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山,新罗蛮王帐,蛮王驺羕正和丞相相里同等几个心腹将官,商讨应对龙溪军的对策。只见这相里同虽位居丞相一职,却是竹簪贯发,脚穿草履,一袭麻衣,肤色黧黑,全无一国宰丞之尊。
“丞相也知,四日前那战,我军虽伤亡不过数百,不过陈军之强弩却是对我军影响甚大。半个时辰不到,陈军仅凭强弩就射杀我军六百余众。据参战之各峒峒主上报,属下峒兵皆畏龙溪军强弩,一听出兵皆惶恐不安。如此下去,军心不可用也。虽然我本部五千精兵尚未受到影响,不过本王尚不欲将本部精锐过早投之战阵。墨家素善机巧之术,又善防守,不知丞相可有克制之策。”沉默了一阵,蛮王驺羕向相里同问道。
相里同心中暗自苦笑。他祖上乃是梁州汉中人氏,乃是秦墨巨子相里勤后裔。汉黜百家,尤其是与儒学对立的墨家遭打击更甚,墨家势微,而相里一族并未放弃祖宗之学。然历朝以来,墨学并不为官府所喜,相里一族也自然无人能够入仕,一身绝学自然无法施展。
晋失梁州以后,祖上不愿事胡,遂率族人沿沔水(今汉江)而下,直下江南,来到江州之地。百余年来,几经搬迁后,又来到新罗。到了相里同这一代,新罗蛮日益强大,蛮王驺羕父子更是胸怀大志,重用华人。得知相里氏的贤名以后,多次邀请相里同出山相助。
相里同不甘墨学绝于自己之手,既然中原王朝禁止墨学,何不将墨学在这异域中光大起来。出此目的,相里同也就答应了驺羕父子的请求,出任了新罗蛮政权——大越国丞相一职。同时又答应了驺羕父亲的请婚要求,将自己的妹妹嫁与驺羕为妻。在相里同一众华官的扶助下,大越国势日盛,很快就兼并了方圆数百里的部落,成为武夷诸蛮中最强者。
秦墨也就是相里氏之墨,并不同于齐墨的夸夸之谈,以及楚墨的行侠仗义。秦墨善于技巧,注重实务和研究,脚踏实地,族中能工巧匠甚多。在他们的帮助下,新罗蛮的生产力迅速提高,民俗也日益华化,墨家思想在新罗蛮遍地开花。
墨家“兼爱非攻”的思想,兼之新罗蛮这次进攻的是同文同种的龙溪华人,相里同一开始并不赞成这次进攻。同时他也知道,以新罗蛮此时的国力,绝不可与强大的大陈相敌。即使能够暂时得到龙溪,可等大陈缓过劲来,等待新罗蛮的将是灭族之祸。
相里同多次劝说驺羕,可日渐膨胀的驺羕在一帮族内臣子的撺撮下,早已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无奈之下,相里同只好随同驺羕一起亲征龙溪,督促驺羕保证的绝不扰民的承诺。
面对驺羕的问话,相里同想了想,说道:“大王,应对强弩者,除坚盾甲胄以外,唯有以更强之弩对之。只是我大越钢铁产量有限,铁制甲盾不多。而射程更远之强弩,譬如车弩,我大越虽亦可产之,然则笨重难行,张弦不易,所以此次并未携带。不知龙溪军之强弩我军可有缴获,如有可交与臣一观,看能否仿制。如此,即有了与龙溪军对决之本,战胜龙溪军也可指日可待。”
驺羕暗自叹了一声,蛮军连陈军阵前五十步都没杀到,哪里会有什么缴获?苦笑一声,说道:“我军根本未杀到陈军阵前,陈军更未有一人死伤,哪里能缴获到陈军强弩?不过据打探来的消息说,此弩乃是龙溪军左中郎将陈叔陵所制,已在龙溪军中大量……”
驺羕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女儿帐前亲卫慌慌张张滚了过来,禀报道:“大王,不好了。楚楚公主受不得陈军的骂,已于一个多时辰前率人下山去了,说是要和陈将叔陵单挑。”
驺羕一听,顿时惊的站了起来。他和相里氏成婚以后,为了笼络相里氏,再没有娶纳其它妻妾。和相里氏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尚小,至今不过两岁。
楚楚公主乃是长女,今年已近十五岁。长的花容月貌,又兼聪明伶俐,武艺高强,甚得驺羕喜欢,每次出征都带着她。只是此女脾性甚为清高,说是未来的夫郎必须是允文允武的大英雄。至今尚未有国中男子能够入其法眼,婚事也就拖延下来,至今尚未婚配,令驺羕夫妇甚为头痛。
一听爱女竟然如此胡来,顿时气的有些头晕,晃了两晃,连忙稳住心神,骂道:“混账东西,你们为何不阻止她?”
那亲卫一脸惶恐答道:“禀大王,小的们也劝了。可公主根本不听,还令她的女卫们把小的们全都捆了起来,堵住嘴巴不让出声。小的好不容易挣开绳索,赶紧向大王……”
驺羕自然知道自己的爱女除了清高以外,还颇为心高气傲,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刁蛮,这些亲卫哪会能够阻得了她。也不听亲卫说完,又急忙问道:“公主带领多少人马?”
“也就十二女卫。”那亲卫连忙答道。
一股不好的预感传遍全身,驺羕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吩咐道:“快,传令所有各部,做好战斗准备,将公主救出。”说罢也不等众将官说话,当即匆匆忙忙就向外走。到了帐门口,又扭头向相里同说道:“丞相,你也赶快下山,楚楚最听你的话,尽快把她劝回来。”
等驺羕纠集本部人马下山以后,事情已经晚了。只见两军阵前空空如也,不仅没了爱女的踪影,甚至连十二女卫也一个没见。当下就觉得大事不妙,急忙将山下几名峒主召集过来,询问情况才知,公主和她的十二女卫全部被陈叔陵以及那小子的亲卫全给擒去了。
驺羕又是晃了几晃,顾不得想着回去后如何给相里氏交差,急忙询问当时的详情。听几个峒主详详实实说了当时的情况,驺羕总算得知了事件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