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阵是世间最常见的法阵,贵族子弟修行的地方皆有这种法阵,三十六正谷里,很多山谷也布有这种法阵。
这种法阵能够吸引天地灵气,在这种法阵中修行,速度要比其他地方快一倍,一些布置精妙的聚灵阵甚至能提升三至四倍的修行速度。
然而布置聚灵阵需要庞大的灵核,如果没有灵核内的灵气支撑,哪怕布好了聚灵阵,也没办法使用。
阵谷弟子内心对此充满了疑问,却没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将精力放在了画符上。
整座阵谷的人都在画符,不到半炷香时间便画好了布置聚灵阵需要的符纸。
几位祭司相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后,一人拿起两沓符纸御器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道路朝天罡谷飞去。
沈泽霖是七品符文师,那位北荒上祀也是七品符文师。
他看着古凌可在火球前画出的符文,又看着那几道从阵谷飞出的流光,猛然间明白古凌可想要干什么,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惊恐和愤怒。
他指着正往天罡谷飞的那几名阵谷祭司,大喊道:“阻止他们!”
“休想!”附近一些神祀刚要动,便有数位祭司从远处飞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谁听不出沈泽霖那一声命令有多坚决和耗神?
既然沈泽霖知道古凌可要做什么,他们怎么会让北荒的人打扰?
看着那几名越飞越远的阵谷祭司,那名北荒上祀恼羞成怒,指着火球前方的古凌可,对远处一些神祀命令道:“杀了他!”
“你们想杀谁?”一位步入圣境的一等祭司出现在了北荒上祀面前。
随着他的出现,更多魔风谷祭司来到这些神祀面前,切断了这些神祀前往天罡谷的一切路途。
一等祭司徒手将卷了刃的铁刀掰直,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那名北荒上祀,冷笑道:“在我魔风谷闹腾了这么久,该付出点代价了吧?”
天罡谷附近净是魔风谷祭司,北荒神祀数量也极多。
不断有北荒神祀冲向那几名阵谷祭司,无一例外被及时赶来的其他魔风谷祭司们拦了下来。
冲向古凌可的北荒神祀更是被魔风谷祭司赶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能靠近。
一位正跟铁煞打的幽谷长老甚至不再理睬铁煞,专程赶到火球前方坐镇,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袭古凌可。
在众多祭司的守护下,那几名阵谷祭司飞到火球前方,将手里符纸抛出去后,双手在胸前快速结起了手印。
一张张符纸迅速亮起,符纸上的符文像是活了一样扩散开来,与其它符文连在一起,渐渐结成了一座庞大的法阵。
这座法阵有名无实,确实是聚灵阵,但没有灵气支撑,法阵聚不了任何灵气。
这座法阵高达百丈,与火球仅有十米远,那几名祭司只是在火球附近呆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炎热难耐,心想火球的温度可真恐怖啊。
聚灵阵完成后,一直在火球附近画符的古凌可也总算停了下来。
他来到火球旁,脚下立即自生火焰,将他托在了半空中。
他朝那几名祭司祭出的聚灵阵伸出了左手,聚灵阵仿佛被他拉了过去一样朝火球移去,一直移到了火球前方一丈远的地方。
古凌可共在空中画了一百九十二道符文,这一百九十二道符文分内外两圈。
靠近聚灵阵的内圈有六十四道符文,挨着内圈的外圈有一百二十八道符文。
外圈的一百二十八道符文每一道皆高达三丈,画这些符文的时候,由于龙门跃的空中停留时间太短,古凌可不得已用镰刀把自己吊在画出的纹路上,才最终画完了所有符文。
聚灵阵与内圈的六十四道符文接轨融成了一体,六十四道符文又与外圈的一百二十八道符文合成一处,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法阵。
谁也没有料到,这座纹路极其复杂的法阵从开始到完成,居然只用了短短一刻钟。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火球前方这座法阵,包括正在跟铁煞打的罗桓等人。
罗桓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古凌可,见古凌可对自己点头,于是双手握刀,朝铁煞冲了过去,大喝道:“斩诀——天式!”
雪亮的刀光划破天际,砍过黑夜后落在了铁煞身上,却只是浅浅地切进了铁煞身体表面那层坚硬的黑铁铠甲里。
见罗桓施展“天式”尚且无法对铁煞造成太大伤害,无数人心生绝望,却见罗桓借着“天式”之威,将铁煞推向了火球前方的法阵。
古凌可左手按在法阵上,一道火焰从他手下顺着法阵纹路扩向四周后,法阵中央的聚灵阵熊熊燃烧了起来。
受聚灵阵上的火焰吸引,大片黑红色火焰从火球表面飞出,如洪水般灌进了聚灵阵里,将原本一座金色法阵染成了黑红色。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座正在燃烧的法阵,谁都能看出千米火球的恐怖,谁能想到有人居然敢打这颗火球的主意?
