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凌可奔跑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他背着湘湘一口气跑到了第八层,准备向第九层走时,发现第八层站着一个人。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人居然是跟罗广一起来的戴着银色面具的那个天罡谷弟子。
那名弟子从魔风谷出发,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很多人猜想那名弟子可能是个哑巴,若真是哑巴,那名弟子手里又怎么会拿着木牌上写着“坎、圆壹”的流苏?
难道猜灯谜时不需要念出来,只要想到正确答案便能点亮木牌上的文字?
那名弟子站在第六十一盏彩灯下方,看了古凌可和湘湘一眼,很快对两人失去兴趣,又将目光移到了第六十一盏彩灯上。
那盏彩灯上的灯谜非常简单,谜面是“拆掉弓弦”,谜目是“打一字”。
古凌可不用想就知道是个“玄”字,但他站在飞梯上没有继续走,就是想看看银面男子怎么拿到六十一盏彩灯下的珠子。
这座灯谜楼设计得非常有意思,银面男子在其他地方拿到流苏木牌来到第八层六十一盏彩灯下后,必须解出这盏彩灯灯谜,点亮彩灯下方木牌上的文字,等文字的力量流入与木牌紧挨着的珠子内,赋予珠子开启“坎”位木台的力量,珠子才能成为开启“坎”位木台内部机关的钥匙。
如果不猜出这盏灯的灯谜,点亮木牌上的那个“玄”字,“玄”字蕴藏的力量没有流入与木牌相接的珠子内,即使拿到珠子也没有任何作用。
古凌可就想知道银面男子会不会说话。
如果会说话,他通过银面男子声音可以大致判断银面男子年龄,从而推断银面男子修为大致如何,毕竟半个月后,在天罡谷举办的甲子赛上,听说这个男子也会参观;
如果不会说话,他还真想知道银面男子要怎样点亮木牌上的文字。
银面男子似乎瞧出了古凌可内心想法,于是站着不动。
古凌可等得都快走了,才见银面男子拿起右手,在空中写了一个“玄”字。
六十一盏灯笼下的木牌很快出现了一个“玄”字。
见这样也行,古凌可不由叫道:“我去!”
他不再理睬银面男子,背着湘湘朝第九层飞梯走去。
他没有看到,当他离开后,银面男子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目光非常调皮。
第九层飞梯上也有人,却是方芳和潘豪泉二人。
两人手里拿着一块写着“巽、进捌”的木牌,等古凌可拉着湘湘走过去时,那盏彩灯下的木牌已被点亮。
两人将珠子取下,跟古凌可和湘湘打了个招呼便顺着飞梯往下走,想知道“巽”位木台里藏着什么宝物。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古凌可才带湘湘走到旁边七十九盏灯笼下,指着灯笼上的字迹,问道:“认识这几个字吗?”
湘湘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念道:“头是一,什么是一,什么是一,什么什么不是一,打一字。”
古凌可看着灯笼上的字,笑着念道:“头是一,腰是一,尾是一,其实不是一,打一字。”
“古哥哥,那两个字就是村里李大娘家养的那头老黄牛的牛腰和牛尾巴的意思吗?”湘湘指着“腰”和“尾”两个字问道。
她从小没有机会识字,现在有机会了,识起字来比修行还要认真。
古凌可摸着湘湘脑袋,说道:“对呀,那两个字就是李大娘家老黄牛牛腰和牛尾巴的意思,就是刘大叔家那只花猫的腰和尾巴的意思。湘湘想一想,该是什么字?”
