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说:“此后再没有人见过他吗?”
“正是。”文云孙说,“三年前科考后,我才进入了国子监读书。我到处打听他的下落,然而一无所获。拜托莫大人找到他!”
莫如深明白了文云孙的意思:“案子结了,我会找他。”
彭超在旁边提醒道:“就是,先说说眼前的案子吧!”
文云孙施礼道:“莫大人,能让我看一下那个账本吗?”
莫如深思索片刻,把本子递给了文云孙。
文云孙看了看:“适才听莫大人说,这是杨玉贵的账本。您怎么确定这就是杨玉贵本人记的?”
莫如深突然哑口无言。经过文云孙的提醒,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是啊,现在所有的查证都有一个前提——账本的确是杨玉贵的。如果账本不是杨玉贵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账本是太子的侍卫长温奕民给的,而他在复杂的情绪下并没有仔细查证,便想当然地认为账本就是杨玉贵的。这是证据上一个极大的漏洞!
难题又出现了!自己如何才能进入景泰宫拿到杨玉贵的手迹?
前几次,罗红缨是偷偷潜入的。如今,景泰宫已经有了防备,不便进入了。何况杨玉贵已经死了,也许太子已经把他的物品销毁了。
彭超见莫如深半天没说话,提醒道:“大人,已经中午了。话也问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莫如深看看彭超和文云孙,点了点头:“好吧!先吃饭,下午见兰永年和穆建。”
文云孙说:“莫大人,我先回国子监了。”
莫如深说:“小文,咱们一起吃吧?”
文云孙推辞道:“不了,我先回国子监,温习功课要紧。”
莫如深想了想,说:“也好。”
文云孙告辞,差役们也散了,大堂里只剩下了莫如深和彭超。
彭超问:“我去老二那儿,你怎么办?跟我一起去,还是回府?”
莫如深自言自语道:“三义楼?回府?我还是回府吧!”
彭超呵呵一笑:“对,你应该回府。新婚燕尔,你多陪陪红缨。”
莫如深笑道:“大哥多体谅!”
彭超说:“行。咱们走吧!你回府,我去三义楼。”
两人结伴走向了门口,莫如深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莫如深问:“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彭超看着他,很不解地说:“我刚才说,你回府,我去三义楼!”
莫如深没说话,突然眉头大展,对彭超说:“走,我们去三义楼!”
彭超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要回府吗?”
莫如深紧走几步,翻身上马说:“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拍马向前,彭超也上马紧随其后。
在铁锁的帮助下,莫如深在三义楼找到杨玉贵的签账记录。
原来京城官宦人家的管家经常到三义楼小聚,天长日久与店里熟了,吃完饭经常是签字,然后一月一结。
杨玉贵也是如此,所以刚才彭超提到三义楼的时候莫如深突然想起了签账的事情。
按照三义楼的规矩,欠账的条目由顾客亲自书写,这是铁锁告诉他的。因此,三义楼一定会有杨玉贵的手迹,为确保顾客清楚自己的签账内容,郑虎要求顾客亲手把所欠银两详情写清楚。
莫如深仔细比对了杨玉贵在三义楼账本上和证物账本上的笔迹。他虽然不是书法圣手,但一眼便知两种笔迹肯定不是一个人的。
在三义楼的账本上,笔迹线条较细,字迹比较规整,这是铁锁亲眼看着杨玉贵写的。
证物账本上,笔迹线条较为粗犷,字迹更加随意,说明证物账本上的字不是杨玉贵写的,很可能是别人栽赃的!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杨玉贵杀了刘克功,铁证如山,毋庸置疑。新的疑惑又出现了,到底是谁栽赃了杨玉贵?这个人为什么要栽赃杨玉贵,这难道不是画蛇添足吗?
彭超看到莫如深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促,在一旁问道:“老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莫如深点头道:“是的,有发现。笔迹不一致,证物账本不是杨玉贵记的,杨玉贵的死可能有问题。”
彭超很惊诧:“账本不是杨玉贵记的,那会是谁记的?”
莫如深摇摇头,把两个账本都合上了。
他想了会儿,问铁锁:“杨玉贵来这儿吃饭,常与谁在一起?”
铁锁微微一笑:“三老爷,杨总管经常与顾管家在一起?”
他很感兴趣:“哪个顾管家?”
铁锁答道:“大理寺卿顾德璋大人的管家!”
“顾全?”他和彭超都很吃惊。
铁锁点点头:“是的,就是顾管家。他经常来,我记得很清楚。”
他问:“他们在一起经常谈论些什么?”
