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五位大爷的子孙们是很有心思的,派来的人是和国主橙世关系最好的一个,也是最会来事的一个。
而橙世现在的第一反应是先把商仲尼押了下去,名义是案件的细节还需要进一步跟进,暂时先由杨天风看管。实际上是害怕橙余一个不小心说出来囚车中逃走的人就是丁亥,那样一来,橙世的这盘大棋就砸手里了。
处理好了商仲尼的问题,橙世稳了稳心神,在脑子中转了转,确定找不出什么太多问题,才宣橙余进来回话。
橙余像个小肉球一样,肚子大得遮住两条小短腿,稍微往前走快点就容易肚子着地滚着进了。一进来,哭声就起来了。
他的哭声,和别人的不一样,又高亢又响亮,还气息绵长。这也是多年伴读的工作经验,先生的鞭子还没落下,一嗓子就唤起了先生的怜悯之心,毕竟犯错的是橙世,橙余只是个专业代打。
他这一哭,让橙世回忆起了往事,他上山打猎被抓回来,橙余挨了一顿胖揍。他下水和鼍龙大战三百回合,橙余又被一顿毒打。他每闯一次祸,橙余就得脱一层皮。
想到此处,橙世的心就软了一半,说话的腔调也温柔了起来,“墩,起来说话,来人,给墩拿把椅子,说下慢慢讲,不要怕,有孤在,现在没人敢难为你。”
墩,是橙世对橙余的独有昵称。是饱含情意的称呼。
橙余被人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好好的顺了几口气,带着哭腔说,“大哥,墩没用啊,辜负了大哥的信任,前几日十辆黑囚车过境歧路,走着走着,却少了一辆,而且,我们几个兄弟找来找去,也不知道丢了的是什么人。”
“嗯。”橙世的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分,被劫走的那个黑囚车,里面装着的就是被藏匿了身份的丁亥,世间查无此人,当然是没有任何资料能查的到。“天风,这事是你负责的,你来谈一下吧。”
杨天风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橙余,问道,“丢得那辆囚车可是篆刻着梅花?”
“大老杨,你怎么还是那么聪明,怪不得以前挨揍的一直是我,你就和在现场似的,真是神了。梅兰竹菊、杨柳松柏、还加上莲花和荔枝。十囚车,你怎么一下就猜中了?”橙余对着杨天风竖起大拇哥,大老杨是三人之间的爱称。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又岂能无意。
被压制了一整场的张东来率先将炮火对准杨天风,“王上,臣如果没记错的话,商仲尼的案子,和这次十囚车都是杨宰相越过刑部直接安排的吧?如今,商仲尼越狱被抓回来,十囚车也出了这前所未有的笑话,难道杨宰相不应该负责吗?”
他身旁的庄文辞只是略做思考,就和张东来结成了统一战线,一起围攻杨天风,“宰相大人,这虚君实相,虽然是祖制,但如果宰相不堪大用,而王上圣明仁哲,祖制也不是不可改。”
橙世微微的点了点头,罢了,不愧是三朝老臣,太知道王上需要听什么样的话了,这话恰好说到了橙世的心坎上——一个雄心烈烈的君王,岂能容忍强大的相权掣肘?
杨天风盯着突然跳起来攻击他的两个人,一股子危机从心头升起,莫非这场朝会的真正目的是借刀杀人?杀掉自己这个实权宰相,将权力重新收回橙世自己手中?所以橙世才将张庄两家的事情轻轻放下,便是为了此刻他们的投桃报李吗?还是说橙杨两家的铁杆联盟就要宣告终结,橙世已经做好了对杨家全面开战的准备了嘛?
“二位大人,商仲尼不是抓回来了嘛?协助他逃跑的人也抓到了,提上来问一问,不就全知道了嘛?何必妄自猜测?”
随着杨天风的示意,被押在殿下许久,连午餐都没捞到一口的王宗续被推了上来。
橙世看到来人,张口就说,“这不是那个菜摊老板吗?他怎么和这事扯上关系的?”
