怒放,急忙说:“如此甚好!”
夏公子说:“如果书籍在建康府印制,还可将获利再多给你们一成。这五十两金子权作见面礼!”
掌柜欣喜非常:“如此甚好,书便可卖到更远的地方。”
夏公子提醒他:“如果此次合作顺利,我们可将此种模式推广到其它各州府。日进斗金,又有何难?”
掌柜连连拍手叫好:“好,好,那太好了!”
夏公子问:“这么说,掌柜的同意了?”
掌柜突然住了嘴,想了一下说:“我需要与店主东商量一下。”
夏公子点点头:“也好。定金先放在此处,咱们先把这五千册交付。至于往后能否继续合作,待我见过店主东再行商定。”
掌柜说:“也行。书印好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夏公子问:“需要几日?”
掌柜想了一下,说:“五日即可。五日之后这个时刻,您来提货。”
夏公子站起来,说:“咱们一言为定。”
掌柜急忙回复:“一言为定。未知夏公子宝号何处?”
夏公子说:“在下夏平州,家中书铺名曰水来阁。”
掌柜抚掌大笑:“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贵我两家的店名竟然来自同一首诗,真是有缘!我会将今日之情形详述于主家,想必他一定非常乐意。”
夏平州也爽朗地一笑:“合作愉快!夏某告辞了。”
“夏公子,慢走!”掌柜把夏平州送出了门。
五天期限很快就到了,夏平州如约而至。掌柜很客气,接待了他。然而货已备好,老板却拒绝了夏平州的合作之意。
夏平州十分不解:“不知老板为何不愿合作?”
掌柜也换了一副面孔,看不出丝毫对合作的渴望,真是一反常态。
掌柜还是很客气:“老板性情古怪,他只是一再拒绝,并未说明原因。”
夏平州不甘心:“可否请老板一见,容夏某当面讨教。”
掌柜连连摆手:“不必了。请夏公子暂时奉茶,在下派人将书装上马车。不知夏公子下榻何处,在下可以派人送去,您看如何?”
夏平州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推辞道:“不必了。我带了马车,帮我装车即可。”
两辆大车驶离了问渠阁,沿着朱雀大街往南城而去。两刻钟后,车停在了莫如深的府门前。
夏平州有些沮丧地对随从说:“莫大人,怎么会这样?”
随从说:“小文,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夏平州是文云孙假扮的,随从便是化装的莫如深。
文云孙说:“就是,五日前掌柜明明对合作非常感兴趣,而今却一反常态,甚是蹊跷。”
莫如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我们露出了什么马脚?”
文云孙说:“应该不会吧。”
莫如深安慰他:“别着急,我们另想他法。也许童伯并非童博,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
“不!”文云孙断然否认,“我对童博的文风十分了解,绝不会错。”
“好的,我知道了。容我再想想。”莫如深说。
文云孙有些不悦,觉得莫如深有心推脱。他施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如深让车夫把马车赶进府内。转身的瞬间,他看到彭超直奔府门而来。
彭超这几天一直在监视顾全,这是他派下来的任务。想到此处,他突然一激灵,急忙看向四周,盯着过往的行人看。
彭超走到他跟前问:“老三,你在找什么?”
他说:“是我疏忽了,小瞧了他们!”
彭超问:“老三,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他对彭超说:“走吧,大哥,我们回府再说。”
两人在花厅坐下,彭超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如深解释道:“文云孙怀疑《晚唐风云录》的作者童伯其实是他在知学书院的同窗童博。三年前,童博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我与文云孙化装打探,不想坠入他人彀中,想必上次他们在我们离开后跟踪了我们,以至身份泄露,功败垂成。”
彭超问:“你怎么知道的?”
莫如深说:“看到你的瞬间,我就明白了。”
彭超仍是疑惑不解:“看到我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莫如深提示道:“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彭超愣了一下,说:“我去跟踪顾全了。”
莫如深点道:“这就对了。我能派人跟踪顾全,问渠阁的老板自然可以派人跟踪我。我疏忽了,想来他们跟踪了我和小文。”
“问渠阁?你是说问渠阁?”彭超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问渠阁?”莫如深很吃惊。
彭超解释道:“你让我跟踪顾全,大概四天前顾全去过问渠阁。”
莫如深顿时来了兴趣:“你说顾全去过问渠阁?”
“正是。”彭超略微有些懊恼,“当时,他在里面待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出来了。我不以为意,所以没有及时向你报告。”
莫如深一边踱步,一边说:“我和文云孙是五天前去的,顾全是转天去的。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问道:“顾全去干了什么?买书了没有?”