铁锁一脸茫然:“没有什么特别的,顾管家总是满脸堆笑,样子——有点——”
铁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补充道:“有点谄媚!”
铁锁微微点了点头:“正是这样。”
莫如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包间亲眼见过他们有所接触,于是接着问道:“你好好想想,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铁锁想了半天,摇摇头:“确实没听到。我把酒菜放好,一般就退出来了。有时他们会催我赶紧出去,我是个干活的,只好先出去了。”
莫如深没有再问下去,看来铁锁所知的也就这么多了。他随手翻了翻,翻到了顾全的签账页面,不禁大吃一惊!
顾全的笔迹与证物账本上的笔迹十分相似。他不是很擅长书法,还不敢肯定,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议。
铁锁帮他们安排了饭菜,莫如深和彭超简单吃了一点,急匆匆赶往刑部。
半个时辰后,穆建也赶来了。他们开始汇总讯问各位仕子的结果。
穆建说:“什么都没问出来。孙卫刚和卓俊既不认识刘克功或杨玉贵,也不承认买过考题。”
兰永年有些失望,本来指望穆建能了解到些什么。
兰永年抱着最后的希望说:“他们没承认,并不代表他们没做过。”
穆建说:“不太可能。卓俊家境还好,在青云客栈住中等房,但出200两银子买考题不太可能。孙卫刚家境贫寒,应考期间住在青云客栈的下等房,生活极为节俭,出200两银子买考题几乎是不可能的。”
兰永年彻底死心了:“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发现。李相龙的父亲是永州治下一个县令,倒是能买得起考题,但他说绝不会花1200两银子买考题。一来钱太多了,二来他自认可以中进士,并不想花费太多银两。”
莫如深问:“黄海兴呢?”
兰永年说:“黄海兴家境一般,指望高中以后光耀门楣。他说如果家里很富足,他便不会如此劳神费力地考科举了。”
莫如深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儿也差不多,郭楠断然否认曾经买过考题,也否认与杨玉贵或刘克功相识。两位大人知道,画像是根据文云孙的描述,秦斌大人画出来的。看起来只有文云孙见过刘克功,而且账本显示只有文云孙一人花了20两银子买到了考题,这确实有些蹊跷。”
穆建连连冷笑:“莫大人,说来说去嫌疑人只有文云孙一个。你又不同意对他用刑,如之奈何?”
莫如深也冷笑道:“放了文云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不能因为他揭开了科场舞弊案的黑幕就对他产生偏见。”
穆建反唇相讥:“莫大人对他的保护不是另一种偏见吗?这其中有没有个人感情的因素?”
莫如深微微一笑:“我承认与文云孙多有交集,他也屡次助我破获大案,对他的人品我有所了解。如若他真的作奸犯科,我必亲自将其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兰永年急忙出来打圆场:“穆大人,兰某以为莫大人素有公正之名,自然不会偏私。”
穆建不说话了,莫如深也没说话。
兰永年问:“莫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如深悠悠地说:“我发现了新线索。”
兰永年眼前一亮,问:“什么线索?”
莫如深稍稍思考了一下,说:“我发现小账本上的笔迹不是杨玉贵的,证物可能是假的。”
“什么?”兰永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的脑海中早已不是那个小账本,而是把小账本交出来人——当朝太子!这意味着太子可能说谎了,案子该怎么查下去?
穆建也很震惊,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半天,兰永年才对莫如深说:“莫大人,我早就建议发现账本后顺势结案,否则哪有今天的后果?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两位大人,我等如之奈何?”
穆建想得很明白,兰永年是本案的主审,莫如深主导了整个案件的侦破。他就是敲敲边鼓,不会负主要责任。万一皇上真地追究下来,自有贾似道替他说话。
兰永年问穆建:“穆大人,你的想法呢?”
穆建嘴角一撇:“兰大人是主审,下官唯兰大人马首是瞻。”
兰永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转向了莫如深:“莫大人,你精于刑狱,有何见解?”
莫如深看了看他俩,说:“两位大人关心的恐怕不是案件能否侦破吧?”
他一语道破天机,穆建冷哼一声没说话,兰永年却又被噎了一次,彻底说不话来了。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整理好衣服,慢慢地说:“我等位列朝堂,当思社稷百姓,大案当前,应思报效朝廷,还真相于天下。为何以一己富贵为念,迁延罔顾?”