“他是黄泉的谍报,至于为何要救商仲尼还得问问,我也没太想明白,这件事和他们黄泉一点关系也没有啊?王宗续,我橙龙国自问,没有亏待你,甚至礼遇有加,你为何干出这种事情来?”
被绑着的王宗续腰杆挺得更直了,不到六尺的汉子看着倒有八尺的气势。“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行事不问利害,只问一个义字,合乎义的事情,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讲人话。”杨天风用手指洗了洗耳朵,不耐烦的提醒到,“我办事向来很周到,你的一家老小四十三口,连带那只大黄狗都已经被我请到杨家屯做客了。现在还没在路上,你再这么说话,我可不敢保证他们都到的了。”
这番话既是说给王宗续听,也是说给两棵墙头草听,还是说给草后的风听。
“商先生大仁大义,数次救他国百姓于水火,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情?救这样的人,死了也值了。可恨那国玉成,白起了那么好的名字,屁得玉汝于成,整个一个软蛋。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倒了下去,这两位大人看我干嘛?我说的是国玉成。”王宗续不愧的顶级的谍报人员,才看了几眼,就看出了朝堂之上矛盾重重,出口就挑拨了一番,将指桑骂槐的功夫施展了出来。
“国玉成是谁?”杨天风这个级别的权臣,显然不可能知道一个最底层公差的姓名。
“就是狗剩子,那天押我去见您的哪个公差,您不是还让他送我去地牢,说服商仲尼吗?”王宗续将事情的本末有选择的说出,恰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两颗墙头草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机会,庄文辞这次抢了先,质问道,“宰相大人,真会装糊涂啊,明明是自己一手安排,一手策划的,如今那国玉成迷途知返,才让你的私自放炮商仲尼的计划泡汤,你竟然敢在这里推卸责任。”
张东来也不甘寂寞的问向王宗续,“说,那个国玉成是不是你的内应,是不是他给你提供的掩护,他为你找的作案工具?”
“大人明鉴万里,正是如此,正是有此人配合,找到了一口距离最近的枯井,我才能这么快的挖到水牢之中。”
“这就是了,再把国玉成带上来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看那个大奸大恶还能一手遮天。”张东来抢在庄文辞前面,做出了重要判断。至于那个大奸大恶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怕是带不来了。那个国玉成已经死了。”王宗续这句话说得很巧妙,他没有说是自杀,还是谋杀,只是说死了。给人们留下了不少的想象空间。
“啊?这么重要的证人,竟然被谋杀了?”话到了庄文辞耳朵里,就过滤成了谋杀,而且还把“重要”两字摇得十分清晰。
“不言而喻,一定是有坏人怕事情败露,卸磨杀驴,斩草除根。”哼哈二将似的张东来赶紧给老搭档补充说明这件事情的恶劣性质。
“二位,不要这么着急,这个位置即便不是我,也断然不会轮到二位。王宗续,你继续说,你一个黄泉人,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仅凭着仁义二字,就要掀开你们黄泉国的全部部署吗?”杨天风丝毫不理会二人的狂吠,事实上他从来也没看得起这两颗草,即便是他俩跪着舔自己鞋底的时候。
“仁义二字,还不够吗?大人是官当久了,世间的污秽看多了,不相信世间就有这样的汉子,就有人为了仁义,豁出命去吗?”王宗续的态度很强硬,一口咬定就是普通百姓报恩,和黄泉国没有关系。
“好,是个硬骨头,你说得对,我的确久居高位,考虑利益,自然会多一些。可这位海大人,想必你也是有所耳闻的,他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杨天风没有反驳,而是将皮球踢给了一旁记录百官自爆黑料的海知府。
“啊?这里面还有下官的事情吗?下官只是个五品官,这合适吗?王上?”海知府虽然是头铁,但也不是蠢人,绞入朝堂三大重臣杨庄张的纠葛中,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事。
“合适,怎么不合适哪?这里是玄都城,你是玄都城的知府,玄都城里的人和事,自然你都可以管。”橙世这个偷换概念的能力又涨了一份,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反而觉得卷入的人还是不够多,热闹还是不够大。
“既然王上有命,宰相大人也有吩咐,又确实是下官辖内的事务,那下官就斗胆说上两句。”头铁不等于不懂人情世故,讲原则也不代表的不会圆通处事。
海知府先把缘由说在了前面,这事情不是他想管,是王上要他管,宰相要他管,他只是听命办事,不涉及个人恩怨。
摆清了立场后,海知府登场插足几人的纷争。
“第一个问题,是哪位大人劝国玉成迷途知返,最终破获这次越狱行动的?”
