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青田王子很不服气,但眼下四周全是人家橙世的人马,就连本该是他的保护伞的虚空小队,也成了他的追命索,不然他也不会三天换八个地方,和个过街老鼠一样,现在被橙世擒获,一切事情浮出水面了,青田反而感觉到了一丝平静。
“这里,是不是少了个人?”橙世四下张望,反复确认,然后问向橙余。
橙余自然知道他说得是谁,却又不好正面回答,只能顺着说,“哦,墨先生回茶楼编写新书了。”
“不是他。”
“那是?青花公主?她和王宗续,哦,就是那个菜摊老板,划着小船走了,现在应该是回到刑部,梳洗一番,等待圣上的召见。”
“也不是她。孤提示你一下,茶楼、全性山、圣徒。”
“哦,圣上说得是他啊,羽天蓝和她俩一起走的,也是回到刑部,一起还有海睿,哦,说起海睿,臣体会圣意,让他暂理刑部,震慑宵小,圣上不会怪罪臣僭越吧?”
“混账,孤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你还给孤在这里装是不是?你是想装到底吗?”
“圣上,你喊微臣?”担架上的庄道笛缓缓的抬起胳膊,想要坐起来。
“抬走抬走,在这里抖什么机灵。墩啊。要不大哥再挑明了说,那人,他姓商。”
“哦?”橙余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他啊,圣上你早说,他被人救走了。”
“被谁救走了?”
“被他们家大哥,人称活死人的商伯牙。”
“哦,连那个活死人也出动了?”
“是,看来商家所谋划的不只是这些才对。”
“活死人怎么会去刑部大牢抢走人?”
“圣上问的,不是商叔至吗?微臣把商叔至擒获,正要询问,便被突然出现的活死人抢走。”
“我问的是商叔至吗?你又给我装什么?”
“圣上,微臣庄舍莫听候差遣。微臣和庄文辞早就割袍断义,此次就是微臣体会圣意,协助侍卫大人给那些冥顽不灵的庄家孽子画得记号。”呼啦一声,面前跪倒一个威武汉子。
“你们庄家的名字,能不能起的正常一点?领我们去庄家的密室,然后功过去找海睿定夺。墩,你走什么?”
“啊?大哥不是说功过找海睿定夺吗?”
“我让你和我一起去密室,那些话能在这里说吗?我是问你商仲尼,商仲尼去了哪里?叛军攻破了刑部大牢,没有见到商仲尼,你在庄家闹到沸沸扬扬,你这位挚交好友,也没有出现,他人间蒸发了吗?”
“额呀~圣上要是不说,臣把这事忘得死死的。不过,圣上找他干什么?他现在修为也没有了,地位也没有了,听说还被商家除名了,除了长得英俊以外,一无是处。大哥,你该不会是不爱红装爱蓝衫吧?”
“闭上你的臭嘴,我看这玄都城里的谣言有一半都是你传出去的,我现在和杨爱妃不知道有多好,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之后,就有王子诞生了,这事,记你一功。说回来,你把商仲尼藏哪里了?你是不是想借机把你这位挚交好友给放走?你倒是说话啊?”
“不是你让我闭上臭嘴吗?怎么说?你这也太霸道了。不过,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事,非常的蹊跷,但又说不出来蹊跷之处。”
二人一边贫着拆台,一边跟着来到了密室。
“哦?你且讲来。”
“大哥,你刚才说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在想了,那位上官乌龙,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是大哥没有把他派给小弟吗?”
“你说什么?你没见到上官乌龙?不可能啊,我早就派他过来了。”
“还有一个事,不知道大哥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事情。”
“那边有一具尸体,不见了。”
“这有什么的,是他们清理现场的搬走了吧?”
“不是,我刚才问过负责人了。”
“你什么时候问的?”
“就刚才,你戏弄青田的时候。”
“那具尸体很重要吗?”
“庄道鸣,庄文辞的儿子,庄家下一代的领袖人物,我现在怀疑庄文辞刚才负隅顽抗,其实就是为了给那个偷尸体的人打掩护,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这个老东西,还怪精明的。派几个狠人好好的审审他,这老家伙在朝堂五十多年了,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那月染父女是你悄悄放走的?”