穆建冷笑起来:“莫大人好大的官德!我与兰大人都是十年寒窗,一朝入仕,以个人前程为念有何不可吗?不是任何人都能似莫大人一样,以一介平民,几年光景便做到朝廷四品的。”
兰永年皱着老脸,低声附和着。
莫如深承认他们的顾虑是可以原谅的,于是说:“太子知情与否尚未可知,我们可以向皇上请旨,请太子参与调查。”
兰永年手都开始抖了,穆建更是冷笑不止,他们显然都不同意莫如深的想法。
正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江千里进来了。他拱手道:“皇上诏见三位大人,请随我进宫面圣。”
三个人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御书房,太子赫然站在皇上旁边。三个人急忙给皇上和太子请安。
待他们站定后,皇上问:“太子说,此案涉及到了景泰宫,太子已将实情告知了朕。当着众位爱卿的面,太子将实情再说一遍,利于卿等破案。”
兰永年带头高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如深和穆建稍一对视,也跟着喊了起来。
三个人都没想到,他们的意见冲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太子说,前几日侍卫长温奕民发现杨玉贵形迹可疑,于是派人跟踪。温奕民发现杨玉贵经常与表弟刘克功偷偷会面,好似密谋着什么。
事发当夜,他们又发现杨玉贵带着几个亲信侍卫出去了。温奕民一面派人跟踪,一面查找了杨玉贵的房间,发现了那个小本子,向太子禀报了。
接到温奕民的禀报后,太子随即与温奕民一起到达了案发现场附近,寻找杨玉贵。
太子质问杨玉贵为何偷偷出宫,谁知杨玉贵企图挟持太子逃走,温奕民这才击杀了二贼。
兰永年和穆建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有无作弊,也不在乎何人作弊。只要能交差,他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甚至恨不得皇上马上下旨停止查案。
太子说完了,宋理宗问:“三位爱卿,有什么要问吗?”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各怀心事。兰永年和穆建当然不会问任何问题。
莫如深咂了咂嘴,本来想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他根本不相信太子的话,事发当夜杨玉贵和富大春刚出去,张雨辰就跟出去了。太子和温奕民恐怕没时间与杨玉贵说话,更不要说杨玉贵要挟持太子了。
按照杨玉贵和富大春当时倒地的位置,伤口均在喉部,显然与凶手对面而立。手掌呈放松状,手里也没有武器,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击杀的。
如果他们真要劫持太子,为什么连武器都没拿,这完全说不通。他们从院里出去的时候手里还有武器,可能是给太子行礼才把武器放下的,之后才被突然击杀。
这是在家天下的南宋,至于是太子说谎,还是皇上护短,莫如深都不打算再提了。
兰永年说话了:“皇上和太子英明神武,怜惜下臣,是臣子的大幸。臣等一定同心戮力,斟破此案,不负皇上及太子所托!”
宋理宗看看他们:“三位爱卿,就以一月为限,下去办差吧!”
三个人向皇上和太子告退,出了皇宫,他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心情放松下来了,兰永年汗如雨下。莫如深暗自赞叹,这老家伙就像有特异功能一样,能把出汗这一生理反应控制到如此地步!
兰永年很高兴:“太子既与此案无关,我们即可另寻线索了。”
穆建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另寻线索?兰大人说得轻巧,线索在哪里?”
穆建转向莫如深,不阴不阳地说:“莫大人,你多费费心。”
莫如深知道他是在将自己的军,没理他,上马径直走了。兰永年和穆建如释重负,无心再谈案子,各自回府了。
莫如深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他不清楚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下。他面对兰永年和穆建,还有皇上和太子,隐瞒了顾全的线索。
内心中,他已经认为科场舞弊案极可能与顾德璋有关,而顾德璋是贾似道的亲信,皇上是贾似道的姐夫,穆建又是贾似道一手提拔的,这是一个很长的利益链条。
他认为穆建是贾似道的人,兰永年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他们似乎都不值得信任。
其实他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隐瞒线索,是想自己查清楚吗?是想以一己之力与南宋的腐朽势力一决高下吗?难道这腐朽势力中还包括宋理宗吗?