彭超使劲想了半天:“他是坐车去的,至于有无买书,我没看到。”
他自言自语道:“最近这顾全可是忙得紧,事事与他有关,看来要动一动他了。”
这时,提刑司的差役慌忙来报,出了人命案。
莫如深说:“让他们到临安府报案,凶杀案应由临安府侦破。”
差役回禀:“案子就是临安府转来的,死者是今科仕子,故而临安府的公人请大人过去一下。”
“今科仕子?”莫如深预感到有些不妙,“大哥,赶紧准备,我更衣之后咱们马上出发。”
死去的仕子名叫姜天,京城人氏,死于书房。姜宅虽然说不上十分豪华,但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穆建和张头已经来了,查验了现场。姜员外口口声声称儿子是今科仕子,必能高中,如今朝廷失去一栋梁之才,请官府严加查办。
因涉及今科仕子,张头建议请莫如深勘验现场,查办此案。穆建不想惹事,巴不得推给别人,于是派衙役通知了提刑司。
莫如深来了,开始勘查现场。穆建简单交待了几句,到花厅喝茶去了,落了个清闲。
莫如深走进了书房,仔细查看起来。书吏已经准备了纸笔,只待莫如深说话便开始记录。
他看了看尸体的情状,说道:“验!死者男性,年二十左右,体长六尺三寸,脑后发髻间及颈后有干涸的血渍。”
他伸手摸了摸死者的后脑,说:“后脑碎裂,有脑液渗出。胸前有数处伤口,方向平直——肉色干白,无血荫。”
他用探针插入伤口,说:“伤口深四寸,右宽左窄,凶器是一把刀刃为四寸的单刃匕首。”
他又查看了死者的身体:“尸斑沉积于身体后部,根据尸斑颜色及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者死亡了大约六个时辰,死于昨夜三更前后。”
他在死者的怀里发现了一张纸,打开一看竟是一封遗书。姜天觉得自己枉读圣贤之书,不配位列庙堂,欲一死以谢天下。
他站起来,仔细查看四周。柱子上有一小块血渍,上面还有几根毛发。
书架上有不少书籍,他随便翻看了几本。有的书上作了标注,看来姜天读书很用功,也很认真。
书桌边缘有残留的墨迹,已经干涸。笔搁上有一支毛笔,他用手摸了一下,笔毛很硬,看来最近一次用过之后,并没有洗。
笔洗里有清水,纸篓里是空的。地上有一个火盆,里面有烧过的纸张。
莫如深说:“彭捕头,你们仔细搜索,不可落下任何细微之处。”
彭超抱拳道:“是!”
莫如深对张头说:“张捕头,你把姜员外叫来,我有话要问。”
张头答应一声,出去了。片刻之后,姜员外跟着张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穆建。
莫如深知道穆建其实是来看自己的,也许想看自己究竟有什么本事,也许就是来看笑话的。
他不动声色:“员外贵姓大名?”
姜员外急忙回答:“小人姜志忠。”
他问道:“你是如何发现姜天死亡的?”
姜志忠说:“天儿是我的独子,本指望他金榜得中,光耀门楣,谁知竟遇此横祸。这几日,科场舞弊案发,我儿心中甚是不快。”
他问:“为何不快?”
姜志忠十分愤怒:“我儿姜天颇有才学,得中金榜不过是探囊取物。谁知奸人作祟,害得我儿寒窗苦读而无法金榜题名。不要说他,我也是十分懊恼!”
他略一思索,又问:“只怕姜员外言过其实了吧?既然令郎有如此大才,为何在京城仕子间从未听过其名?”
姜志忠有些尴尬,很快理直气壮地说:“那些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是否有真才实学尚未可知。”
莫如深不想与姜志忠争执,转移了话题:“说回发现姜天死亡的事情吧。”
姜志忠调整了一下情绪,说:“近几日,天儿情绪不好。有时睡到中午,我叮嘱下人不要打扰他。今日甚是奇怪,已然午时初刻了,他还没起床。我让老院公叫他,发现他不在卧房。四下寻找,这才发现他倒毙于书房。于是,我派人到临安府报了案。”
莫如深微微一笑,拿出那封遗书问:“这可是姜天的笔迹?”
姜志忠一愣,接过遗书看了一下:“是的,噢——不,不是,这不是我儿子写的!”
莫如深一怔,加重了语气:“姜员外,人命关天,不可轻言!是与不是,请你想好了再说。”
“不,不是天儿写的!”姜志忠有些慌张,但还是一口咬定遗书不是姜天写的。
莫如深不相信他,喝道:“彭捕头,拿一些姜天写过的文稿来!”
彭超递过来几张纸,莫如深把纸和那封遗书展开,平铺在桌上。
他对穆建说:“穆大人,您进士出身,颇通文墨,不妨看一下这上面的笔迹是否为同一人?”
穆建有些得意,因为他知道莫如深从未考取功名,是从一介布衣提拔上来的。
穆建迈着方步,走过来看了看:“依本官来看,这是同一人所书,勿庸置疑!”