“确实存了些私心,我总是预感到玄都城的乌云还没散去,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他们父女太过刚直,得罪人又太多。这点请大哥体谅。”
“嗨,你把大哥看成什么人了,这次你把这么大的功劳扣在大哥头上,就是为了树立大哥的威望,甚至不惜抹黑自己,大哥要是再不懂这里面的情意,大哥岂不是白活了?那个商仲尼,你真的不肯说?”
“大哥为什么总是追着他不放?他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你知道大哥会天罡神算,那种真的,要付出占卜者命数为代价的那种。”
“嗯,这个我有耳闻,我那五个爹和我说起来过。说起来他们来,你不觉得他们五个突然就下山云游,也有些奇怪吗?”
“先不说他们五个,先说天罡神算的事情,我给丁姑娘算过,这个你也知道。”
“嗯,天杀星。”
“其实,我也给商仲尼偷偷算了一卦,还是他被关在地牢,你还没回来的时候。”
“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算到,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我强行运功再次强算,结果差点死地牢里面,搞得我气血两虚了好多天,还是什么都没算到。”
“你是说……”
“没错,天命所属,神灵护佑,万法不侵,占卜无问。”
“我去,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也算过了。”
“我像是那种没事拿十年寿命算一件事的疯子吗?”
“你还不疯?不是疯子,谁会自废武功?”
“你看出来了?”
“当然,要不然我这么火急火燎的跑下山来干什么?真是为了抢功吗?你是胆子真大。不怕他们看穿吗?”
“问题不大,老商给了我一个通天符,实在不行,我就捏碎了逃命。”
“通天符?他居然有那个东西。等等,这个疯子不会是早就计划好被我算计陷害吧?不然他怎么会提前预备好通天符?”
“有可能,这家伙神叨叨的,那天也不知道是喝多还是他心里不平衡的吹牛。他说商家依然在他的掌握之中。还说让我们小心商春峰,说他爹不是省油的灯。”
“你说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
“嗐,这说不定就是他酒后狂言。”
“哎,你呀,总是这样,大事明白,小事糊涂,我这几日和他那个迷雾一般的爹接触,知道了一些商家的趣事,什么商伯牙以棺为家,道号活死人。什么商叔至其实就是个大草包,聪明归聪明,一点苦功都不肯用,最关键的是这个,商仲尼住在酒坛子里,道号酒虫。他喝醉酒?可能吗?他就住这哪里。”
“啊?可恶,我岂不是又被这小子给骗了?枉我好心好意的救他。哎,遇人不淑啊。”
“装,你又不是庄家人,一天到晚装什么装。你是不是和他暗中有什么交易?”
“哈哈,知我者,圣上。没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隐隐的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就请商仲尼转到暗处,关键时刻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么,凭借你的直觉,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哪?”
“说不好,但我总觉得千丝万缕的事情,似乎都指向了梅花囚车里的那个人。大哥,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肯说梅花囚车里那位到底是什么人?”
“啊?不是该你和我说吗?我不知道里面那个人是谁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脸皮,没有手脚,也不能说话。我还以为你们过去在一个地方关过,说不定你能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见鬼,那个人真的是那个全性山地牢的人?”
“是,五位大爷不知道为啥就跑了,也没有个交待,我和杨天风搜查全性派的时候才发现了地牢中这个不明人物,就想到了借着黑囚车的传说,把他转移到东海那边。没想到半路就出了事。”
“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地牢里,只是本能觉得危险,想把他藏到其他地方。”
“是。”
“那我们可能真的要有麻烦了,我们的对手知道他是谁,但我们却不知道。我那五个大爹啊,倒是留下一句话啊,太不负责任了吧。”
“等等,我现在又想到了一件事,也是商仲尼无意之间提起的。”
“又是他?什么事?”
“他提到了前段时间见过杨不修老丞相。”
“啊,这我也见过,还和他打了一架,不怎么样,水平也就一般,也就是把我揍得肿成个大球。”
“那你没说。”
“我以为你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不就是一个大胖球吗?而且当时你已经把商仲尼下了地牢,这点事情还问不出来嘛?”