当聚灵阵再也无法吸收更多的黑红色火焰后,古凌可一镰刀砍在了法阵上。
诡异的光芒从周围一百二十八道符文上移到了六十四道符文上,再从六十四道符文上移到了聚灵阵上。
看那黑红色光芒好像推着聚灵阵上的黑红色火焰朝法阵中心走一样,愣是将黑红色火焰全部聚向了法阵中心。
罗桓推着铁煞离法阵越来越近,在离法阵只剩百米之距时,聚灵阵上的大部分火焰全部聚在了聚灵阵中央一丈之内。
将百丈高的法阵里的火焰全部聚在一丈高的地方,法阵中心顿时黑红翻腾,向外溢出了阵阵极端恐怖的波动。
由于被聚在一处的力量过于恐怖,这座庞大的法阵微微颤动,大有崩溃之迹。
看着被罗桓推过来的铁煞,古凌可双手在聚灵阵上连按八道符文,按完最后一道符文后,他冲着罗桓大喊道:“老伯,闪开!”
罗桓知时机已到,于是一巴掌拍在刀背上,将雪亮的刀光从刀身上拍了出去。
刀光推着铁煞继续朝法阵飞,与此同时,一道一丈宽的黑红色火焰柱仿佛蛟龙出海般从法阵上飞出,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冲向了铁煞。
这道火焰柱无比炎热,柱身每一处都涌动着连至尊也感到恐惧的诡异波动。
火焰柱飞出法阵那一刻,夜空凭空响起了一道惊雷,似是连上苍都在惧怕这道火焰柱。
凡是靠近火焰柱的地方,空气全部被烧得扭曲起来。
看见火焰柱那一刻,很多人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大火烧成灰烬的错觉。
这道火焰柱速度太快,比古凌可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快,前一刻还刚从法阵上飞出,下一刻已经来到铁煞面前,撞在了被刀光推过来的铁煞身上。
仅仅只是相撞,铁煞坚硬的黑铁铠甲便出现了数十道细小裂痕,可见这道火焰柱威力有多可怕。
铁煞猛地朝控制法阵的古凌可看了过来,眼睛里渗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猩红色目光。
它嘴里发出了一阵令人胆寒的咆哮声,两只铁爪子抓住刀光用力一扯,刀光居然被它撕成了两半。
紧接着它背后四翼猛地一扇,居然以身体为盾,硬顶着火焰柱逆行而上,像是一只黑色铁盾般朝古凌可飞来。
古凌可愣愣地看着这只冲破火焰柱轰击朝自己飞来的铁煞,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鬼凝威力有多强大,他心里非常清楚。
这道火焰柱虽然不是整颗鬼凝爆裂后的威力,但火焰里面黑煞力与火焰融合后产生的爆炸力道依然不小。
就这种足以摧毁一位至尊的杀器居然没能将铁煞轰死,反而被铁煞硬顶着火焰柱逆行而来了。
这可真是无法想象的可怕存在啊!
灼热的火焰柱里,铁煞盯着古凌可的目光充满了杀意。
迫于要控制法阵,古凌可无法逃离,只能看着铁煞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看着那只张开满嘴尖牙、朝自己伸出利爪的黑色怪物,首先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五个月前的那天晚上,自己在没谷被黑煞力吞噬的情景。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被黑煞力侵入神智后鲜血和杀戮带给自己的快感,记得那身坚硬的黑铁铠甲带给自己的无穷力量,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原来,当他失去理智时,会变成这样一只让人又惊又惧的怪物啊!
古凌可曾不止一次地踏进过死亡的大门,比方北冥妖铃曾引出他体内炎荒差点烧死他,比方飞廉中将庞桐轩在飞廉国符文师公会砍出的一剑差点将他撕碎,比方若岚以幽冥鬼爪伤到他腹部伤口后差点让他鲜血流尽而亡……
那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夜这样让他愕然。
他从鬼凝上引出了连至尊也能烧成灰烬的火焰柱轰到了铁煞身上,本以为能绝杀铁煞,没想到这只铁煞不止没死,反而顶着火焰柱朝他扑来,向他举起了死亡的利爪。
铁煞撞破火焰柱来到了法阵面前,饶是身上黑色铠甲被火焰柱烧出了多道裂痕,也无法烧断这只黑色怪物伸出的利爪。
骇人的爪风落在了古凌可身上,那只铁爪离古凌可还有一丈远,古凌可衣服已经被爪风割出了数道细长裂缝。
爪风逼得古凌可退了一步,让他右手离开了法阵上的那道符文。
没有灵力灌入,符文力量失去平衡,将黑红色火焰驱赶到法阵中央的黑红色光芒徒然消散,看那好不容易被聚到一丈之内的黑红色火焰再一次在法阵上扩散了开。
黑红色火焰柱消失了,铁煞利爪却已经探到了古凌可面前,只需再往前一点就能刺进古凌可胸膛,掏出古凌可的心脏。
古凌可心生绝望地看着那只离他越来越近的爪子,冷不防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举刀朝铁煞砍了下去。
那是罗桓,他砍出的刀被铁煞用身后两对黑铁翅膀挡了下来,却是大喝一声,脚尖凌空一点,愣是推着铁煞越退越远。
那位幽谷白衣长老如鬼魅般前来,双手捧着一口半尺高的小钟,钟身铭刻着一个古老神圣的古字“破”字,正是鸣天十钟里面的破天钟。
破天钟在白衣长老手中散发出了极其明亮的光芒,趁着罗桓用刀将铁煞逼得不停后退之机,白衣长老像一阵风一样飞到铁煞身后,用破天钟打在了铁煞背上。
悠扬的钟声从小钟上扩散而开,毁天灭地般的破坏力量被打进了铁煞体内。
铁煞背部的黑铁铠甲从与破天钟接触的地方迅速向外推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看起来就像一间正在坍塌的屋舍。
铁煞大吼一声,顾不得用黑铁翼阻挡罗桓的刀,强行转身,一拳打在了白衣长老身上。
白衣长老刚才就在跟铁煞的激战中受了重伤,此时被这一拳打在胸口,不禁飞了出去。
“师兄!”