“庄道笛,就是刚才被我扔出去那个臭小子。”庄文烈想了想,又看了看哥哥庄文辞,这才站出来说话。
“第二个问题,国玉成是死于自杀还是谋杀?”
“别看我啊?我那时候已经把捆成这样了,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尸体,我哪里知道?”王宗续看到海知府那如炬的目光急忙摆脱自己的嫌疑。
“那么,宰相大人哪?对国玉成的死有没有什么解释?”
“没有,只是,你们是知道的,我如果动手的话,他们不可能还有活口。”杨天风毫不掩饰自己的狠绝毒辣,是陈述,也是示威。
“海大人,哪,你看到了,他当着王上的面前都干威胁我等,更别说是对这些低等公差了。那还不是想杀就杀,这些年来,他杨天风杀绝的人家还少吗?”庄文辞借机夺到了海知府的身后,这正直的身躯能够为他抵挡一下来自杨天风的死亡威胁。
“杨大人,有理讲理,没有必要耍这种手段,不但吓不到下官,还显得杨大人涵养低了。”海知府自然是心底无私天地宽,没有感受到杨天风扑面而来的威胁,“或许第二个问题太大,不好说,那么,就将其拆解开来,一点一点说清楚。国玉成的直接死亡原因是什么?”
“中毒,天下最毒的鹤顶红。他这个级别的公差应该是接触不到这种档次的毒药的。想必一定是谋杀。”张东来接上了海知府的提问,指出了毒药的稀有性和珍贵性,一下子就将范围缩小在在场的几个人中。
“先不定性,只先说事实。”海知府平静的驳斥了张东来的结论,继续往下问,“这种级别的毒药,是不是应该都是有记录可查的。查到是哪里丢失了这份毒药吗?”
“海大人,咱们虽然不如你清正廉洁,可也不是饭桶,如果没有查到,怎么敢说谋杀二字,这份毒药是出自杨家屯。至于杨家屯和杨天风有什么关系,海大人应当是知道的吧?”张东来再次解释自己结论的形成,然后将一个查案的证据也摆了出来,查到了一份原料流入了杨家屯。
“杨大人,现在需要你来给出解释,这份原料去哪里了?”
“莫名其妙,我杨天风一天不知道要干多少大事,对付这种蝼蚁一般的家伙,还要卑鄙到用下毒吗?”杨天风一改往日里挨欺负的老实人形象,一甩披风,大马金刀的又坐了下去,用手挨个点指着张庄两家的人头,“不想活了,就说话,杨某人别的不敢保证,能许你们一个死得痛快。”
话音刚落,就有嘈杂的声响传来,整齐的步点声很快的征服了殿中人的意志。
批判的武器始终抵不过武器的批判。
杨天风虽然平时看起来好欺负,每天都到处跑着还他爷爷欠得各种风流债,累得和大孙子似的,谁使唤起来也和自己的丫头一样呼来喝去的。
只是张庄两家,似乎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整个王宫的御林军统领,也是杨天风本人。而且这个权力他掌握了快十年了,足够长的时间把军中每一个人都换成或训练成只忠于他个人的私军。
也就是说,尽管他们在狐假虎威,但是,他们惹到的是另一只老虎,现在这只老虎发飙了。
只见他右手随意的点着,点到哪里,哪个人家被两个侍卫冲进来拖走。
不多时,刚才还给庄张两人帮腔的那伙人被拿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二分也都闭嘴不言。
“天风,你这是要造反吗?”说出这话的时候,橙世还是面带微笑的,看不出他有丝毫的紧迫感。