“他什么都没说,现在想来,他这个疯子是故意让我给他用刑,他好体会那种生死之间的玄妙,这个变态。”
“有可能,这家伙的疯狂怎么高估都不过分。你接着说杨老丞相的事情。”
“后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咱那五位大爹,他们听到后就先后下山了。”
“等等,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就咱五个大爹那点本事,去找杨老丞相晦气?那不是找死吗?”
“他们五个集体入道了。”
“这事情还能批量生产?这么不值钱吗?我五个大爹可没这本事,有这本事话,早就发现我从地牢里溜出去了。是哪位高人指点迷津?”
“还能有谁?”
“还是他?”
“不然还有谁,你是指望我,还是指望你杨哥?”
“你们俩?还不如五位大爹哪。”
“哎,又来是不是。”
“这么说,咱五位大爹是想去找找杨老丞相的晦气。”
“应该是这样的。”
“或者我换个说法,商仲尼利用咱五位大爹缠住了杨老丞相。”
“是这个意思。”
“可,为什么哪?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哪?”
“额~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有人递给我一个散功丸。”
“哦,这事啊,这事我知道,还是商仲尼说的,这应该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只是没想到还掺了春药。”
“他连这都知道了?不过也正常,那人就是你查出来的商十一,算是商叔至的亲信。如果真像他吹嘘的那样,他完全掌控商家的话,那么倒也不奇怪。”
“现在想来,他可能还真的没有吹牛,毕竟商家没有几个人能请得动他们那位活死人商伯牙。”
“对这个商伯牙,你了解多少?”
“不多,就六个字,活死人,商伯牙。”
“这么说又是一个神秘人?无妙门那边有关于这个活死人的其他情报吗?”
“很难有了,商仲尼倒是无意之间提过一嘴,说他这个活死人大哥,从未出过商家,只是他的名字问题,有好事者追问,才知道他上面还有一位大哥。但那些传言多半都是假的。”
“我倒是从中琢磨出点什么来,既然这个活死人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突然就这么精准的出现,在必死之局中,救走了他的草包弟弟商叔至,那么接下来他会去哪里落脚?去会和谁汇合,这是不是一目了然。”
“商仲尼?”
“只能是他了,他那个迷雾一样的爹商春峰现在似乎还留在全性山烧香磕头。”
“说起他这个爹,商仲尼倒是再三提醒我小心他,还反复要求我重视起来。你怎么看。”
“商仲尼是怎么说的?”
“他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比墨先生用秘法把那两个全性山上死掉的弟子又救活了还要重要的多。”
“什么?公孙玉兰和禽滑犁都没死?哪岂不是说……”
“是,你们的勾当让墨先生全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愿意看见你。”
“现在看来,我在全性山那点事是不是特别的蠢?一点好处没捞着,结了一堆仇人。”
“还好吧,考虑到商仲尼和墨先生都是比较大度的人,最多会在小事上恶心你一下。”
“那么,商仲尼的意思是,他那个迷雾一样的爹,比这件事情还重要的多?”
“应该是这个意思,你和他相处时间不短了,有没有看出点什么来?”
“没有,完全还是一团迷雾,和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你想一想,自从全性山见到这团迷雾以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和赤七私会茶楼,商量赤乌国出将,蓝山国出兵,夺回三海之州。”
“这你怎么知道的?”
“赤十,他投靠了我。”
“好手段,接着说,好好分析分析这个迷雾先生。”
“就在茶楼,他有意放走了菜摊老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哦,这个我知道,王宗续一家被商春峰所救,王宗续认商做主人,称呼商仲尼为少主。”
“那,这么说的话,王宗续去劫地牢,也可能是商春峰的设计?”
“王宗续没有说,但应该是不会差。”
“他劫了地牢,为什么不从另一条路逃走,而是走了井里那条通道哪?”
“你是说,王老板当时就挖了两条地道,那一条我们当时没派人把守?但是他偏偏走了有人把守的那一条?”
