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梦醒方恨迟(上)
作者:夕光朝云   夕光朝云最新章节     
    夫妻缘尽,恩尽义绝。原来不过是萍水相逢,偷偷摸摸,各取所需,彼此倒也安生,哪知,看似天赐良机,结为夫妇,到头来反倒因此而成了仇人一般,厌恶对方。
    难以想象,这面前的男子竟会说出这话来,自个怎就让人倒八辈子霉了?自个的旧宅为何一定要赠给别人?
    心里的苦比苦胆还苦,只怨自个有眼无珠,看上了这么个好色的男子。
    她已无言反驳,只无力的低垂了眸光,思忖着他昔日的好,又思忖着今日的苦恼。算了,走吧!没什么羞不羞的,归家县城旧宅,若彩莲问起,就实话告知自个和夫君置气了。
    虽然,不知此番归去县城旧宅,石顶富会不会再度低头认错,自个毫无脸面留在这儿任人羞辱,也照样没法待下去了。
    石顶富见她不言语,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怒火更甚。“彩莲是个好女人,也是你的好姊妹,你不该替她着想吗?你说为夫对彩莲动了心思也不假,但为夫可没说一定就要娶她过门啊!你还是我石顶富的妻子,那处旧宅赠她又有什么不妥呢?”
    “终于自招了,你是想和往常待我一样待她吧?总有一天你厌烦我了,就会一脚踢开我,到那时,你所谓的妻子怕是只有姚彩莲一个了!”摇头,流泪,郑杏娘眼一闭,双脚迈开向前,而后睁眼,她奋力便跑了出门。
    天色已晚,一腔悲愤令郑杏娘毫无惧怕,她要连夜跑回县城,哪怕没有车马,只有双脚,走到天明也要归去自个县城的家。
    石顶富气恼的直跺脚,恨恨的先个不想管她,任由她耍性子,天已全黑,不怕她不踅返,但,二人置气,说她两句就跑出去,石顶富更加气愤,怨她为甚不回房去大哭一场,兴许他还会低头认错,哄她解气。
    追撵了上去,郑杏娘则头也不回趔趔趄趄朝前走走停停,又迈开双脚大步奔走,呜呜咽咽不止。
    一个拦腰,石顶富就从她身后将她抱住。“速速归家,再耍性子,为夫真的不客气了。”
    正在伤心欲绝的时候,石顶富情急之下还说话威逼她,郑杏娘岂好再度忍让他?
    “你放开我,不用你管,我这就归去自个家中,与你再无瓜葛,你爱什么彩莲就去爱吧!想要娶她就去娶吧!改明,一纸休书给我郑杏娘便可。”
    “真不识好歹,信口开河,想耍性子就耍性子吗?想想往日,孙桂花也没你这般,她与我争执,顶多不理我,回房倒头便睡,你倒好,一不顺心就要往县城跑,可知数十里地,你也走到天明才能归去吗?万一路上遇着什么歹人,你可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会有什么歹人,谁会害我,你难道就不是歹人,只有你才会算计我,我郑杏娘心底坦荡荡,什么人也不怕。”
    “哼哼!为夫竟然成了歹人了,那你可真是瞎了眼,跟了我这个歹人,你怎就能活的好端端的,整日里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还能游手好闲,好不自在的?”