“王上说笑了,只是日常的清扫工作而已。垃圾嘛,就该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要报国嘛?哪干嘛不成全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被押送到东海前线,在最危险的地方建功立业去了。”杨天风面对这么大一顶帽子,也没有慌张,而是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徐徐的展开了,“查,这些刚才被我扫出去的垃圾,都是青鸟国贿赂的官员,这些人长期潜伏,搅乱我朝君臣关系,罪大恶极,判处刺配东海,去修工事。哪个大臣要是不服的话,按照法令,也算通敌。庄大人,你要不了说两句,我看你挺想说话的。”
“嗳,宰相大人哪里的话,我等愚人被歹人蒙骗,愚昧无知,多亏宰相大人明察秋毫,才没有让我国遭受巨大损失,厥功甚伟。我有什么话,除了佩服就是崇敬,虽不能至,然心往之。”庄文辞连忙又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人群之中。
庄文辞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用眼角一瞟,果然是和自己同命相连的张东来。两人都以为合力能够一把扳倒最大的权臣,让橙龙国的权力格局重新洗牌。毕竟这个局做的已经够好的了,连罪证最后都落在了杨天风身上。
可谁想到,对方拥有的真正实力是掀翻棋盘,把棋盘上占尽优势的子,全都强行提走,而且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罪名罪证,不像是突然之间就编出来的。
庄文辞暗道不妙,自己没有认清形势,就贸然的倒戈一击,结果对方也在蓄势待发,正好一次反攻,就让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说吧,就坐实的通敌罪名。
不说吧,就代表着又和王上决裂。
可恨啊,两条那么宽的大道,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窄,窄也就算了,还设了关卡。
这座山,看来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搬得动的,好在,在绝处之中总有一些机会,被聪明人敏锐的发现——橙余。
欺负不了杨天风,惹不起橙世,还弄不过个橙余吗?他不就是个伴读书童吗?
“海大人,商仲尼的事情不要紧,反正他已经被抓回来了,今天审不清,明天再审嘛。这橙余公子的事情,更加要紧。”在杨天风拿杀人的手指降临在自己脑瓜顶前,墙头草再次飘向另一边。
海知府回头看看转舵如此敏锐的庄文辞,不禁有些佩服,不愧是三朝元老,这游戏规则都被他掌握透了。
海知府的心中缺不愿放下近在眼前的真相,他的眼神看向橙世,可橙世这个混蛋,在给他的杨爱妃画眉毛,完全没有关注下面的是是非非。
海知府虽然是头铁,可也不是那种硬往刀下递脑袋的愣种,既然大家都想先放一放,自己也乐得清闲。
“公子余,本官问你,你知道那黑囚车里装的什么人嘛?”
“这位,怎么称呼?脸生啊,不知道我是谁?没听过我的威名?二十年前玄都城第一屁股,第一糊涂虫,第一饭桶。所以,这位大人,你是不是对本公子有什么不该有的奢望?”
橙余摸着他的大秃头毫不避讳的说着他的雅号,说着说着,满朝之上和这位公子差不多大的臣子们都开始会心微笑。
就连高台上的橙世也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杨天风嘴角也压制不住的上扬。
“本官是才到任的玄都城知府,之前是外放的县令,自然不知道。既然公子余什么都不知道,歧路的总督为什么派你来哪?”
橙余对着海知府显摆了一下他的天下第一大屁股,还拍打了两声,“还不是因为公子余皮糙肉厚,还是橙龙国最大的关系户。我结拜大哥是国主,结拜二哥是宰相,谁敢动我?”