他不断拷问着自己的心,就这样信马由缰地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匆匆掠过的行人。
渐渐地,他想明白了。经过六年的浸润,他逐渐明白了南宋朝廷的行事逻辑,理解了南宋为什么再过二十多年就灭亡了。
想想他也曾经为这个朝廷努力工作了六年,现在他却在冥冥中看到了他本来就知道的结局。
当豪迈渐渐淡去,心中只剩下了满腹的苍凉。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他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了。
他回到家,让张纪炒了几个菜,自斟自饮,喝得酩酊大醉。罗红缨知道他不痛快,只是默默陪在旁边,照顾着他。
罗宗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但他隐隐猜出了莫如深大醉的原因。莫如深睡着后,罗宗与罗红缨坐在一起,说了好半天话。
罗红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情由,听从罗宗的建议,她去找了江千里。
当莫如深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江千里、彭超、郑虎、秦斌和文云孙,在他们身后还站着罗宗和罗红缨。
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眼前的人就是他在南宋生活六年来积累的所有财富。
在那一瞬间,他决定从此不为南宋朝廷活着,只为自己和眼前的人活着。他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江千里调侃道:“醒了,还笑了。那就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罗红缨走上前来,扶起了他,说:“你昨天是怎么了?都快把人吓死了?我去通知了江大人,谁知早上来了这么多人。”
彭超说:“我看你没到提刑司,就和老二来府上找你。路上又遇到了秦斌和小文,所以大家都来了。”
郑虎问:“老三,我记得你的酒量不错。昨夜肯定遇到了烦心事,否则怎么会大醉呢?”
文云孙说:“是不是案子进展得不顺利?”
莫如深很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
江千里说:“如深兄,尸位素餐之辈甚多,你不必太在意。正如你所言,官爵俸禄不过是身外之物,为了你心中的牵挂而活着。但凡你有所差遣,在场之人皆可赴汤蹈火。”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正是!”
莫如深抱拳施礼道:“千里兄,二哥,你们都忙,赶紧回去吧!秦斌留下,我有事同你商量。”
江千里放心了:“既如此,江某便告辞了。”
“行,我也回去了,过一会儿又该忙了。”郑虎也走了。
经过昨夜的酒醉和众人的劝慰,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好多了。
秦斌看过顾全的笔迹和证物帐本,很肯定地说:“这就是一个人写的。”
莫如深想起了文云孙买来的那份考题,秦斌看过之后说:“也是同一个人写的。”
他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确实非常相似。
他自言自语地说:“泄露的考题竟然与顾全有关,他是怎么拿到考题的?”
彭超说:“那还用说,肯定是顾德璋。”
他摇摇头:“顾德璋只是一个巡检官,按照惯例他只能在大考开始以后才能进入贡院。在此之前,他根本接触不到考题。”
秦斌忧心忡忡地说:“按理说是这样。不过,以顾德璋之能也不是没可能。”
莫如深同意秦斌的看法:“看来要接触一下顾全了。”
秦斌和文云孙告辞了。
莫如深到提刑司值守,派彭超去办事。他自己忙里偷闲看那本刚买来的《晚唐风云录》。郭楠和文云孙都提到了这本书,他好奇心大发,于是让彭超买了一本。
当莫如深还是何在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失意的网络作家。如今再次拿起一本小说,他真是感慨良多。
何在如今成了莫如深,已经有几年不曾动笔了。原先两只敲键盘的手却握了刀剑,自己也经常面临生死抉择,整日与各类奸佞缠斗。
他从初始时为生存而写作,后失意而偶遇雷击,莫名其妙来到南宋。初入公门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后他才逐渐找到了做官的意义。
如今他又开始迷惘了,怀疑起了在南宋为官的意义,却不得不再一次读起了小说。
这好似一个轮回,冥冥中似乎早有天定。
莫如深着重看了书中所写的鸿生书院案,果然如郭楠所言,情节与知学书院案若合符节,若非亲历者书写,绝不可能如此相似。
他对于作者真的开始感兴趣了,至于童伯是否就是知学书院的学子童博尚待查知。
他坐不住了,赶到了专门发售《晚唐风云录》的书铺问渠阁。这是一家比较大的书铺,近三年来声名雀起。
《晚唐风云录》只在问渠阁发售,其它大小书铺所卖的书都是从问渠阁批发的。
他再三问起作者童伯,掌柜一再申明自己并不认识童伯。问起原稿的来源时,掌柜支支吾吾地说书稿是老板拿给他的,他只负责印售。
莫如深想见老板,掌柜说老板常年在外云游,很少回来。
他还是不想放弃:“请问老板姓字名谁,可否相告?”
掌柜说:“老板名叫商云林。”
他问:“他是哪里人氏?”
掌柜有点不高兴了:“你这位客人,买书便买书,不买也不要在此搅扰。请吧!”
掌柜下了逐客令,莫如深只好先出来了。掌柜越是隐讳不言,他就越觉得蹊跷。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商云林产生了兴趣。他绝不相信掌柜说老板四处云游之类的话,人家只是不想见陌生人。
他刚回到提刑司门口,彭超就迎了上来。
彭超说:“我跟踪顾全已经有几天了,他从府里出来。经常到东市一带转悠,几乎每天都去一趟三义楼,似乎并无异常。要我说,既然顾全涉嫌,我们又有证据,何不把他缉拿,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