湘湘很认真地想了起来,她虽然识字不多,但这半年多的时间学得非常认真。
她偏着小脑袋,看着头顶彩灯,忽然惊喜地叫道:“我知道了,是‘三’字。”
话音刚落,挂在彩灯下的流苏木牌便浮现出了一个“三”字。
湘湘欢呼了两声,拉着古凌可向旁边长杆上刻着“巽、枯”的第八十盏灯笼走去。
灯谜楼下,“艮”位木台。
阵谷弟子将珠子丢进石蟾蜍嘴里后,木台内关机开启,将一个红木匣子送了上来。
阵谷弟子围到匣子前,打开后发现匣子里放着十余卷轴。
一名阵谷弟子拿起一份卷轴,发现卷轴内记载的居然是某种强大的地阶法阵。
那名弟子惊奇地放下卷轴,又拿起另一份卷轴,发现竟是一份天阶卷轴。
其余几名打开卷轴的阵谷弟子也发现卷轴里记载的不是地阶法阵就是天阶法阵。
对于阵谷弟子来说,记载法阵的卷轴比丹药、功法或兵器强多了,哪怕这匣子里只装了一份记载着天阶甚至地阶法阵的卷轴,他们这趟重源城之行也没白来。
众人惊喜地把卷轴放好,盖上匣盖后准备离开,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路。
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头戴四珠貔貅白玉冠,身穿貔貅朝服,身材魁梧,面色冷淡,背负双手而立,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被挡住路的阵谷弟子一怔,不由面面相觑。
最前面的那名弟子拱手问道:“敢问兄台有何贵干?”
男子冷冷一笑,身影一晃便出现在阵谷弟子眼前。
阵谷弟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男子丢下木台,抢过红木匣子扛在了肩膀上。
他看着摔下木台的众多阵谷弟子,说道:“这匣子,归我了。”
一名阵谷弟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男子怒叫道:“你这是犯规!”
“犯规?”男子听后笑了,“‘艮’位台是灯谜楼的一部分,站在‘艮’位台上,便说明活动还没结束。你若带着匣子走下‘艮’位台,这匣子自然归你,但这匣子目前还在‘艮’位台上,自然是谁抢到了归谁。”
“你蛮不讲理!”另一名阵谷弟子喊道。
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一匣子法阵图,却平白无故被人抢了,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男子哈哈笑道:“蛮不讲理?请问,这灯谜大会规定了不许在灯谜楼上抢吗?”
众人一愣,只听男子笑道:“既然没有规定,那我只是拿到了属于我的东西,你们怎么能说我蛮不讲理呢?”
众人气极,却毫无办法,眼前这名男子已是承师中境,但他们联起手来也不是男子对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空中飞落,不是别人,而是沈飞。
他正站在“兑”位飞梯上跟何子毅一起猜灯谜,看见这一幕,也不管“兑”位飞梯有多高,当下从十几米高的空中跳了下来。
“沈飞师兄!”
有阵谷弟子兴奋地叫道。
沈飞是阵谷三代弟子中境界最高者,跟眼前这名男子一样都是豪强中境。
如果说有人能帮他们抢回匣子的话,就只有沈飞了。
沈飞对那名弟子点了点头,见男子只是将阵谷弟子扔下了木台,并未伤人,皱起的眉头这才松了点。
他对眼前男子行礼,说道:“魔风谷弟子沈飞,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古白。”男子淡淡说道。
这两个字被男子说出了傲然的神色,仿佛沈飞没资格知道他的名字一样。
沈飞眸中闪过了一丝惊诧。
他当然听说过古白的名字。
他们这代人中,重源族最出名的是被称为“重源二杰”的古道风和古诗,古道风和古诗之下便是“重源五子”。
那五个人是同一天、同一时辰出生的,听闻出生时紫气笼罩他们宅邸,经久不散。
五人父母皆是好友,商量后采用古语“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为五人名字,这便是后来修行天赋仅在古道风和古诗之下的“重源五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五子”之一——“大白若辱”的古白。
沈飞指着古白扛在肩膀上的红木匣子,说道:“古兄似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古白拿了匣子却不离开,分明是在等一个值得他出手的魔风谷弟子前来。
见沈飞和他境界相仿,他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神色,说道:“想要啊?过来拿。”
沈飞脸上出现了一份愠色,心想这个元宵节果然是过不安生了。
古白忽然间说道:“听说你们魔风谷都用刀?”