庄文辞不由得擦了一把汗,还好没有正面硬扛,不然,这位爷看似饭桶,但人家后台硬啊。
“也就是说,你什么也不知道,而且也没觉得丝毫的失职?”海知府的心中是有梦想的,有梦想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咸鱼一样的家伙。
“失职?失什么职?本公子无官一身轻,哪有什么职好失的哪?这位大人,说话要讲理。”橙余颠了颠肚子,把肚子扒拉到两侧,抖了抖身上的公子哥衣服,示意海知府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热心路人。
海知府现在头都大了,这些官老爷们,为了少挨板子,真是什么招都敢想,愣是派上这么一位混不吝来挡事。
还是杨天风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墩,不准赖皮,此事关系重大,知道什么就和海知府说,他可是咱们国主身边的红人。”
听到了二哥杨天风的话,橙余立马转变了态度和脸色,一脸谄媚的上前拉起海知府的手,就握个不停,“红人兄,你看,早说嘛,知道,我都知道。你问。”
“这黑囚车中装着的是什么人?”
“这个……不让说,你换个提问方式。”
不让说,就是说橙余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只是碍于有些人的要求不能说,很明显能让这个混不吝不说的,也就只有高台上那两位了。
“囚车里的人是被什么人救走的?这个能说吗?”
“这个能说,是一群流浪歌女,那身段,那嗓音,那……”
“歌女?”海知府无情的打断了橙余自我陶醉的回想,继续追问到,“那些歌女是谁的人?”
“红人兄,你这就有点为难小弟了,你看小弟这个肚子,这个屁股,像那种有脑子的人嘛?这么难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我。”
混不吝就是混不吝,来京城汇报事情,自己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居然还怪对方的问题太难了。
海知府摇了摇头,都是千里马不和驽马同驾,可这二位人杰的队伍里,也混进一头懒驴,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又蠢又懒还又有理的。
“红人兄,别用那个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起结拜三兄弟,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对不对?差距那么大怎么了?你们和我大哥二哥的差距小吗?我就是再努力,再上进,能超越我大哥二哥吗?我就是躺得再平,作死的再狠,有我大哥二哥罩着,我需要慌吗?”橙余就是如此的坦白。
“嗯,那么我应该问,那些歌女劫走人后往哪里跑了?”
“嗳,这样就对了嘛,你问题搞那么难,我是答还是不答?这问题多好,往北去了,直奔娘子关。”
庄文辞嗅到了一些关键,问道,“黑囚车都有数十名精兵护卫,歌女是怎么从这些刀斧之下救走人的哪?”
“吆,这不是庄大爷吗?您老还没死哪?得有个80多了吧?该让让位了。你您看这胡子,除了当年被我烧得那点秃了,其他地方都白了。”
橙余一下发现了老熟人,冲过就给了个大肚子撞击——凌空抱击——致命一吻,一套三连下来,80多岁的老庄头差点就当场开席了。
“庄大爷,别人不了解我,您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人的优点就是见到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了,好家伙,那些歌女长得啊,我不夸张啊,比你孙女都带劲。哦,你孙女那个孩子是我的,记得他长得了告诉他哦。”
久经风雨的庄文辞,一生阅人无数,伺候了三代君王,头上换了数不清的宰相,身边换了数不清的六部同僚,只有他一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可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庄文辞的缺点就是这个混不吝橙余。这家伙豁豁他孙子去闹事,结果他孙子被关起来吃牢饭,这家伙跑到庄府和他孙女你侬我侬的,一个人就闹得整个庄家不得安宁。
这好不容易才清净了几天,这位爷又回来,一回来就给庄文辞带来天大的好消息——他那个未婚先孕孙女的儿子,找到爹了。
“别,余大爷,只要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可着我一家祸害,您是我大爷。余大爷能说一说,那些歌女怎么击败装备精良的护卫,劫走囚车的吗?”
“我刚才没说吗?庄大爷,你真的老了,哦,对了,你那个第十三房小妾的儿子,也是我的,不用谢啊,助人乃快乐之本。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那些歌女没有击败护卫,护卫被人调走了。”
气得庄文辞掐着人中往后退,挚友张东来怎么能放弃这个表现机会,“庄老,实在要是干不了了,让给小弟,小弟这年富力强的。都是为了国家嘛。”
“呦,我当是谁哪?这不是那年找我买药的张大哥嘛?嫂子现在挺好?不在外面偷吃了吧?你放心,咱公子余的药,出了名的好。”橙余就像一道旋风一样,毫不留情的创死每一个有不能说秘密的人,非常的公平。
张东来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也是礼部左侍郎,庄老头一死,那尚书就得是他。如今被这么一个混不吝当殿羞辱,关键他说得还全是真的。
“李哥,你笑什么笑?你儿子其实是你侄子,王哥,你也别笑李哥,你儿子其实是李哥儿子。王哥这点小事,你打李哥干啥?赵哥,帮忙啊,你女儿可是和王哥在床上讨论过人生……”
这位爷,往过一走一说,就有一大片官员相互厮打起来,本来有些事情,就是贵族间的秘密,结果被这小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那个老爷们忍得了?