莫如深对姜志忠说:“看来姜天早有自杀之意,为何身上有那么多刀伤?”
“我——我——我哪儿知道?”姜志忠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叫你们前来,就是为查出真相的,为何两位大人反而问起我来了?”
这时,彭超走过来,把一段白绫递给了莫如深,并在他耳边说:“这是在被褥下发现的。”
莫如深点点头:“姜员外,你还敢文过饰非!遗书是姜天亲笔所写,现在又有白绫为证,这证明姜天确有自杀之意。”
姜志忠汗如雨下:“不,我儿不是自杀的!不是自杀的!”
穆建略带调侃地说:“莫大人,你不会真认为姜天是自杀的吧?”
莫如深说:“看来穆大人有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穆建轻蔑地说:“死者后脑碎裂,伴有鲜血及脑液流出,这是死者的真正死因。”
莫如深夸赞道:“穆大人目光如电,果然不凡。请问穆大人,死者胸前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我——”穆建突然语塞,“我——本官要斟酌一下。”
莫如深戏谑道:“我明白了,因为胸前有伤口,穆大人才把下官叫来了。”
穆建一愣,说:“何出此言?”
莫如深微笑道:“难道不是吗?在我来之前,你就发现了死因和遗书。你看过遗书,又放回去,无非是想考证下官是否有真才实学?”
穆建反驳道:“你说我看过遗书,可有证据?”
莫如深说:“您仔细看一下,遗书被折过两次。两次的折痕并不一致,细看之下,便能发现。第一次是死者折的,第二次应该您折的吧?”
穆建哼了一声:“何出此言?难道就不是凶手折的吗?”
莫如深说:“从死者的死状来看,绝非自杀。凶手打开遗书看完,又把遗书放回去,这又何必呢?”
穆建还在狡辩:“难道不可能是其他人吗?或者就是死者自己折的。”
莫如深说:“遗言不过寥寥三句话,并未修改,死者是应考仕子,不会言语不详,又何需修改?”
穆建说:“那我为何要把遗书放回去?”
莫如深笑着说:“因为自杀的动机,真正的死因以及胸前的伤口三者难以形成通顺的逻辑。”
莫如深给了他一些面子,没有直接说出他的不足——其实穆建搞不清楚这些要素的关系。
穆建当然清楚莫如深给了他台阶,他倒也识时务,就坡下驴了:“一切全凭莫大人!”
莫如深知道他已经服软了,也不再相逼。
他转身看看正在擦汗的姜志忠,说:“姜员外,将那把刀拿出来吧。”
姜志忠十分慌张:“什么刀?根本没有什么刀?”
穆建也看出姜志忠神色不对了,问莫如深:“莫非姜天是姜志忠杀的?”
姜志忠连连摆手,大声呼号:“两位大人不可妄言!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怎可杀死亲生儿子?我如何下得去手?”
穆建觉得姜志忠说得有一定道理,对莫如深说:“莫大人,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
莫如深说:“是与不是,找到那把刀再说。”
穆建问:“到哪里去找?”
莫如深下令道:“彭捕头,张捕头,你二人各自向前后院搜索,找一把刀刃为四寸长的单刃匕首,不得有误!”
两人答应过后,各自带人搜索去了。
莫如深看了姜志忠一眼,姜志忠急忙避开莫如深的目光,顺势向后转了一下头。
莫如深笑了,令两个差役看着姜志忠,然后径直向后院走去。绕过书房,就到了后院,这里除了姜天的卧房,大部分院落被一座小花园占据。
这里景色不错,也很安静,倒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莫如深驻足在亭中,一眼看到了眼前的荷塘。
他对彭超说:“彭捕头,让兄弟们下荷塘,仔细搜索!”
彭超瞬间明白了,率先脱掉外衣,下到了荷塘里。差役们纷纷跟着下了荷塘,打捞匕首。
半个时辰后,匕首终于被捞了起来。莫如深所料果然不错,刀长七寸,刀刃四寸,是一把单刃匕首。
穆建这下服了:“果如莫大人所料,丝毫不差。莫大人之能,堪比大唐之狄公、前朝之包公,当朝也仅有宋提刑可以匹敌。本官佩服!”
穆建突然提到宋慈,莫如深颇为感慨:“穆大人过奖了,如深不及恩师于万一,何谈匹敌?”
“什么?”穆建一惊,“莫大人竟是宋提刑的弟子?”
莫如深说:“下官有幸,曾经跟着老师短暂学习过,所学皆是皮毛,然受益终身。”
穆建面露艳羡之色:“莫大人所说的皮毛足可令本官望其项背了。”
莫如深不想再说这些:“穆大人,不如我们先说案子吧。”
穆建这才说:“也好,也好。”
他们一前一后向前院方向走去。
穆建问:“依莫大人所见,凶手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