一位身穿灰袍的幽谷长老接住了白衣长老,与此同时,另一位身穿黑衣的幽谷长老出现在铁煞身后,一掌打在破天钟上,接白衣长老之手,又一次催动了破天钟。
恐怖的破坏力再一次伴随着悠扬的钟声被打进了铁煞体内。
铁煞背后一只黑铁翅膀被震断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爬遍了铁煞身上这件黑铁铠甲,特别是铁煞左肩,已经被破天钟的破坏力生生撕出了一条一尺长的巨大裂缝。
裂缝下方便是陈霁穿在身上的墨青袍。
罗桓看着那条裂缝举刀砍了过去,要将刀意通过那条裂缝砍进被黑铁保护的陈霁体内。
铁煞明显也知道左肩上这道裂缝是自己的致命点,因此举起双爪,抓住了罗桓砍下的致命一刀。
它冲着夜空大吼一声,远处山谷里的黑煞力闻声而动,居然被它这一声召唤了过去。
它是王阶铁煞,是黑煞力产生的怪物。
哪怕它身上黑铁铠甲破裂得惨不忍睹,只要它还有力量,就能引来黑煞力修复己身。
一旦远处的黑煞力被它引来,灌入体内,它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复这身黑铁铠甲,再度恢复刚才的巅峰时刻。
很多人看着空中飘来的黑气,内心不禁充满了绝望。
他们想连刚才那道黑红色火焰柱和两记破天钟都用上了,也没杀死这只怪物,反而被这只怪物引来黑煞力要修复己身,试问世间还有谁打得败这样的存在?
在绝望的阴霾中,一道身影出人意料地出现在罗桓身后,举起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蝎尾大镰刀,不是别人,正是古凌可。
他越过罗桓,跳到铁煞头顶,大叫着将镰刀砍进了铁煞左肩那道一尺长的裂缝里。
鲜血从裂缝与镰刀间的缝隙里喷溅而出,那是被黑铁铠甲保护的陈霁的血,是这个晚上铁煞第一次受的重伤。
铁煞冲着夜空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大批黑气从它身上向外散去,一眨眼便包裹了罗桓三人。
黑气笼罩了这方天地,片刻后,那位黑衣长老抱着破天钟从黑气里面退了出来,却始终不见罗桓和古凌可的面。
这么多黑气从铁煞身上向外扩散,表明铁煞受了极重的伤,别说引黑煞力修复己身,连体内的黑煞力都镇压不住了。
一片片黑铁从铁煞身上脱落而下,刚离开铁煞身体,便化为黑气向外散去。
看那顷刻间便笼罩了方圆百米之距的浓密黑气,也不知道这只铁煞之前到底将多少黑煞力吸进了体内。
罗桓没有离开,是因为他还在用刀镇压着铁煞,避免铁煞向远处逃去;
古凌可没有离开,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离开。
在黑气包裹他的那一刻,他便无法离开了。
那些黑气从铁煞身上扩散而出,很诡异地涌进了他体内。
他没有催动黑暗源,然而在王阶铁煞这等存在面前,黑煞力不受控制地涌进他体内,灌进了他的黑暗源里。
渐渐地,他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那片漆黑中又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猩红;
他身上的劫煞纹不唤自出,出现在他胸口,连带着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颈部都出现了黑色花纹;
他的双手覆盖了一层坚硬的黑铁,那些黑铁以让人吃惊的速度朝他身体其它地方攀爬着,很快覆盖了他的双臂,他的胸膛,以及他半张脸。
他这一刀砍在了一只王阶铁煞身上,从王阶铁煞身上散出的黑煞力却影响了他,让他再度变成了铁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