本来一场好好的问案,三问两问,结果还没出来,问案的快疯了。
“红人兄,你说吧,你想搞谁的黑材料,包在兄弟身上。兄弟这开价从来公道。礼部尚书你想不想坐……”
庄文辞听到这里,赶忙爬过来,牢牢的抱住橙余的双腿,“余大爷,您是我亲大爷,那件事可不能说啊,说了,老夫可就真活不了了。老夫的小妾,余大爷看上了,就是余大爷的。请余大爷高抬贵手。”
“庄大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橙余扶起庄文辞,一本正经的说道,“做臣子的,就要坦坦荡荡,做父亲的,就要堂堂正正,做人家大侄子的,就要恭恭敬敬。你这干说啊?我听说你庄家的财产都被我大哥二哥搜刮走了?你连个屁都孝敬不了你大爷我,我凭什么放了你,就凭我是你儿子他爹吗?”
“二哥,做人要有气节,有死而已。”庄文烈实在是看不得他80岁的老哥下跪乞求的样子。
“吆,庄三大爷,正念叨您哪?您就来了,这不是巧了嘛?十年前,您奉命去剿灭苍梧山的匪寇,这件事,庄三爷不会忘了吧?”
窟统一声,庄文烈挨着他哥跪了下来,“余大爷,这事您也知道了?您可不能说啊,说出来,小老儿就没脸活着了。”
“好说好说,只要你们不为难我两个哥哥,我这个记性啊,对了,庄三爷,您那个孙女是不是今年十六了?”
“是是,还是余大爷记性好,正说给您送过去开导开导哪?您老这就回来了。”
“哦,张叔,您这是跪什么呀?放心,您那批杀手的事情,没人知道。张二叔,您看看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跪一地,让我大哥看了怎么想?”
一场审判,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以一种近乎羞耻的方式——审判者都给被审判者跪了一地。
唯有海知府的脊梁更直了。
“红人兄,像你这么什么也不图的官,还是少见。你看,就连我二哥,都有把柄在我手里攥着。”橙余搂着海知府的脖子,补上了致命一刀。
这个咸鱼竟然一点都不咸。
只见这个咸鱼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杀人魔王杨天风面前,用手指捅着对方的笑穴,“二哥,别忍了,笑出来吧,别憋着了。你看你一天天的,多累啊,板着个脸,在宰相让给兄弟当两天怎么样?”
“你?”杨天风突然有点恍然大明白的感觉,原来橙世的这一子是落在这里,釜底抽薪,狠啊。
“我什么我?除非你想让我把那个秘密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橙余赤裸裸的威胁到。
强悍如杨天风也只好妥协,“我倒是没有问题,大哥哪里,还得你自己去说。”
“瞧好吧,我这能力。吃喝嫖赌哪样不比你家杨老三强百倍,对了,杨老三哪?怎么没见到?”
“这里不便说。”
“哦,明白了。那家伙太能惹事了,惹了事还不知道抓别人的把柄,迟早把你坑了。自求多福吧,我去和大哥唠唠。”
说完,橙余就大步走到了橙世面前,开门见山的说,
“大哥,你要是不答应,别怪我拿出皇爷爷遗诏了啊?”
“答应,大哥和你谁跟谁啊,不就是个宰相之位吗?你二哥哪里?”