他向木台下伸出了右手,百米外,一名重源族族卫佩戴在腰间的铁刀受到召唤,从刀鞘中飞到了木台上,正好落在了沈飞手里。
那名重源族族卫离木台有百米远,之间还穿行着诸多游人身影,古白不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将铁刀召唤而来,还在那般迅猛的速度下避开了众多游人,可见他不止拥有自然系灵源中的质金源,一手御金术也已经修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古白左手扛着匣子,右臂浮现出了一层银色金属,看着沈飞淡笑道:“我让你一只手。”
见古白如此轻视自己,不止台下众多阵谷弟子,就连沈飞也被惹怒了。
他是符文师,可他的刀法、身法皆不弱,步法在整个魔风谷都非常有名。
古白跟他一样都是豪强中境,却如此轻敌,这让他怒极反笑,说道:“得罪了。”
沈飞跟古白在“艮”位木台上打了起来,一名祭天谷弟子在“兑”位木台上得到了一柄法器天蓬尺,却被“重源五子”之一的“大方无隅”——古疆夺走。
紧接着,方芳和潘豪泉带着一颗珠子朝“巽”位木台走去,那个戴银色面具的天罡谷弟子又朝“坎”位木台走去。
飞梯上,何子毅看着这一切,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他抬头望向了站在朱雀楼上的古诗,心想怎么会有几颗珠子都被他们魔风谷弟子拿到这么巧的事?
这一切肯定是古诗特意安排的。
他没有在飞梯上多作停留,以最快的速度朝飞梯下的“巽”位木台走去。
“巽”位木台上,方芳和潘豪泉将珠子丢进了石蟾蜍嘴里,开启木台机关后,一个装满中原桑国花罗面料的箱子从台子内升了上来。
桑国是中原最有名的布匹国家,以生产生丝和布料为名,生产的名贵生丝甚至能跟圣域的天蚕丝媲美。
无论中原各国还是八方外域,每年从这个国家购买的生丝和布料数量不计其数。
绫罗绸缎、丝帛锦绢当中,桑国以制作的缂丝为极品,罗祎身上穿的那件四鹤缂丝银袍就是从桑国购买的面料。
缂丝之下,便是花罗。
花罗非常珍贵,桑国每年制作的数量极其有限。
整个魔风谷都从中原买不到多少花罗,没想到这个箱子里居然放着十多匹!
方芳惊喜地摸着那些质地精良的面料,笑道:“豪泉,今天真没白来,居然得到了这么多花罗。”
方芳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面料说道:“这个给师父做衣服,这个给师娘,这个是湘湘的,这个是子毅的,这个是老伯的,这个是我的……”
潘豪泉见方芳把清风谷的人全部数了一遍,连谷内老仆人都没忘,偏偏没有提自己,顿时急得叫道:“我的呢?”
方芳白了潘豪泉一眼,淡淡说道:“谁说要给你做衣服了?我跟师娘那么忙,能把其他人衣服做好已经很不错了。”
“哎,你这不行啊,给子毅做都不给我做。”潘豪泉气哼哼地叫道。
看着他的模样,方芳嘿嘿笑了起来,揪着他耳朵说道:“放心啦,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传入了两人耳中:“哟,小两口在这打情骂俏呢。”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来到“巽”位木台上,正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们。
女子唇红齿白,容颜精美,白皙的脸上却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她身穿红色短裙,披着名贵的火鼠皮制作的赤色裘衣,一头黑发在脑后扎成了十余条辫子,手里拿着一根柔弱的红鞭,身材极好,站在木台上犹如一团正在燃烧的红色火焰,散发着无穷的热情和魅力。
女子看着箱子里的面料,脸上的讥讽更盛:“一箱子布匹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你们清风谷还真是穷得叮当响啊,不知道何臻和罗娴是怎么把你们养大的。缺布吗?要不要我再送你十箱布料?”
清风谷人少,双峰谷每年拨给清风谷的物品自然比其他山谷少得多,除何臻身上穿的墨青袍是匹好布料外,其他都是一些最普通的布料,连罗娴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名贵。
方芳本来得到了一箱上等面料,心情极佳,现在受到了红衣女子嘲讽,心情顿时低落到了极点。
她最敬重的人就是何臻和罗娴,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二人。
她看着红衣女子,站起来将箱子盖合上,一言不发又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木台边上,背对着潘豪泉说道:“豪泉,下去。”
“小芳……”潘豪泉叫道。
他话刚出口,便被方芳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下去!”
潘豪泉从小和方芳一起长大,知道方芳被惹怒了,没有办法劝阻,只能深深地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向木台下走去。
方芳转过身,双手从别在后腰的两个刀鞘里拔出了两把短刀。
红衣女子满意地看着她脸上那份阴沉沉的怒火,笑道:“我叫古音……”
话没说完,方芳已经冲到这个名叫古音的女子面前,叫道:“我不管你是谁,敢侮辱我师父和师娘,就得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