“是。我就奇怪在这里,我还专门下去走过,另一条也完全能通行,甚至出口更加隐蔽。”
“这个老商,没有一句实话,他这是又把我给骗了。他这是早就能跑,就是故意留下来,算准了我会回来换他一个平安。”
“是吗?商仲尼连你从歧路回来都设计到了吗?”
“非常有可能,不然那些歌女怎么恰好就出现在那里。这个混蛋,又把我给玩了。”
“冷静,这些天我都习惯了,不过算起来,我们好像也没吃什么亏,基本上把庄家连根拔起,对张家也算有一定的震慑。”
“你也说基本上,你也看到了庄道鸣的尸体不见了。如果他没有死,偌大的玄都城,什么地方会是他要去的地方?或者说什么人才能保住他的性命,甚至愿意重新给他荣华富贵?”
“梅花囚车里的那个神秘人。”
“应该是他。”
“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我想起了一个人,该出现得却没出现。”
“谁?”
“上官乌龙,我本来的设计是上官乌龙的大船从河上开过来,拉着那些粮食蔬菜,低价销售,让那些囤积居奇的家伙,菜烂在库里。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小弟就只好看着他们发灾难财,就只好赌这一把。”
“你是说,那个上官乌龙可能认识这位神秘人?并且成为了他的助力?”
“不只是这样,我还想一个人,他的出现也很突兀。”
“墨先生。”
“是,按照商仲尼的解释,他当初去茶楼,就是和墨先生接头,可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当时我也隐隐觉得有问题,那个说书人山重看到我们这一群大人物,居然面色如常。没想到他竟然是墨先生。”
“不是这个身份的问题,是如果和一个人接头,会选在他的家里,暴露他的身份吗?”
“不会,除非是月染父女那种老实人。”
“那么,商仲尼是这种老实人吗?”
“那个疯子,他要是老实,那我的墓志铭就是四个大字——老实死了。”
“那么,合理的解释是……”
“这个混蛋又把咱们给骗了,他当时根本没认出山重先生就是墨先生,他在打一个时间差,让我们产生一个错觉,墨先生也是为了当时要举办的论道大会来的。”
“对,但实际上,墨先生已经在那个茶楼说了五十年的书了。这点居然被我们忽略了,我们完全忘记了是听他的书长大的。”
“这个混蛋,那么这混蛋在恶心完我们之后,要告诉我们什么哪?”
“很简单,一句话,墨先生来玄都城已经五十年了。”
“这有什么稀……你的意思是五十年前,墨先生就化身山重先生了,他所谋划的事情一定和前些日子的论道大会没有关系。”
“是,也一定和全性山上新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
“五十年前?玄都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只听说过杨老丞相骑着毛驴把青蒙羞辱了一番,送给青蒙生命中唯一一次战败。”
“等等,你说的是五十年前,不是五十一年,也不是四十九年前?”
“哪有什么不同吗?”
“父王就是五十年即位的,当时传出正值壮年的爷爷病逝……”
“你是说?”
“如果有一个人,值得名动天下的墨先生五十年的等待,他会是一个小角色吗?”
“断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你的怀疑是爷爷当时并没有病逝。”
“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杨老丞相为何在凯旋之后,挂印离去,五位大爷为何在全性山一呆就是五十年,墨先生又为何甘于装一个说书人装了五十年,以及上官乌龙为何不再听从我的调遣。”
“你是说,那个梅花囚车里的神秘人,有可能就是被传病逝五十年的爷爷?”
“没错,墩啊,如果我这些都没有想错的话,那么我们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困难。”
“你是说,商仲尼那个混蛋,可能早就知道了,他就是用这条消息,勾住了墨先生为他通风报信,也拦住了上官乌龙为我们服务?那么,现在我问一句,三海之州那边多久没有传回来消息了?”
“啊?有关系吗?我没注意,一直就没留意,剑华的人哪?跑哪里去了。”
“圣上。”无妙门的黑衣人显出形来,回话很直接,“已经一个月了,具体的说从宰相大人回来上朝那天算,都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了。”