“搞定了,送了他七个八个美女。”
“行,你先退下去。”
这位混不吝一进一退之间,直接从白身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宰相,原来的宰相被降职成了右宰相兼任歧路都督。
关键是,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儿戏般的定了下来,居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反对。
海知府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他无意间看到橙余身上的吊坠,那是自己救命恩人的物件。
当上宰相的第一件事,橙余就先给自己请了半年的假。
按照橙余的说法,有人爱干活,你就让他去干,我反正是喜欢躺平。
然后,在一片惊愕声中,连朝服都没穿上就要开溜。
还好杨天风追出殿来,一把将他拽住,“先把歧路囚车的事情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公子余好色误事,误中了那帮歌女的美人计,将护卫唤来陪着歌女们一起剑舞。结果中了调虎离山计。”橙余凭借自己庞大的身躯继续向外走着。
“不对,你哪有召唤护卫的权力?”
“这个好说,我拿着萝卜刻个令牌,再给那些护卫些银两,只要黑锅我扛,他们不是很在乎令牌的真假。”
“这种事情是偶然的,还是一直?”
“二哥,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要是偶然的,我为什么专门和你说哪?我直接搬出公子的身份不好使吗?”
“你是说这种情况普遍存在,也就是说只要钱给够,我们的任何一个关卡,都可能从里面被自己打开?”
“还不算太醉,是这个意思,要不然老大能这么急着把你派到歧路去整顿军务?我悄悄的杀了一批人,但收效甚微。老大才要换你这把快刀。”
“怎么会成了这样?”
“上行下效嘛,你看看朝堂上都是些什么人。那下面的人就更不用想了。就三个字——烂透了。”
“那个商仲尼,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和大哥都是一个毛病,哎,总见不得有人比你们强。哎,这毛病不改,迟早自己坑死自己。”
“叫你回来是出主意的,不是让你发牢骚的。”
“不是给他烙了个乙未吗?正好,越狱的罪名,刺配东海,去和之前你拉出去那些人做个伴。”
“这样的人,脱离……”
“唉,你俩啊?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哪?如果这个人要飞龙在天,他终将会飞龙在天。你要是实在害怕,杀了也就是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老大不同意,说什么历史的车轮什么都。”
“不同意就对了,你俩现在要杀了这姓商的,蓝山国可就没有一点选择了。”
“蓝山国?不是已经没落了嘛?我们一个冲锋就拿了他们三个州,他们连个屁都没有放。”
“二哥啊,将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么简单的计策,就蒙蔽了你俩的智慧吗?”
“你的意思是三州是他们的饵,商仲尼也是他们的饵?”
“总算是有点明白了,你快去歧路吧,别耽搁了,那里的问题,可能比我说得还要严重的多。”
“那,绿地国那边哪?他们怎么就像个绿毛龟一样,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和这世界脱节了一样。”
“没动吗?他们墨家死了两个核心弟子,被我橙龙国和紫狐国算计,你觉得墨先生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嘛?”
“那么,按照你的判断,墨先生会怎么做?”
“我如果是墨先生,我会去娘子关。然后,兵进歧路,拿下歧路,就控制了橙龙国的整个北方防线。”
“那么说,我更得快些启程喽?”
“对了,绿地国那边还有我们一个重要的内应,他是……”
“我知道,那个人野心太大,不可靠,你以后也不要在意他的情报了。”
“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里,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不可以,我说了,你就必须得死。你现在还不能死。”
“你是说我现在还不能死,而不是我不能死?”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道无亲,天道不仁,别说你了,我自己,如果必要,也是可以牺牲的。”
“你离那一步还有多远?”
“以前我一直以为近在眼前,哪怕是老大的伪装,我也一眼就看穿了,但刚才我看到了商仲尼,我才知道,还差很远。”
“你不知道?他的修为已经废了?”
“废修为?这特么真是一个好想法,不破不立,怪不得他能领先我那么多。”
“他是被废的。”
“那不重要,原来正确的道路就在眼前。你快把他这几日遭受的一切告诉我,我也要照着来一遍。”
“你要废掉自己的修为?你要承受非人的痛苦?”
“不然哪?不然,我凭什么成为圣人哪?”
“你这个疯子。”
“我本来就是疯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