    “别以为我郑杏娘不知道你的勾当,所谓行商,还不知道你行的什么歪商呢?恐怕都是些伤天害理的商吧?”郑杏娘泪眸气愤盯着他。
    “好大的胆子,越说越不像话了,为夫不教训你。”言罢,石顶富松开了她,但顺手就是两巴掌招呼了过去。
    这两巴掌十成用力,直把郑杏娘给打的原地愣是哭不出声来。张着嘴巴,颤颤巍巍,像是傻了一般。
    石顶富以为震慑住了她,气喘吁吁,怒不可遏的就抓去她的手,这当口,郑杏娘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既然你......你已变心,就请你速速写下休书,你我从此陌路,不要再见。”
    郑杏娘想不到自个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可她哪受过这份气,她知道起因就是姚彩莲,石顶富变心,她这个女人便如敝屣一般可有可无,石顶富早晚会对她下狠手,除非她能替他生儿育女,可惜,与他偷偷摸摸好几年都没指望,只怕是自个得了不能生养的顽疾,如同他的前妻孙桂花一样。
    走吧,再不走,日后也没法过了,其实并非是在乎被他打了几巴掌,而是他的变心,他的心中只有姚彩莲,他也亲口承认。再个,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郑杏娘也不是不知。
    转身,她又匆忙前跑,不惧什么夜色昏暗,好赖还有云层之后月色照着路程,即使昏沉了些,也不能留在他石家了。
    终究,石家不是她的,她不适宜做这个家的女主人。唯有一走才可解脱,以免日后再受怨气还落不着半点好。
    她越逃他越恼,打了几个酒嗝,石顶富再次撵上去,但这一回他却萌生了稍稍低头一次,好话劝说,再不成就由着她去算了。
    一把抓住她的臂膀,她奋力挣脱是不成了,谁知她却转身恶狠狠道:“放开,你别逼人太甚。”
    “我......我逼你了?你这是什么妇人呀?丈夫打了你几巴掌就敢和丈夫顶嘴?太不该了吧?算了,别恼了,随为夫归家吧!”
    “丈夫,哼哼!你还觉着你是我郑杏娘的丈夫吗?你心里只有姚彩莲,只想娶她过门了吧?我问你,有朝一日,你真的娶了姚彩莲,是不是要将我变成了妾?”
    石顶富好气又好笑,知道女人家都这般脾性,气恼的真因在姚彩莲那,但自个真的万分喜爱姚彩莲,既然今日话已说开,可不能逃避,说了干脆也好。
    “怎么会由妻变成妾呢?我若真有机会求娶彩莲为妻,啊!是啊,娶她也做妻子,只不过你留在坝沿村,她就留在县城你的旧宅,两个都是正房,不分彼此好了。”
    郑杏娘怒的恨不能上前反手给他两巴掌,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不分妻妾,还将自个的旧宅给姚彩莲,而自个的丈夫娶了姚彩莲也为妻子,他们在县城里逍遥快活,时日久了自个反倒成了乡下的婆娘?石顶富啊石顶富,你真是无耻至极,也图谋不轨呀!想娶姚彩莲这般的绝色美人,你也配?
    “呸呸呸,下作的人,你也配彩莲,她嫁给你儿子---石任意还差不离,真不知你什么心思,只顾着自个快活,还想害我?”
    石顶富被她说的张嘴都说不出话来,什么姚彩莲嫁给任意还差不离,姚彩莲可比任意大了好几岁呢?实在不般配,且,姚彩莲和黄千安做过夫妻,这样的妇人怎能配上自个的儿子呢?郑杏娘简直过于放肆,他不可再让着她。
    “瞎了你的狗眼,我儿任意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日后要高官厚禄的,彩莲一个破败的妇人,你竟拿她和任意来拼凑,再敢有这样的下贱心思,小心我打死你。”
    打死她?郑杏娘心儿凉透了,这般夏夜,如同冰冻让她寒彻心扉。
    “你儿文曲星下凡,彩莲就是破鞋一双是不是?我说你听好了,你儿木讷,这般下去,就怕连吃口饭都没指望,指不定哪天饿死街头都难说,你还瞧不起我们妇人家?好赖彩莲和我都会些针黹活计,起码也不会饿死。”
    石顶富最宝贝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这个独子,恨不能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他,故而,往日里,孙桂花总小瞧石任意的时候,石顶富都会埋汰孙桂花,而,今日,他已不能再度忍受郑杏娘也如此瞧不起自个儿子,而况,两人还在斗气之中。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不好生招呼你,你是不晓得为夫的厉害呀!”咬牙切齿,石顶富上去就是拳打脚踢的。
    夜黑人静,路上不见一个行人,石顶富在这儿狠揍自个的妻子来解气。可怜,既无人打此路过,也就无人上前从旁规劝,拉开,任由石顶富对郑杏娘的毫不留情。
    他真的下了重手,打痛了郑杏娘,也打出了仇恨般的回击。那郑杏娘上手就抓,但听石顶富鬼叫一声,他的脸该是被抓痛了。
    可想而知,石顶富的怒火升腾,借着酒劲,他萌生了不打服了她绝不罢休的念头。
    重拳,踢脚,那是真狠啊!一壁打还一壁威逼。“死婆娘,让你见识见识为夫的厉害。”
    “啊!......”欲哭无泪,浑身都被他踢打的快散了架,郑杏娘恨的如似面前乃是杀亲的仇人般。
    反击,只有反击,而后寻机逃去。地上恰巧就摸着了块石头,顺势捡起就砸了下去,正中石顶富的小腿,当他疼的弯腰之际,一个力道,那石块又砸向了石顶富的项上人头。
    顿时,石顶富傻眼了,郑杏娘也傻眼了,情知这一石块砸下来的后果。
    血水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淌,石顶富怎敢想到这郑杏娘平日里看似娇弱的女人家,动起手来如此狠辣,把自个往死里打呀!晕晕乎乎,好似自个快被她这一石头砸丢了性命。
    “死妇人,你......今夜为夫非打死你不可......”强撑着疼痛,石顶富就从她手中夺过了石头,扔在地上。可惜,他的另一只脚仍然重重踹去她的腹间。
    倒地的郑杏娘万念俱灰,同样如同快死了的人一般,恨恨的只有回击言辞。“打死我吧!反正你也不差多杀一个郑杏娘我,犹如你杀死杨伯和殷五娘那般......”
    “你......”石顶富可受到了她这般说他?自个杀没杀人,官府说了算,就算自个真杀了人,自个的妻子这么激将他,着实令他也心如刀割般的痛。
    “要动手就快动手,不然我也会像朱坛那般将你埋尸杨伯的地方告去官府......”
    其实,郑杏娘不过在气头上说了这么绝情的话。
    她莫非查出杨伯尸身所在的地方?还说要去县衙状告他石顶富所为?
    可恶,这妇人哪有孙桂花半点的好,起码,孙桂花整日里无理取闹,但真到了紧要时候,孙桂花甘心为他跳下悬崖,而反观今夜的郑杏娘,她怎忍心捡起石块狠命砸向他的头,这会鲜血直流,令到他若同快死了一般。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太无情,还着要去官府告他?好,你不肯将县城旧宅相赠姚彩莲是吧?只要今夜你还能活着离开,那就随你,否则,你那旧宅的女子必定是姚彩莲莫属!
    不过琐碎的小事儿,不承想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郑杏娘也对他失望至极,说出绝情无比的话来,石顶富不顾郑杏娘孤苦伶仃,没有退路,只顾自个快活,偏生逼迫她让出旧宅给姚彩莲,这下好了,二人都下了重手,伤了彼此。石顶富酒劲上头,加之头破血流,再者郑杏娘的恐吓,他已动了杀机。
    不消说,他已慢慢蹲下身来,而后,他的双手就掐去她的脖颈之处......
    ......
    京畿之地已显繁华,究观各处,比之小小椒城,的确天壤之别,高屋大宇的,彩灯更将夜间照个透明。
    石任意随在甘坤道身后,这一程千辛万苦,他们总算立时两个月赶来了京城。
    先寻一家客栈留宿一夜,明日,甘坤道将会带他去见一人,至于此人是谁,甘坤道吧并未直说,只告知石任意,要见的人非同小可。
    皇城就是皇城,夜之无眠,华灯不尽,歌舞不绝。甘坤道与石任意将随身褡裢置于客栈厢房之中,而后带着他沿街闲逛,看那人来人往,好似这儿的人都不分白昼和黑夜,唱曲的,吃茶的,店铺更是一间连着一间,一条街连着一条街,物什琳琅满目,看都看不过来。
    因着繁复,皇城的气息都夹带一股别样的香气,是四处飘散的美味佳肴香气还是书斋墨宝的香气,亦或是胭脂水粉店里的花粉香气令石任意已分不清,辨不明了。
    来来去去的人儿不消说,就说这儿的人太多的衣裳华贵,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比之自个桑梓来,好似这儿乃是天境一般的富庶宝地,物华而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